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椿医学伦理思想探微

董晓艳

(皖南医学院思政部，安徽 芜湖　241002)



徐大椿医学伦理思想探微

董晓艳

(皖南医学院思政部，安徽 芜湖241002)

[摘要]清代名医徐大椿不仅医术精湛，而且医学伦理思想丰厚。他认为医务人员应修身律己，济世活人；真诚敬慎，勿用非法之方。同时，他还指出患者在医疗行为中存在的十大误区以及正确的择医之法。

[关键词]徐大椿；医学源流论；慎疾刍言；洄溪医案；医学伦理学

清代医家徐大椿不仅医术高明，而且注重医德修养。其著作《医学源流论》《慎疾刍言》和《洄溪医案》集中体现徐氏丰富的医学伦理思想。

1修身律己，济世活人

徐大椿出身儒士，“少时颇有志于穷经”[1]159，这种众生哲学在其身上有着鲜明的体现。儒家的基本思想之一即为修身律己，追求人格的自我完善。修身包含许多内容，其中道德修养居于核心地位。徐氏在诗歌中写道：“我是个朴鲁寒儒，有甚么相依傍？除非是奋志勤修，方能象个人儿样。因此口不厌粗粝糟糠，身不耻敝垢衣裳，打起精神，广求博访，有时敦诗说礼，有时寻芪采药，有时征宫考律，有时舞剑抡枪。终日惶惶，总没有一时闲荡。”[2]儒家倡导的修身律己，奋志勤修的生活态度尽现诗中。同时，徐氏将“寻芪采药”作为“奋志勤修”的内容之一。由此可见，儒家修身律己、奋志勤修思想直接影响了徐大椿对医学之态度及医疗之行为。

徐氏在《医学源流论》中论述了医家在医疗过程中应持的医德态度和行为。其认为与医术相比，医家的行医动机与态度更为重要。“医之高下不齐，此不可勉强者也。然果能尽智竭谋，小心谨慎，尤不至于杀人。更加以诈伪万端，其害不可穷矣。”[1]218以医济世活人是其一生的行为准则，医为人命所关，为医者责任重大。“人之所系，莫大于生死。王公大人，圣贤豪杰，可以旋转乾坤，而不能保无疾病之患。一有疾病，不得不听之医者，而生杀唯命矣。夫一人系天下之重，而天下所系之人，其命又悬于医者，下而一国一家所系之人更无论矣，其任不亦重乎！”[1]159

徐大椿治学态度严谨精当，其认为医理之本，源于《内经》，“自古言医者，皆祖《内经》”[1]3，而《内经》之学，汉代以后开始分流，仓公、仲景、华佗，医术各有所长，已经师承各别；晋唐以后流派更多，出现了“徒讲乎医之术，不讲乎医之道”的局面，徐氏认为这与圣人之学相去甚远，背离中医理论发展的本源。因此，徐氏主张熟读经典及各家学说，取长补短，笃学钻研，以广见识。

此外，在义利观问题上，徐氏主张义利统一，以义为上。其认为，行医需要一定的物质条件，在医生技术水平普遍低下的当时，习医者“皆贫苦不学之人，专以此求衣食，故祗记数方，遂以之治天下之病，不复更求他法，故其祸遂至于此也。”[1]219生活过于贫困，衣食无着者为了生计古方不考，手法无传，写“一通治煎方，其技已毕”[1]558，难以有充足的精力去求“医之道”，缺乏必要的资本，也无法创造完备的治疗手段，为患者提供更全面的服务。可见，徐氏不反对在保证疗效、不违背治病救人宗旨前提下谋取利益。单纯以谋利为目的不仅格调低下，而且会适得其反。其指出：“况果能虚心笃学，则学日进。学日进，则每治必愈，而声名日起，自然求之者众，而利亦随之。若专于求利，则名利必两失，医者何苦舍此而蹈彼也。”[1]220

2真诚敬慎，勿用非法之方

在徐大椿生活的清初之际，由明代医家张景岳、赵献可等提出的“阴常不足，阳本无余”的“温补派”观点传播比较广泛。时医出于种种目的，不加区别地机械搬用这一流派的观点，临床诊病时竟然不辨寒热虚实，处方用药时仅执一二剂温补之方，以为“执一驭万”的准则，结果由于药性与患者病情不相符，害人无数。徐氏对时医之草率医疗作风既持批判态度，又充满了医道不存的历史感伤。其意识到滥用人参所导致的医学伦理危机，提出“人参破家杀生”的警示之语。《医学源流论·人参论》：“天下之害人者，有破其家未必杀其生者，有杀其生未必破其家者。先破其家而后杀其生者，人参也！”[1]184徐氏在《洄溪医案》中，首篇即以“中风”为主题陈列了6个相似案例，内容为对滥用人参的不良后果进行讨论。现列举一例：“葑门金姓，早立门首，卒遇恶风，口眼斜，噤不能言，医用人参桂附诸品，此近日时医治风证不祧之方也。趣余视之，其形如尸，面赤气粗，目瞪脉大，处以祛风消痰清火之剂。其家许以重资，留数日。余曰：我非行道之人，可货取也。固请，余曰：与其误药以死，莫若服此三剂，醒而能食，不服药可也。后月余，至余家拜谢。问之，果服三剂而起，竟不敢服他药。惟腿膝未健，手臂尤麻，为立膏方而全愈。”[1]571

此外，徐大椿规劝医生在开药方时实事求是，应避免脱离病情的标新立异、愚弄患者，告诫患者不要盲目追求奇异之方，有时只需服用少许便宜药即可痊愈，如追求奇异、服用过度反而于己有害。“医药为人命所关，较他事尤宜敬慎。今乃眩奇立异，竟视为儿戏矣。其创始之人，不过欲骇愚人之耳目，继而互相效尤，竟以为行道之捷径。而病家则以为名医异人之处在此，将古人精思妙法，反全然不考，其弊何所底止。”[1]561徐氏针对医生偏好运用奇异方法炮制、配伍药材，给患者造成极大伤害的现象予以揭露批评。最常见的莫过于在药物的加工处理方面。“人中黄：肠胃热毒，偶有用入丸散者，今入煎药，是以粪汁灌入，而倒其胃矣。鹿茸、麋茸：俱入丸药，外症痘症偶入煎药。又古方以治血寒久痢，今人以治热毒时痢腐肠而死……橘白、橘内筋、荷叶边、枇杷核、楂核、扁豆壳：此皆方书所弃，今偏取之以示异。”[1]561徐氏指出，这种违背医药规律的做法给患者带来极大的躯体和精神伤害。“若以从未经验之方，任意试之，服后又不考其人之生死，而屡用之，则终身无改悔之日矣。嗟呼！死者已矣，孰知其父母妻子之悲号惨戚，有令人不忍见者乎”。[1]562

3戒绝十误，择医有法

上述阐述乃医生思想观念及医疗行为之误区。除却一些时医的欺诈及追求奇异等行为外，患者乃至旁人也在相当程度上影响了医疗效果。“人之死，误于医家者，十之三；误于病家者，十之三；误于旁人涉猎医书者，亦十之三。”[1]222

徐大椿在《医学源流论·病家论》中指出患者在医疗行为中存在的10个误区。首先，患者没有充分了解而盲目相信医生的4个误区：“有不问医之高下，即延以治病；有以耳为目，闻人誉某医即信为真，不考其实；有平日相熟之人，务取其便，又虑别延他人，觉情面有亏，而其人又叨任不辞，希图酬谢，古人所谓以性命当人情；有远方邪人假称名医，高谈阔论，欺骗愚人，遂不复详察，信其欺妄。”[1]223其次，患者受他人蛊惑，误治疾病的4个误区：“有至亲密友或势位之人，荐引一人，情分难却，勉强延请；有病家戚友，偶阅医书，自以为医理颇通，每见立方，必妄生议论，私改药味，善则归己，过则归人；或各荐一医互相毁谤，遂成党援，甚者各立门户，如不从己，反幸灾乐祸，以期必胜，不顾病者之死生；又或病势方转，未收全功，病者正疑见效太迟，忽而谗言蜂起，中道变更，又换他医，遂至危笃，反咎前人。”[1]223再次，患者有两种错误属于不懂医术，以一己之管见选择医生的情况：“有病变不常，朝当桂附，暮当芩连；又有纯虚之体，其症反宜用硝、黄；大实之人，其症反宜用参、术；病家不知，以为怪癖，不从其说，反信庸医，其误九也。又有吝惜钱财，惟贱是取，况名医皆自作主张，不肯从我，反不若某某等和易近人，柔顺受商，酬谢可略。扁鹊云：轻身重财不治。其误十也。”[1]224

徐氏指出，患者应采取正确的择医之法：“必择其人品端方，心术纯正，又复询其学有根底，术有渊源，历考所治，果能十全八九，而后延请施治。然医各有所长，或今所患非其所长，则又有误。必细听其所论，切中病情，和平正大，又用药必能中，然后托之。所谓命中也，其立方之时，先论定此方所以然之故，服药之后如何效验，或云必得几剂而后有效，其言无一不验，此所谓命中者。如此试医，思过半矣。若其人本无足取，而其说又怪癖不经，或游移恍惚，用药之后，与其所言全不相应，则即当另觅名家，不得以性命轻试。此则择医之法也。”[1]224

徐大椿不仅学识广博，临床经验丰富，而且针砭时弊，痛心疾首于当时的医学伦理危机，以身示范。医学使其成就完美人格，成就济世功业，实现一代儒医的人生理想——“独善其身”与“兼济天下”的合二为一。

参考文献：

[1]徐大椿.徐大椿医书全集[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8.

[2]徐大椿.徐氏医书十三种[M].上海:上海图书集成印书局,1893.

收稿日期：(2014-10-06；编辑：张倩)

[中图分类号]R-052[DOI]10.3969/j.issn.2095-7246.2015.02.002

作者简介：董晓艳(1984-)，女，硕士，助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