碉楼与它的守护老人
2015-12-19鲍振川
• 本刊记者 鲍振川
碉楼与它的守护老人
• 本刊记者 鲍振川
来到广东开平,清秀俊美的湖光山色,令人心旷神怡。
在古兜温泉度假村韩明董事长的安排下,要去看“雕楼”,还要拜访守护“雕楼”的黄木泉老人。想象中的“雕镂”雕梁画栋、木棂石刻,有一种热切的期盼,对未曾相识的老人更多了一份好奇。终于看到了,原来所听的“雕楼”却是“碉楼”。
见到了黄木泉老人,他的一张脸,好似一个简约的符号,饱经沧桑。他的神态与他守护的碉楼一样,古朴的气韵中透露着苍凉感。
碉楼让我产生了浓郁的兴趣。这是一座座从结构、造型、用料到功能、设计都十分独特的建筑群落,特别是它的文化特征属性,让人一下子不知进入了哪一个时代。
听黄木泉老人说,开平是著名的侨乡,其民居除了与其他地区的传统民居一样,受到封建礼制、宗族家法、自然气候、地理条件等因素影响外,由于大批华侨回国返乡时,带来了西方的文化思想和审美意识,因此形成了这种既有传统形式表现,又有外来文化熏染的建筑风貌。
黄木泉老人带领我们登上碉楼,他的步履不再轻捷,但却稳健。他抻出瘦骨嶙峋的手掌,抚摸着用坚硬的砖石彻筑的古楼,又指向顶层中央耸立的一个大层顶,娓娓道来,解读碉楼如何采用了中外各种建筑的形式,如中国传统式、西方古典式、文艺复兴式、阿拉伯式等,或有各种风格样式的揉和与融汇。
老人用建筑专业的术语向我们介绍:多数碉楼顶层向四周悬挑,做成回廊。回廊的墙面和出挑的楼板均有一排排内小外大的枪眼,那是为清楚地看到外面的动向,危急时可向各方射击而刻意开凿的枪眼。
我很惊异,耄耋老人居然有着如此深厚的建筑文化素养?从陪同的解说员小陈姑娘口中得知,老人跟随父辈下南洋,年轻时做过建筑工程师,建造管理过酒店,还兼着一家华文报纸的专栏作家,年岁老了,寻根觅祖,看到了碉楼,再舍不得离去。
老人说,碉楼应该有一种内向的思维,它应该有走出去的欲望和能力。凭藉百十年来文化的积淀,它所蕴积的爆发力,之所以未曾被认识,“只缘身在此山中”了。
老人说,先辈们多是海外的华侨,有的归乡,有的思归,有的因归根情结所系,才兴建起一批批碉楼,成为碉楼的主人。
老人求的是叶落归根。“家”包容着游子对老家的归属感、亲密感、秘密感、领域感。对“家”这种属性的价值判断和需求,一生一世,很难改变。尤其对离家出走之人,需求反之更强烈。
由此,便不难理解这些海外游子为什么不惜把一笔笔血汗钱,倾力投资于乡梓故里,显然,碉楼是海外游子思乡情绪的寄托地。碉楼较为严实的防卫结构,不仅是对一双双窥视的目光的警觉,更是对他们精神家园坚决地守护。
他们走得越远,时间越久,这种守护的欲望便越强烈。
归来老人黄木泉守护着一座座孤独的碉楼,犹如海外一个个踽踽独行的游子,面对岁月风浪的冲刷,摇动着,前行着。碉楼不仅是一处游子归舟所需停泊的港湾,更是维系黄木泉老人情感经历的锚地。
黄木泉老人归来了,碉楼的守护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海外游子却把一栋栋建筑,久存于故土,靠寄生在思念上过日子。
老人让我懂得了,碉楼除了现存的建筑文物价值之外,它们的内存更深厚,它体现了更深层次的思想、文化、艺术的价值。
听老人说,开平碉楼已经作为世界文化遗产申报,我心头平添一分感动,碉楼文化,是游子情感积累、沉淀的结果。通过黄木泉老人,我懂得了海外的一批批游子对故土所产生的依赖和向往,为什么那样地深厚和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