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马克思与当代马克思
2015-12-17衡孝庆
[摘要] 马克思主义的生命力在于其鲜明的时代性,马克思的当代出场必须通过当年马克思与当代马克思的思维贯通和认知整合,以创建新时代的马克思主义话语场域。由此,我们必须通过时代哲学的文本解读,在新的认知语境下重建话语体系,引领时代话语,重新唤起革命的勇气,指明发展的方向;通过人性价值的话语批判,澄明主体的认知底版,消解认知局限,为建构真实的共同体提供意义场域,为打造现实的人的生活世界提供广阔的认知空间;通过破解权力的密码,摆脱心灵的束缚,从书斋里的革命走向社会实践,将“解释世界”的革命话语转化为“改造世界”的现实力量。只有不断地创新,走在时代的前面,指认未来的图标,才能真正武装革命者,解答实践中的一切困惑,创造属于全人类的美好未来。
[关键词] 当年马克思;当代马克思;出场
[中图分类号]B0-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1673-5595(2015)06-0074-04
柏林墙倒塌、苏东巨变,在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看来,马克思主义已经全面地溃败,而“自由民主可能形成‘人类意识形态进步的终点与‘人类统治的最后形态,也构成‘历史的终结”[1]。而此后的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和中国改革开放30年的实践证明,马克思始终没有退场,只是在召唤崭新的出场。出场学视域就是要在总体上与时俱进地把握马克思主义的研究范式[2],这就意味着保持马克思主义活力的唯一路径就是不断地创新马克思主义。这种创新不是简单地“保卫马克思”、“回到马克思”,也不是“让马克思走入当代”,更不是重写马克思、解构马克思,而是要通过浏览全景式的马克思主义图谱,在捍卫马克思主义最核心的价值观和基本立场的前提下指认当代马克思。更重要的是,通过当年马克思与当代马克思的思维贯通和认知整合,创建新时代的马克思主义话语场域,回答时代给我们提出的问题,解决当下的困惑,以此创造马克思主义与人类共同的未来。
一、认知语境:时代哲学的文本解读
时代的反思必须具备时代的穿透力:了解过去、立足当下、面向未来。当年马克思的时代反思立基于社会实践的哲学认知:从青年马克思、中年马克思到老年马克思,在面对启蒙的产品——资本主义的兴起的一片欢呼声中,马克思一直以发现、揭露、批判这一兴起的新兴力量为己任,在现存的合理性的背后挖掘其虚伪的形而上学根基。
时代的解读不能脱离文本:所有的话语都是现在进行时。在当年马克思的话语履历中,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所有前进中的印记:从博士论文、《黑格尔法哲学批判》、《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到《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哲学革命的完成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从古希腊的先哲,到黑格尔的体系哲学、国民经济学、费尔巴哈,在时代文本的字里行间,透过神圣的词藻、晦涩的体系、虚伪的“客观”描述,马克思看到了神的世界、人的世界、资本的世界、理性的世界、主体的世界及其相互的斗争与转换。正是在这种深思熟虑的文本解读过程中,当年马克思完成了从一个对新世界充满好奇的学习者到对人性的重新思考再到新的世界观的创新这一革命性的华丽转身。
理解的继承首先是话语的继承。当年马克思经历了从欣赏、崇拜体系话语,甚至“故意卖弄”,到警惕、反对体系话语的思想历程,给我们留下了清晰的话语路径和深刻的话语遗产。当代马克思的出场首先就要继承这一话语姿态:对新时代的认知语境进行重新认知。这种认知不是简单的模仿、学习别人的话语,而是认真地揣摩新时代的话语特征,充分吸收新话语的有效成分,更新话语策略,因为“批判已经不再是目的本身,而只是一种手段”,“它不是要驳倒这个敌人,而是在消灭这个敌人”[3]455。
当年马克思遭遇的是现代性的生成阶段——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启蒙运动,科学革命、技术革命、工业革命、民主革命,呈现出欣欣向荣的资本主义繁荣景象。马克思却在这繁荣的虚化表面中看到了深刻的危机:物化的商品拜物教、膨胀的个人欲望、工业化的全球性扩张。大写的理性和大写的主体性在取代上帝的神性的同时也在创造新的宗教传奇。在承认资本主义兴起的历史必然性的基础上,当年马克思也看到了其灭亡的历史必然性。然而,历史必然性并不是单纯的思维过程,打破旧的认知图式,创造无产阶级革命的话语体系,用“批判的武器”武装“武器的批判”,让广大的无产阶级真正发挥历史主体作用,才是马克思的目的之所在。
出场本身就是一个不断生成的过程:新的时代召唤新的话语体系。人类社会的进步就是一代代新旧更替的过程。当资本主义不断调整自己的运行轨迹以适应新的变化的时候,尤其是当世界社会主义运动遭遇重大挫折的时候,作为当代马克思的出场,既是历史的召唤,同时也是自我的挑战:在新的认知语境下重建话语体系,引领时代话语,重新唤起革命的勇气,指明发展的方向。
二、话语批判:人性价值的释放
当年马克思的话语批判直指最深刻的人性价值。德国古典哲学家们只看到了抽象的人,剥离了人的生活本质和价值尺度。国民经济的研究者把个人看作创造财富的符号。而当年马克思却透过资本的迷雾,看到了资本主义生产的双重性:物的生产与社会关系的生产。以“天生的平等派”自居的货币哲学流派,则企图用虚假的正义遮盖其沾满鲜血的双手。抽象的、符号化的、数学化的货币并不能完全掩盖隐藏在其背后的人与人之间的物质关系,这里的人永远是现实的、具体的人,“个人怎样表现自己的生活,他们自己就是怎样”[4]。只有回到生活的原点,才能发现和还原人的实践本质。
中国石油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年12月
第31卷第6期衡孝庆:当年马克思与当代马克思——价值、立场与解惑
语境的还原不能简单地复制表层的分析方法,而是要深刻地剖析内在的价值体系。“动物和自己的生命活动是直接同一的。动物不把自己同自己的生命活动区别开来。它就是自己的生命活动。人则使自己的生命活动本身变成自己意志的和自己意识的对象。他具有有意识的生命活动。这不是人与之直接融为一体的那种规定性。有意识的生命活动把人同动物的生命活动直接区别开来。正是由于这一点,人才是类存在物。或者说,正因为人是类存在物,他才是有意识的存在物,就是说,他自己的生活对他来说是对象。仅仅由于这一点,他的活动才是自由的活动。”[5]在当年马克思那里,“类存在物”和自由自觉的生命活动是同一的。也就是说,人性的力量不是简单地顺应自然规律,而是在于其可以拥有的自由意志。
心理能量的释放是人性回归的前提。作为资本和资本主义的对立产物,马克思主义一直是其无法彻底消除的存在物,不管是《共产党宣言》里的幽灵,还是德里达指认的“幽灵”,马克思的政治立场及其人性价值的力量永远是资本主义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这是因为不论资本主义如何变化,都不可能彻底根除其对人性的伤害性。而作为马克思的永恒的力量正是其建构在人性基础上的价值:直指人心,恢复人性。“所谓彻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但人的根本就是人本身。”[3]460对于真正意义上的人而言,最有价值的不是抽象的本质世界,不是单纯的符号世界,也不是异化的经济世界,而是活生生的创造意义的生活世界。
人和动物的区别,或者人的本质性力量之所在,就是人类生活,特别是社会生活创造的意义世界。而意义永远不会是直接敞开的,总是被遮蔽着。对意义的解蔽和指认必须冲破“意识形态的幻象”,而破解意识形态的认知方式和话语体系是意义形态转换的枢纽。“意识形态是由所谓的思想家通过意识、但是通过虚假的意识完成的过程。推动他的真正动力始终是他所不知道的,否则这就不是意识形态的过程了。因此,他想象出虚假的或表面的动力。因为这是思维过程,所以它的内容和形式都是他从纯粹的思维中——不是从他自己的思维中,就是从他的先辈的思维中引出的。”[6]也就是说,意识形态的虚假性是由于认知者的认知局限性所决定的。这种局限性不仅仅体现在认知主体的认知方式、思维框架、话语体系上,更为重要的是体现在认知主体的价值取向和阶级立场上。
人的进化是一种社会进化、文化进化,认知的演变决定了意义的建构。不论是当年马克思还是当代马克思,共同的认知价值都是澄明:澄明主体的认知底版,消解认知局限,为建构真实的共同体提供意义场域,为打造现实的人的生活世界提供广阔的认知空间。
三、解放语系:希望转化的心灵之维
当年马克思的批判不是纯粹的哲学,而是为了人类的解放:马克思不是为批判而批判,而是要在“批判旧世界中发现新世界”[7]。传统意义上的解放只是单一向度的解放,“(路德)他把人从外在的宗教笃诚解放出来,是因为他把宗教笃诚变成了人的内在世界。他把肉体从锁链中解放出来,是因为他给人的心灵套上了锁链”[3]461。马克思的解放目标是心灵的解放,他要为人类心灵创造一个崭新的世界,而这个新世界为虚无主义的心灵世界打开了希望之门。
解放话语的前提是话语的解放,首先是历史视角的转换。从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到资本主义社会,人类的文明史是人类不断追求自身生存发展和解放的历史。人类文明的进步同人的解放紧密相连。人的解放是一个历史过程,它既是人类文明的结果,也是人类文明进步程度的标尺和确证。当然,人的解放也同时是推动人类文明进步的主因。[8]从人的解放的角度,当年马克思从人的自我生成、自我发展出发,将人类社会历史划分为“人的依赖关系”阶段、“以物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阶段和“自由个性”阶段。
历史视角转换的目的是为了解放思想:打破旧的思维模式的枷锁,将社会历史还原成人的历史,一方面强调历史进程中人的能动性及其力量之所在,另一方面,更为重要的是强调历史是“为人”的历史。当然,“社会经济形态的发展是一种自然历史过程”[9]11,人的历史不是可以跳出现实物质基础制约的空中楼阁,因为个人总是处于一定社会关系网络之中,“不管个人在主观上怎样超脱各种关系,他在社会意义上总是这些关系的产物”[9]12。但是,不论面对什么样的物质条件和社会关系网络,人总是表现为积极的主体。正是建立在具有主体性的人的基础上的自主性才是人类解放的希望之所在,解放话语也必须最终落脚于人的解放。人的解放意味着必须打破双重束缚:内在的话语禁锢和外在的物质钳制,有形的精神规制和无形的场域惯习。人类发展史既是人类解放史同时也是各种控制不断变化的历史,人类在打破旧的枷锁的同时也在不断地创造新的枷锁。而希望永远存留在心灵深处:主体的解放是为了解放主体,权力的谱系也在书写着反抗的华丽篇章。
从生产之镜到符号的生产,从资本的秘密到文明的冲突,从赤裸裸的剥削到堂而皇之的“公平”竞争,从阶级压迫到“民族-国家”的明争暗斗,从政治、军事的竞赛到知识话语的转换,变化的是权力的编码及其形式,不变的是马克思出场的解放姿态。希望总是首先表现为隐秘的渴望:打破控制的循环必须首先从内到外彻底破解权力的密码,摆脱心灵的束缚,从书斋里的革命走向社会实践,将“解释世界”的革命话语转化为“改造世界”的现实力量。
四、未来指向:解读困惑的锁钥
时代的召唤是马克思一次又一次出场的根本动因,当年马克思和当代马克思的出场都归因于同一个目的:指认人类未来的出路,创造人类的美好生活。而哲学的出场往往是一个时代历史终结者的标志[10],因为历史总是在一个个螺旋式上升的精神图谱中展开自身。
未来的指向必须建立于对历史与当下的理解。当年马克思通过对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和绝对精神的自我运动的哲学批判走出了神秘主义的迷雾,看到了变革社会的根本力量在于社会实践中的人:历史的变革首先开始于变革的历史,而人类的社会实践才是一切变革的根本动因。通过对资本主义工业生产的剖析,当年马克思指出:“大工业又通过它的灾难本身使下面这一点成为生死攸关的问题:承认劳动的变换,从而承认工人尽可能多方面的发展是社会生产的普遍规律,并且使各种关系适应于这个规律的正常实现。大工业还使下面这一点成为生死攸关的问题:用适应于不断变动的劳动需求而可以随意支配的人员,来代替那些适应于资本的不断变动的剥削需要而处于后备状态的、可供支配的、大量的贫穷工人人口;用那种把不同社会职能当作互相交替的活动方式的全面发展的个人,来代替只是承担一种社会局部职能的局部个人。”[9]534535实际上,通往未来的道路就隐藏在资本主义的内在逻辑之中: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与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之间的双重矛盾。而《共产党宣言》开篇就表明:“至今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而每一次斗争的结局都是整个社会受到革命改造或者斗争的各阶级同归于尽。”[11]这就告诉我们,确定的斗争并不意味着确定的结果,历史的开放性决定了未来的开放性。简单的乌托邦想象总是力图在细节上描绘一幅幅美妙的蓝图,而自由王国的辩证图景却是充满张力的社会实践场域:“未来不同于过去之处,在于它明确地留给了人类充足的选择和行动的空间。”[12]
当年马克思在青年时代就认识到:“必须推翻那些使人成为被侮辱、被奴役、被遗弃和被蔑视的东西的一切关系。”[3]361然而打破枷锁的通道绝不可能是坦荡的通途,现实中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运动已经证明:教科书式的革命永远是革命者的坟墓。马克思的生命力在于可以为我们提供活的思想动力和意义之源:只有不断地创新,走在时代的前面,指认未来的图标,才能真正武装革命者,解答实践中的一切困惑,创造属于全人类的美好未来。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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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鲍曼.自由[M].杨光,等译.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5:115.
[责任编辑:夏畅兰]
Original Marx and Contemporary Marx: Value, Position and Disabusing
HENG Xiaoqing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Theory Course Teaching and Research Department,
Changzhou University, Changzhou, Jiangsu 213164, China)
Abstract: The life of Marxism exists his times. The contemporary appearance of Marxism must construct the discourse field of Marxism in new times by integration of thinking and cognitive between original Marx and contemporary Marx. We must construct the discourse field in new cognitive context by reading the text of
times philosophy, lead the times discourse, arouse the courage of revolution, and indicate the direction of development. We must provide the meaning field for constructing the real community and the cognitive space for the real life world of human by discourse critique of humanity value, clearing the cognitive baseboard of subject, and eliminating the cognitive limitations. We must change the revolution discourse of explanation world to the reality power, changing world by breaking the code of power, breaking the bondage of soul, and going to social practice from the revolution of reading room. We can arm revolutionaries, answer all the questions in practice and create the bright future of mankind only by continuous innovation, going ahead the times, and indicating the icon of future.
Key words: original Marx; Contemporary Marx; appeara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