恋物癖
2015-12-21闫晗
闫晗
小朋友的雨伞坏了,骨撑折断,已经没有修的必要。于是我把伞面小心拆下来。那是绿底的防雨绸,画着许多小恐龙,若是做成布口袋肯定很不错,轻便容易折叠,而且很好看。
老家的邻居阿姨最先推广的这种技术,将伞骨坏掉的小花伞做成购物袋,美观又轻便。她早先送给我妈一个蓝底白花的口袋,提在手里的带子却是藏青色,看上去不太协调,略微影响了我对它的喜爱。我想要个完美一点的。
高中时有一天放学,班里一个女同学拎着一把淡黄色的小花伞,说不能用了,准备扔掉。班主任瞪了她一眼,批评她不会过日子,她只好讪讪地把扔伞的手收了回来。回到座位上,她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撇撇嘴说:已经坏了呀。我想起购物袋的事情,便问她:可以送给我吗?她先是疑惑:你要吗?坏的啊。得到肯定答复后,立即欢快地塞给我,如释重负。
于是邻居阿姨做了一个可爱的黄底带着细碎卡通小人图案的袋子送给我。阿姨这次做得很完美,手拎的包带与包身颜色统一,轻盈又梦幻。之后很多年,它一直陪在我身边,在我上大学、读研究生以及参加工作时,常常把它放在拎包的侧袋里,以备不时之需。在超市不再免费提供塑料袋之后,轻薄的大布袋超级实用,而且容易洗涤,不像那些无纺布袋子那样粗糙丑陋,放在包里鼓鼓囊囊。
有一天,我把这只布袋弄丢了。一个朋友在我家吃完饭,要出去散散步。我俩在附近走着,经过一个便利店时,她突然想起要买点日用品,结账的时候我自然地把口袋掏给她。当时并不想让她带走我的专属口袋,担心它会一去不复还,心想等回到家里,给她换个袋子装。让我意外的是,她拎着东西说要直接回去。我心里有点不快,这不快琐细微妙,似乎见不得天日,也就很难开口,只好装作爽朗地说:行啊,再见。我并没有勇气说“你下次记得把口袋还我”,那样会显得有点小气得郑重其事吧,尤其那位朋友神经很大条,一定会嘲笑我。
之后那朋友来过我家多次,都没拎回那只袋子。这和我的做法有些不同,其他人拎来的普通购物袋,我也多半会装上其他东西给他们送回去。有一次,在合适的情境下,我装作偶然想起,说起那只隔壁阿姨做的花布口袋,只有一只的限量版,呀,让××拿回去了。另一人说,你也太小题大做了,人家肯定不知道扔哪儿去了。那××说,她后来回家去找了找,果然找不到了。我倒因此放下心来,断了念想。
有一段时间里,我为自己在细小物件上的耿耿于怀和好记性感到羞愧——我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呢?是不是真的太小气,把物品看得那么重?为什么我不能成为我朋友、我表妹那样轻轻松松、满不在乎的人?
后来我不断搬家,不断丢弃物品,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太多不舍。我在意的东西就那么几件,只是跟其他人不一样,它们无关乎价值,只是渗入了时间、故事和情感。我开始理直气壮地接纳自己的感受——真的,我愿意拿全套的双立人刀具换回那把爸爸做的水果刀,如果它还在的话。
【素材运用】与其说“我”是“恋物癖”,不如说“我”只是对那只用废弃的小花伞做成的购物袋情有独钟。是的,人往往对自己“无关乎价值”的东西非常不舍,因为它“渗入了时间、故事和情感”,值得珍惜。
【适用话题】废物与宝贝;变废为宝;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