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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克逊,风中的词语和花朵

2015-12-16石桂霞

新疆人文地理 2015年11期
关键词:天山

石桂霞

是风,先把历史吹远,再把河流吹瘦,把季节吹的时厚时薄,又把往事吹旧,继而吹着新旧面孔的更替。

风在托克逊不停地吹,从年初到年末,天天吹,时时吹。

对托克逊,缘于略知一二的古丝绸驿站,还有口口相传的拌面和大风,其余一片空白。

托克逊雅丹地貌

印象中,托克逊的风,是一个过于浩大的词,大于盛唐丝绸途经而过的锦绣和风流。

与商贾、驼队、丝绸有关的驿站,从大唐长安起身,一列驼铃,迎着西风,向西、向西。

一个与边塞,固守,烟起烽火,一尘飞骑,八百里快马,沙场点兵关联的记忆和往事。

五月中旬一个周末,决定走一趟托克逊纯属突然,也是偶然,因为凡事的突然性和偶然性,促成了与托克逊相遇的必然。

晚上九点半,时近天黑,从北疆到三疆(南疆、北疆、东疆)交汇之地托克逊县城,400多公里的路程,七个小时的奔波,迎面而来的,不是人人惧怕的大风,也不是大风中摇摆不定的万物,而是桑树、榆树和满目白腊,招展着茂盛的枝叶,与北疆有着绝对差异的高温。这些热浪与绿涛,在初识的目光里,由眼帘漫过周身,它们在我内心涌动、涌动。

治理后的白杨河,河面宽阔,水流粼粼缓缓,城中百姓不再屡遭泛滥之灾。

两岸青柳轻摇,树影婆娑,羌笛不相怨,琵琶不弹泪。早晚有温差,晨风清凉,夜风习习。

托克逊县地处吐鲁番盆地西南边缘,东临鄯善,南通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西接乌鲁木齐,北连吐鲁番,是连接天山南北的古道驿站。

据有关资料称:后峡,也称后沟,是乌鲁木齐进入吐鲁番盆地的要道。这条穿山而过的山谷,就是掀动吐鲁番乃至哈密大地的最主要风道之一,其次为阿拉沟。据说,托克逊县西北部天山沿线30公里内,大大小小共有15条以上这样的风道,另外还有从哈密方向吹来的东风等。从西北而来的冷风,经过天山各狭窄的风道压缩了体积,同时增加了能量。

风一旦挣脱了风道束缚,扑向托克逊低地,势头好比脱缰的野马群,势不可挡。

导致风向不定的因素很多,主要一点是地形影响所致。托克逊的风不定向即与地形密不可分。因此,托克逊有了“风城”的别称。

托克逊怪石沟

托克逊作为西域文明的枢纽,它的地名起源于大唐,因地处南北天山的崇山峻岭之间,名为天山县,与维吾尔族语的九或九乘十谐音。

丝绸之路的“天山道”“银山道”在这里贯通,唐玄奘西行取经就途经于“银山道”即今天的甘沟。甘沟上百公里蜿蜒曲折的土路已被高速公路所替代,曾经在路上设置的各种驿站,随着岁月的流逝已荡然无存,但置身其中,仍然可以想到古代交通的艰难。

翌日,车在郊外几十里的荒野行驶,门窗关闭,穿过车窗玻璃,身外的天是苍苍的天,身外的野是茫茫的野,不论苍天的灰蓝,还是旷野深处的辽远,车外的世界,大概只有日晒和风吹。

天空恣意着,穹庐笼盖,须向更远的天山,堵截一段目光,才能找到边际的理由。

大漠写着“一”字,前后延伸着无际。大漠是昔日的汪洋,碧波连天,海鸟潮湿的羽翼起落,浪涛声声,群鱼在带藻间自由游戏,山涧花开,森林密布。时间像一个隧道,慢慢远离了水,风来自歧路,携带着沙砾与火焰,带着分崩与瓦解,四窜、呼叫、燃烧。大海在封锁中渐退渐隐,遗留的涛声,拖着悠长、悠长的尾音,被风衔在口中,变本加厉。

植物、鱼群陷身沼泽,淤积为残缺的骸骨和碎片。风声呼啸中的起源与死亡,燃烧中的消失与重生。人类自此而生,世界何等精彩。托克逊,地处火炉——吐鲁番盆地的西北边缘,于南北天山之间,自新石器、青铜器时代起,各种人类文明一路走来,从未断绝过人类的繁衍生息,成为各民族的大熔炉。

我如远古的游侠,一匹瘦马,一把长剑,沿着远古的风尘,寻觅远古心迹上堆满黄沙的天涯。

途经克尔碱凸现的翠绿,人迹生息之源,还有错觉中倒流的河水,曾经水丰草茂。

红河谷,风华绝代。水是河的嫁衣,河有蜿蜒的腰身,有红过夕阳的羞涩,

托克逊怪石沟

灌木丛中蔓延的情歌。它向人间张开臂膀,向人间述说着身世和桃源仙境。

岩画,沿着水系图的流向,羊群,牧人,追逐水草的身影。

雅丹地貌,起伏的曲线与诱惑,淤泥离开河流的思绪,只有层层叠叠的土丘被欲望的魔影迷惑。

煤在地下,植物掩埋的肉体和骨骼,不见天日的黑脸。内心藏着炉膛,温暖和燃烧为人类献身。

还有风车,各自转动,每叶扇片都是放电的眼神。

路过,看过,聆听一块沉默的石头:体内风吹的声音,雨淋的声音,霜冻的声音。聆听一块磷的燃烧:一个灵魂的声音,一个原本属于世间的活体被吞噬后,对人间欲诉不尽的留恋,都归于号啕的灰烬后沉寂。

盘吉尔,维吾尔语为雕花的木格窗,汉语引申为千疮百孔或漏洞。穿行在盘吉尔怪石堆中,曾经的岛屿、暗礁日积月累,历经严寒的身板,拥挤在时光宽厚的手掌上,向天空攀缘。endprint

还是风,这粗粝的刀锋,那些瞻望的人头、行走的禽兽、模棱分明牛身、羊角逼真再现。

玄奘师徒牵马挑担,相依过峭壁,走险崖,脚在路上,经在心中,直达天际。

一扇天窗,古朴,象形,洞开天眼……

创意,想象,都是风的大手,腾空而起。

走出所谓的怪石,还是返回雕花的木格窗的原意,请挽回那些不完美的释义。

去阿拉沟烽火台,经伊拉湖乡,过榆树连接的长廊,但愿一直在风的满情满目的怀抱中。伊拉湖乡,当地维吾尔语为蛇窝的意思,因为这里潮湿,积水较多,早先荒无人烟,成为蛇的家园。有了人类活动和种植,在灭绝一切牛鬼蛇神的年代,撼天动地的劳动号子,浩浩荡荡的支边队伍,震慑了漠视一切的大自然。伊拉湖成为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绿色乡村。

我知道风在伊拉湖的样子,一定疯狂且迷茫,看看这“廓道”两旁的老榆树,左边的头部向右,右边的头向左,余留身体相距的部分给公路。它们“交头接耳”的样子,一是亲密私语,一是商讨如何联合对付时时肆虐的风,没有方向的风。

生长和成熟中的庄稼、红柳、梭梭,一路上都是扎根边疆、人定胜天的信念取得的成果,叶脉释放的兴致,正是人的顽强毅力改变了天地。

阿拉沟处在天山天格尔峰东侧,在古丝绸之路上称为“天山道”,是天山山脉中段一条小山沟。山沟内有条河流叫阿拉沟河,发源于天格尔峰天山一号冰川,沿途汇聚天山雪水而成。阿拉沟不仅是一条历史悠久的古道,也是军事要塞的咽喉。沿天长脚下漫长的车道,向更遥远的村庄、工厂。既往的奔流已经无比瘦弱,截流或断流,干渴的目光被夹道沦落,急急寻找一点点绿。哪怕是一丁点小草,都能湿润内心的渴。终于出现了一棵小榆树,四周渺茫,它是如何远离母亲和群体,自幼饮风泣血,解救了一路极目戈壁的话题。

过空的戈壁,只有天山连绵的脊梁,像未被上锁的大门,虚掩着一个个在历史中走远的肉体,却在阿拉沟的北坡制高点耸立着唐朝修建的烽火台,这是唐王朝在西域的一个重要军事设施。用柳条和沙石修建的建筑,历尽千年的风吹雨打,时光封闭了它的瞭望和温度,细致和担当,风骨依旧,是新疆乃至全国保留最好的古代军事建筑,散发着唐诗与宋词的音韵。

夕阳催促,时间中的废旧沉默着,时间的钟声,一再提醒。疾速而来的车辆,急于走入历史,又疾速返回,仿佛急于从历史中脱身。脱身是件容易的事,拨出陷入的心绪,尚需时日。

托克逊,一个在风中延伸的名字,一个被时光青睐的地方。

托克逊县城四周生长的枝叶,都有风留下雷霆般的呼啸和万钧之力,也有河流和汗水的滋养,更有自然高温下的坚韧。

正是白杏与桑葚成熟的季节,品过酸脆的杏子,又在大道成荫的桑树间,采摘熟透的桑子,它们或紫红、或深褐、或乳白,阳光透过枝叶,一颗颗小铃铛般悬挂着,软溜溜、胖乎乎的果肉圆润可爱,由指间到唇齿,都是无比的诱惑。有日照和高温的原因,它们不仅成熟期早,且较北疆的桑子蜜汁饱满,口感更甜润乳腻。

是夜,醉者在酒中,狂饮了当地白杨河水、白高粱酿造的白粮液。我在茶中醒着。

风是一个奔跑的词,时间也在顺时而进。

托克逊,当我继续沿着来时的路归去,它相送的视线与我远离的背影,彼此间远离。

当我写下托克逊和关于托克逊随想的组诗,它在时间的熔炉里,历经高温和打磨,一个天山一样恒久且与九有关的至尊的名词。

作为古代重要的军事要塞、贯通东西文化的枢纽、驿站和避风港湾的托克逊,它沿着历史一直向前,由古至今,更像一枝别样的花结出的果实,饱满和硕美隐喻着千年的哺养与成长,流溢着古朴文明与现代文化、民间习俗与时尚元素相互融合的光色。

托克逊深远的历史长河里,我的脚步和目光所及之处,一日印象,仅此一日。

大浪淘沙,被历史铭记的托克逊,还有多少闪光的文化和民俗金沙,值得在漫长的时间里去淘洗和沥取。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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