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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是用个体反映一般的职业

2015-12-18孙婧

商周刊 2015年21期
关键词:知青作家文学

孙婧

用单一的、刻板的价值观来评判作家,评判创作,这也许是对文学最大的伤害。创作之外,作家保持着对这个世界的新鲜感,以开放的心态迎接着时代剧变。

《孽债》被改编成连续剧的时候,几乎引起了万人空巷的观看潮。那种带有伤痕性质的文字,令人唏嘘不已的人物命运,城乡间的巨大撞击,人对逆境的种种不同反应,灵魂与世界的关系和矛盾……知青这个庞大的社会群体引发的社会现象与思考,撞击出精彩的文学作品,叶辛既是这股历史洪流的经历者,更是一个时代的记录者。

见到叶辛时,脑海中虚构的作家形象瞬间重组:眼前站立着一位谦和包容的老人,看不到年轻时历尽艰辛的痕迹,更无盛名之下的距离感。作家是一份终身职业,叶辛仍然在观察着世界,在脑海中酝酿着下一个故事,一个也许是此生最精彩的故事。

作家在贵州,故事在云南

作家会把身边人、身边人的故事写进自己的小说吗?这是读者最感兴趣的问题。据说张爱玲曾这么做,结果讨好了读者,得罪了一众亲朋。

“会,但好的作家一般不会”,叶辛说。

也许一些次要人物线索会受到身边故事的启发,但提炼人物、故事主线都是作家完整构思出来的。比如小说《孽债》,故事发生在云南,但叶辛本人插队是在贵州省修文县九昌人民公社沙锅寨,这是有原因的。

“云贵一带少数民族比如傣族生活习惯差不多,但贵州的傣族相对比较保守,很少与外面来的人通婚,而云南的少数民族则比较开放,向往外面的世界,也不介意与外地人或者汉族人组建家庭”,叶辛说。

1700万知青上山下乡、插队落户,感觉到强烈冲击的不仅是初到山乡的城市青年。

叶辛回忆,知青下乡要改造思想观、劳动观、生活观,但对那些父母身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年轻人来说,生活观是挑战最大的。最简单的用水,当地都要到很远的地方挑水吃,而两个木桶自重就要10斤,装满了水至少20斤,令人叫苦不迭。

上海知青带去了红的、绿的塑料桶,装满了水,水面上放一片荷叶,引得傣族姑娘追在后面看,“你们的水桶好轻啊,好美啊”,傣族民族服装曲线明显,热带地区少女成熟也较早,而来自大城市的男青年干净时髦,讲普通话,双方像磁铁一样彼此吸引着。

毫无疑问,巨大的撞击会产生优秀的文学,改革开放后中国的发展日新月异,环境与变化也撞击着人的心灵,但这个过程是相对温和的、渐进的,再加上知青时代政治环境日趋和缓,世界名著再版印刷,知青们渴望文学,创作文学,迎来了文学的黄金时期。

“《基督山恩仇记》一共就印刷了3000册,一个公社也不一定有一本,但这挡不住我们对文学的渴望。习总书记提到的67本名著,会后我和其他作家讨论,发现这些书都是我们当时广泛传阅的,也非常喜爱的。”

看过《小时代》,韩寒自己也是孩子

出人意料的,对于网络小说,碎片化阅读,叶辛并不排斥。“我知道《小时代》,也觉得里面传达的物质主义有点夸张,但这是一个社会客观的发展历程,美国人、日本人都经历过,我们正在经历”。

创作出这些作品的作家,自己本来也是孩子,也在经历,在成长。比如上海的韩寒,写《三重门》的时候自己就是一名中学生。文学的需求是多元化的,读者需要这些作品。采访叶辛时《花千骨》正在热播,叶辛不知道这部来源于网络小说的热播剧,但饶有兴趣地听完了故事梗概。

“这个故事很有意思,现在的年轻人生活在和谐的环境,没有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但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压力,比如升学,所以年轻人需要充满幻想的故事,需要娱乐和释放,动画、网络小说能满足他们的需求。”

其实读者心里明白自己的需要,知道哪些书是严肃读物,哪些只是消遣解闷,叶辛认为,阅读原本就是一件非常个人化的事情,应当选择符合自己性情的作品。“但碎片阅读、网络阅读不是阅读的全部,人要选择自己喜欢的、经典的作品来读,不妨多读几遍,找出来自己为什么喜欢这部作品,这才算是真正读懂了”,叶辛说。

“如果给年青一代列一个书单,你会写上哪些书”?当记者问到这个问题,叶辛回答:“我不会给整体的年轻人推荐什么书,除非某一位年轻人来找我。比如我的一位侄女,我了解她的性情,给她推荐了俄罗斯作家普里什文的《大自然的日历》,还有契科夫的中短篇小说,我希望她能多读几遍自己喜欢的篇目。”

站在作家的立场,文学最大的意义在于审美,短期内看不到功利主义者追求的价值,但阅读直击心灵,潜移默化塑造着人性。“男人和女人喜欢读的东西不一样,兴趣爱好很相投的夫妻,也不一定会同时喜欢一本书。就算同样是女孩,运动一些的女孩和瘦弱一些的女孩,喜欢的作品都会不同”。人必然要读书,但读什么书,是比吃什么饭穿什么衣更个性化的事情。获得愉悦,提升审美,塑造性格,如果非要功利地看待阅读,这大概是最显而易见的好处。

作家是用个体反映一般的职业

作家喜欢聚集在大都市,或者说,开放繁荣的大都市滋养作家,比如巴黎和纽约。叶辛在贵州生活了20余年,直到1990年才回到上海。时任贵州省委书记胡锦涛同志曾表达过挽留之情,但也对秘书说,如果叶辛确实要走,不要硬留。

“作家是一个用个体反映一般性的职业,如果个体性格反映不足,独特性便反映不出来”。除了上海,中国出作家的地方并非都是人才济济经济发达的大都市,比如汉派作家集中的武汉市、在文坛颇具影响力的川籍作家,以及滋养出贾平凹、陈忠实的黄土高原,作家需要宽容的氛围,这些地方恰恰都是风气旷达兼容性较强之地。

叶辛对第二故乡贵州情结难舍,对上海的爱也溢于言表。在青岛短暂停留时,对城市的红瓦绿树充满赞赏,谈到智能时代的到来,还拿出了自己最新款的苹果手机,“这个机器早晚要取代所有屏幕。叶兆言说他刚刚学会了用手机查航班时刻表,我这个机器好,是最新潮的,但是我不会用”。

用单一的、刻板的价值观来评判作家,评判创作,这也许是对文学最大的伤害。作家用自己独特的一生表达人类普世价值,期盼着下一部作品是自己的巅峰之作,创作之外,作家保持着对这个世界的新鲜感,以开放的心态迎接着时代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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