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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人文地理学的“流动性”研究进展与启示

2015-12-14杨茜好

关键词:流动性流动空间

杨茜好,朱 竑

(华南师范大学地理科学学院,文化地理与文化产业研究中心,广州510631)

“流动性(mobility)”已经成为全球化背景中不可忽视的社会特征和问题之一.事实上,全球化进程就是不断增加且超越诸多边界的流动性活动——商品和货物的流动,信息、通信产物和服务的流动,以及人的流动[1]. 流动性古亦有之[2],在新全球秩序中,它衍生了人类诸多新的生存方式,成为解开全球化运转机制问题的新密码[3]. 流动已成为最普遍的现象之一,甚至是不可缺少且无法避免的社会实践.

有关流动性的研究涉及全球化研究、通讯和媒体研究、移民和边境研究、旅游研究、文化地理、交通地理和流通人类学等方面.一直以来,归纳一种“新流动性范式(the new mobility paradigm)”,都是人文地理学研究中的焦点话题[4]——流动在物质空间中的形成、发展和消失是人类体验世界的重要方式,是空间产生意义,从而形成“地方”的过程,包含了对移动的人、物和信息在内的几乎所有复杂而相关联的社会力量[5].“流动”与地方文化、文化身份、社会权力关系、资源分配等有着密切的关系,产生了一系列文化现象和社会属性. 总言之,探讨“流动性”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1938年,苏格兰地理学家Crowe[6]在讨论“进步的地理学”时认为,地理学需要关注进程和循环,并研究那些移动中的人和物. 人类通过大量的作用于地球表面的社会经济文化流动,逐步实现着人类对地球环境的认识,从而深刻影响了人类的生存方式.Bunge[7]在Edward Ullman 的基础上在理论地理学中提出,移动是地理学中应该探索、建模、理论化和解释的重要事实.任何一个对地方的阐释,都应包含着移动(movement)的观念,即使是静态的山体、海岸也是通过长期的地质运动过程所造就的.因此,人文地理学过去对于“流动”及其属性的基本探讨,就是从A 点到B 点的过程,包含着在目标之间移动的行为和规律[5]. 流动性成为联通这些点之间的媒介,它可能是物质形式的、意识形态的、虚拟存在的,具有某种意义、发生某些实践、经历特定文化过程等等.总之,“流动性”是一个过程问题,是一种对地理形态的形成过程和规律机制的解读,也是使人们更好地理解在快速变化的时代背景中,人类流动性实践背后的社会文化意义、利益分配、身份建构、权力关系以及社会关系网络的形成[8]. 本文将着重关注与地理学关系密切的“空间流动性”,通过联系社会理论和空间理论,透过具体的社会文化表征来认识人类在物理的水平空间移动过程中的意义.

1 流动性基本的发展脉络——从交通地理学到多学科交叉

20世纪60、70年代,对交通的研究成为了地理学研究的重心[9],计量化的研究范式成为交通地理学至今依然沿用的建模方式和理念[10].

交通地理学的发展凸显了传统的流动性范式,它强调移动的效益和效率[11],认为人们应该以理性的态度选择移动方式,以便获得最大利益,其研究更多关注“移动(movement)”的机制和规律.交通地理学者将这种“理性移动”默认为是人们对自身或物所处的空间,以及目的地所在位置做出理性判断之后的必然决定[12]. 所以,即使Crowe 呼吁地理学者应关注移动中的“人和物”,而不仅是物质基础设施建设的路径和网络,热衷于移动机制研究的地理学者还是将“流动”认为是某一空间和地点之间路径选择所必然发生的过程,或是所具备的特征之一[12].这种“移动”研究是对移动现象产生的方式和结果的考察,也是探寻流动方式和行为“利益”最大化的可循规律.

1990年代,当代城市地理研究逐步拓展,“流动”逐渐成为学术探讨的中心议题,也逐步成为城市研究中重要的影响因子[1,12],由于技术革新的福利(汽车、飞机、互联网等的普及),空间流动成为具有更多丰富意义的过程,意味着“进步,自由,现代性和可拓展性[13]”——人们的生活在空间、距离、时间上都有了质的变化,使得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变得更开阔、更自由,也更忙碌. 在流动性的社会过程中,对人群通勤决策、时空机制选择等空间行为的动态过程进行监测,研究过程中的行为规律和意义[12];信息社会带来的全球化、资本以及精英人才的流动,对社会经济生活所产生的影响[14];一些被认为是“非理性”的移动,旅游、城市极限运动……它们富含了新的社会文化背景下的精神诉求,而不再是单纯的移动距离和时间成本的测算[12].

这一研究趋势的转变,与当代文化学者反思对移动机制的研究缺失社会属性和文化属性的关注密不可分. “新型流动性范式”转向逐步发展,强调关注移动的过程——流动(mobility)中或流动所产生的特殊经验、社会实践、差异性的经历、多重社会关系的建立,及其发生的动机、影响或意义. Ullman 对移动机制研究的意义解释为3个方面:(1)“互补性”,即空间之间促进联系的区别在是怎样的;(2)“干预性的互补”,即2个区域或地方的发展机会有什么;(3)“转变能力”,即测算空间或距离的运输成本和时间[1].虽然,这类机制的研究侧面可以反映出其中蕴含复杂的社会维度和关系,对其后的区位选择具有很大的意义.但很大程度上是早期学者针对流动现象本身的效益、合理性进行评判,并没能判断深层次的流动性社会过程中的价值负载.

因此,流动在更多元的社会要素影响下,出现了新的空间意义,传统的流动性范式忽略了在适应不断发生变化过程中景观与地方生产的“地方”意义;而新流动性范式则开始关注日趋突出的“地方”与“无地方”[15-16]. 这些空间意义的产生来自于不断的“流动”.可见,新流动性范式的研究兴趣并不局限于流动本身,还在于对它们生存语境和意义的探讨,超越了传统交通地理学所秉承的“机制和效益”等研究内容[13].从“移动”到“流动”,在新流动性范式的影响下,单一的交通地理学已经难以完成对快速全球化、频繁迁徙和多重“流”当中各种社会现象的深层次问题的剖析. 行为地理介入到流动实践者的时空行为过程中,解释流动动机和轨迹;社会文化地理在“非理性”的指引下窥探流动的文化涵义和权力社会关系;经济地理则关注流动性活动的经济效益,其中夹杂着更为复杂的资本、信息的交换……多学科交叉和跨学科合作是未来人文地理学对“流动性”问题研究的主流方向.

2 流动性实践与空间意义的塑造

2.1 汽车与自行车:流动的实践方式和意义

“流动”是实践性的,它展示人们如何体验世界,从书写和感知到行走和驱动,实践方式发生着变化,流动性塑造了有意义的空间和空间的叙事.空间流动来源于“推—拉”的动机,是移动的人促发的空间位移,其过程是有所经历并十分具体的.“流动性”在地理学中的研究始终围绕着一个重要的历史和地理要义,即特定方式和风格的移动与鲜明的人或物的主体所在的地理位置是密切相关的[15].人类具有多样的流动方式,如行走、跑步、跳舞、驾驶以及飞行,都是涉身化(embodiment)的体验和实际的社会实践,与不同尺度、不同空间有着密切的关系,同时也包含着诸多科技和物质条件的相互影响[12].鞋子、跑步机、地图、手表、汽车、自行车和飞行器等科技工具和物质条件对流动性实践的形式和过程有着重要的影响作用——物质基础决定了流动的方式和效率.不同的流动方式对社会生活和公共空间也起到不同的影响和作用.

近年来,学界开始深入探讨汽车的人文地理学意义,以及公路、街道等公共空间的社会文化影响[17].人类活动与汽车、道路、建筑、标识和文化集合形成了“汽车性(automobility)系统”,人和机器的组合带来了自主拓展的能力. 这种能力塑造了人们的空间和场所,影响了居住区的设计和调控;体现了人们对于栖居环境的体验,并带动了汽车消费;最后也促进了新的社会和文化关系的生成和变化. 汽车所形成的整个物质体系实现了人们自我空间的拓展[18].

值得注意的是,自行车的骑行冲击着汽车所营造的自由空间.由于汽车所带来的社会经济问题日益突出,自行车运动和骑行便以抵抗“汽车性”而成为潮流.骑行者以骑行作为抵抗机动车的流动方式,扰乱以机动车为主体开辟的公共交通体系. 他们倡导自行车作为一种可行的替代性交通工具,享有与机动车平等使用公共交通空间的权利,实现他们利用公共空间的合理性,但同时也对公共空间产生了侵扰[19].在对纽约市区自行车和机动车空间规则的研究案例中,Blickstein[20]深入调查了纽约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Republican National Convention)针对骑行者制定的法律、政策和执法实践的形式和框架,认为这是不计代价地保持机动车的交通流,以此保障机动车自由使用公共道路,并加强了骑行作为替代性的流动方式是不安全性和无序性的印象. 这种激进的策略限制了骑行者脱离“汽车性”的积极性,严重打击了自行车的抵抗势力并营造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城市骑行环境.表明除了改变基础设施和交通政策之外,要使一种流动性的变换繁荣发展,需要更为广泛的文化观念的转变.

2.2 高速路和机场:流动空间的意义

流动性也许是构成这个世界的空间意义、地方特性和景观性形成过程中颇为有效的推动力. 因为空间始终处于动态中,并被流动性和移动的特征所描绘,它并不是简单的物质背景,同样也被移动的行为所生产.如同休憩和栖居的空间一样,流动性发生于道路、航线、铁轨、桥梁,甚至空气、海洋、草原或整个世界……而机场、酒店、公路、公园和城市等空间则是以流动性为其典型特征. 这些空间引导或限制流动性,它们为流动性的实践构建了结构性或基础性语境,它们是流动性产生的媒介与建构性要素[8,12].虽然空间物质性的客观存在往往被认为是死板和规范化的,但物质性却成为研究者们认为最容易直接切入、体现流动性地理特征的空间性质[21],并且大多数学者都在此承认空间与主体之间是绝对流动和相对静止的逻辑辩证关系[22-23].

由于全球化、标准化的时代背景,这些空间被统一的建设标准所限制,被认为是具有单一功能、均质且缺乏“地方性”人文景观的空间[24]. Merriman[25]在对公路设计、建设和特定路段的使用进行深入考察过程中,批判这一观点忽略了对地方被赋予的多感官性质的认识,认为虽然旅行者无法看到其景观产生的过程,但这些过程以特殊的方式对不同时代中的公路进行了地方性的建构. 案例中M1 高速路的社会物质形态产生包含了沿线诸多不同空间里的人、物质、言论——规划设计师、工程师、政治家、劳工等和他们所操作的机器、设计的图纸、工作的思维和想法……而新闻记者、政客引起的交通方式和道路规划的话题,则是一种隐匿的道路建设类型,在英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因此,不同路段的建设施工实际上服务于不同路段的公共空间的类型.广泛地说,不同的地方建构,同时也是服务于不同地方的公共属性[26].

机场是典型的以流动为特征的空间场所,是人流、物流、信息流等建构起来的有故事的空间[22,27].从扶手电梯到入境大厅,从主题酒吧到飞行舱,机场、飞机和飞行旅客所包含的复杂多样经验和建筑的集合成为了构成地方整体所必需的要素[25,28].机场被定义为是自由的、社会关系和权力真空的、流动性开放的空间.但这一说法也遭到了Adey 的严厉批判.Adey[29]通过研究现代机场的安全和监控系统,认为机场事实上通过日益自动化、智能化,集成的软件和电子数据、可移动的监测系统增强了对于公共空间的监管和流动性的控制,这与乘客对于像机场这样的空间所产生的认同和流动性的体验是日趋相悖的.机场成为了地方社会实践和潜在权力流动性管治的空间介质,它的“边界”作用实现了社会规范价值的分层,快速移动的商务旅客和较缓慢的普通旅客的流动风险被分流出来.此外,机场安检时人们的生理表现已成为机场最为先进的监控、观测、筛选怀疑对象的指标,并以此为计算、观测和行动的指南.Adey[30]认为这类技术的应用侵犯了在流动性过程中的个人或隐私的权利以及生命安全.可见,科技通过对公共空间的流动性监控,改变了人们的日常生活;所以,技术的开发也需要考虑其预期和未能预期的各种可能性结果,以及运用的空间和方法,为人类提供更加有质量保证的生活环境.

从类似于机场的案例中可以看出,空间、地方和景观并不再是单纯客观存在的物质载体,Adey[29]认为在流动的过程中,不同主体的视角、态度、实践方式、相关经历等都塑造着这些混乱的喧嚣和热闹的人群所构成的空间. Gresswell[31]认为移动的地方代表着另一种形式的地方.这与Massey[32-33]认为流动并不是抹平空间的棱角,只是改变着人们关于地方构建思维的观点相似.总之,流动过程中人与空间不断互动,认识空间并生产着地方的意义.

3 流动性过程中社会关系与文化意义的建构

3.1 空间流动过程中的身份意义

流动是人们感知世界、进行社会实践的重要过程,是人们发挥主观能动性来改变自我、影响世界的一种重要方式,人依然是最重要的实践主体. 因此,对于流动性的地理学研究虽然是从空间、地方和流动性物质基础的研究视角入手,但其根本依然是关注人作为实践主体所发挥的作用以及所受到的影响.从原始游牧社会、农业社会、工业社会直至当今后工业社会,长期积累的“流动性”历史经验表明,流动性深刻影响着人们社会角色的分配和扮演,“身份”的观念无论何时何地出现,都在一种变化和游走中得以伸张或抑制,多重身份、身份的差异性在流动的过程中慢慢显现.

一方面,流动性在发生和发展的过程中逐步凸显了人们在日常生活中的社会角色,其功能是通过日常流动实践及形成的习惯得以塑造的,加强或减弱主体的社会实践,进一步促进社会角色功能的体现[12].这一方面突出表现在西方性别和日常流动地理学的研究当中.关注人们的日常活动空间使人们生动了解家和工作的地理位置,并联系到空间格局和实践规律上.同时表明居住和就业的位置可能是稳定的,但人类并不一定是根植于地方的,而且活动空间并不存在公众(男性的)和私人(女性的)的二分法[34].1990年代中末期,部分女性主义地理学者虽然主要还是认定身份是一个相对不变的状态,但他们指出了流动性的故事是如何扰乱了“正常”的生活,并 强 调 地 方 所 标 榜 的 身 份. Law[35]在 对1920—1960年新西兰达尼丁市的社区个案研究中,探讨了日常流动的方式如何建构性别,聚焦于交通地理流动性行为的性别差异.在这一特殊时期中,新的运输技术为社区居民提供了难得的机遇:通过新的社会实践方式实现他们的价值;实现技术分配的文化意义,并体现了个人的主体性建构(比如汽车的产生,男性有了更多一项能掌握流动方式的技术,增强了男权地位的巩固和其家庭地位的影响力).他的研究透过性别视角,试图有效解释运输用途转变的管理模式.由此,可以认识到性别建构的过程是能够通过关注日常行程和道路决策所实现的.

McDowell 从女性主义视角出发,认为个人的流动性和旅行的体验反映出了流动性背后的社会差异.Hanson 和Pratt[36-37]在对城市住房和劳动力市场的研究中,将社会差异反映在流动性的隐喻有效地联系起来,认识到在一些根植了身份刻板印象和选择受到严格限制的地方,流动性所体现的移动身份具有很大吸引力[34]. 简言之,流动性本身体现了人们的某种身份价值,社会内部的权力关系与人们为了生计而流动产生的变化深刻影响了社会资源分享的权利,使得劳动者的劳动力商品价值被最大化,高技术人才能够通过流动实现社会阶层的提升[1,38];跨国移民和世界公民将流动视作一种生活方式,创造“全球性”地方认同[39-40].

另一方面,在地理流动过程中人们的社会身份和家庭、地区、国家等不同尺度上的身份认同和意义也发生了变化.这主要反映在目前受到社会学流动性转向的影响,移民研究发生了新变化. Sheller等[4,8]在移民研究、侨居(散居)和跨国公民(跨国主义)研究当中,犀利地批判了很多对于民族、种族、社区、地方和国家问题的研究仅停留于分类和静态描述.具体来说,移民的迁移过程中包含了多重复杂的文化体验、情感诉求与发生机制.忽视探究迁移过程中的这些复杂因素,是无法完整解读移民现象的,而通过分析不同阶层和性质的移民在迁移过程中所反映出来的诸多政治与社会经济问题[41],将有助于预判移民群体的迁移结果和未来影响,避免和预防相应社会问题的产生.

在游牧家庭、移民的住宅流动问题研究中,发现家庭结构相对稳定,家庭成员(即塑造空间意义的主体)之间的关系、情感并没有因为空间的转变而发生巨大的反应,反而在空间的流动过程中增强了家族记忆、群体认同或国家认同[42-43]. Tolia-Kelly[44]关注了家内部、国家、侨居地各尺度上,家的物质和想象空间.通过研究女性对家庭视觉文化景观和文本的创造,发现了不断穿越家庭内部和外部的“英式”景观所折射出的南亚移民女性作为后殖民时期移民复杂的身份定位,这些英国亚裔妇女乐于在家庭自身可操作的环节当中,加入她们的生存意义和价值观,包括创造体现其归属感和后移民特征的景观. Miller[45]长期致力于研究往来于英国和加勒比地区的移民家庭,以及家庭内外部的物质环境,批判母国“根”的概念成为了解决移民分裂问题的浪漫化且普遍接受的说法. 他通过总结4个时期移民家庭内外部社会环境和物质景观的变化,认为物质文化景观暴露了他们后移民生活的悲惨事实. 移民既要满足对原居地的文化诉求和继承,又试图避免与移居国的社会语境相冲突,产生了某种矛盾.这种矛盾通过房屋和起居室、室内装潢和社区、街道的环境布置等物质文化的重现表达了出来,使得移民在任一种国家场域中,身份的认同和社会文化生活都产生了负面影响. 他们追求理想生存环境的同时,带上了双重国家的文化符号,不仅揭示了移民家族面临的文化矛盾、挫伤、文化传承的不连续性,没有对适应新文化产生积极影响,也没有营造出一个理想的得以自身认同和被国家完全认同的生活环境.

虽然在新科技和家庭内部空间等对家庭消费和两性身份的研究中发现了一些有趣的问题,但却忽视了一些长期性家居产品的认识,如汽车,它所构成的一个暧昧的半家庭空间[34]. 因此,以“汽车”为出发点的,对火车、飞机等交通工具的微观空间和工具性的流动行为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流动主体对于社会现实的响应,以及情感认同和自我身份的建构.如对“火车”空间的研究,中国人将火车和车站赋予了回归过去生活的门户和象征,通过春运回程的旅行,车站、车厢内布置和旅客行李等物质景观细节表现着移民抒发对于城市的恐惧、社会地位的敏感以及对家乡的依恋.农民工在短暂的流动途中,拥挤的火车空间为他们建立起了“栖居的空间”,火车空间中的人和物都被联系起来,逐渐在一个人工构建的封闭环境(火车)中适应一个开放的、移动的生存环境[46].流动过程中身份得以认可、释放、恰当地建构,人们确实可以被认为在各种流动中“栖居”[47].

3.2 流动空间中“关系”的生产

从蛰居时代到当今流动时代,空间社会化形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流动越来越成为一种重要的建立关系的方式,流动性成为在一定规则之下对关系的“特殊影响”.

流动普遍涉及到人们对世界的响应,因而包含着人们如何建立与他人的关系,如何使其有意义.川流不息的车、人及信息流等都构成了当代复杂的社会关系网络,也是不断更新人地关系的重要方式.即使是旅行者,他们无论是行走、奔跑、骑行、驾驶,甚至飞行,是主动性的还是被动性的,其目的如何,在旅游过程中都将必然夹杂着其身体的多样化展演——伴随着他们穿梭于栖居的地方、机场、海滩、酒吧、旅馆、城市,或是博物馆……通过肢体语言、文字书写、翻译者、电话、网络联系,甚至是信用卡POS机的相互沟通.这些行为的展演是包涵着旅行者身上大量简化了的,并与之流动过程中的邂逅相联系的、多样的文化基因[48]. Symes[49]通过研究以火车通勤的青少年学生群体,发现火车车厢形成的封闭微社区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摆脱学校和家庭束缚的自由空间.为了避免和减少与陌生人接触所带来的风险,学生通过各种方式(如戴上耳机听随身音乐)来将自己封闭起来,独自享受在往返旅途当中的自由感.因此,学生群体在车厢中特立独行,简化了社会网络的编织.

可见,人们在流动过程中保持社会关系的稳固,也依靠一些技术革新所创造的工具.Bauman[50]绘制一张动态的社会网络图:朋友、同事或是远亲总是通过人们日常例行的路线、惯例、旅行联系起来. 即使人们彼此的联系是重叠的、延伸的、曲折的,移动电话也让这些相互之间的社会网络联系更加稳固. 在这样的情况下,移动电话使用者即使是在移动中,也能够实现同时为自己开拓一个私人空间[1],Kopomaa[51]将这个私人空间描述成私人“泡沫”,它向外膨胀使移动电话使用者从社会的当下境况中脱离出来.当今的移动电话被认为可以解放社会关系和维持持续的沟通;同时也协助人们在物质空间变化的过程中依旧保持社会联系.移动媒体,尤其是手机游戏和移动媒体艺术的诸多实例,不仅揭示熟络的社会关系网络的维持,也实现了将相对和完全陌生的人连接起来,形成一个特殊的陌生人的虚拟社区.Wilken[52]详尽地考察了一款流行的交互手机游戏项目的技术开发过程,从视觉、触觉方面的用户体验出发,辩驳了移动媒体是将个人隔离于公共空间,通过技术手段实现个人与他者关系的脱离.事实上,移动媒体和设备通过视觉和触觉技术的广泛应用,成为了人们与城市空间的互动方式. 人们试图将移动设备当作克服陌生感、促进新的社会关系形成的中介.这种影响人们流动性方式的物质基础和科技水平日渐成熟,成为了一种富有想象力和创造力的生活方式.因此,在类似信息科技的发展下,形成了诸多可以实现多渠道流动的中介,如手机、移动电视、汽车、摩托车,它们既可以使得人与物质空间的交流发生阻隔,并且和实际社会联系存在的物质空间一定程度上有所偏离;也可以作为关系当中的缓冲因素,改善沟通和加强联系.

当然,流动也是塑造新的人地关系的重要形式,人们在流动时代中不断地与新的空间和地方发生冲突和摩擦,复杂的社会网络关系的编织也包含了地方与地方之间的关联,以及人与地方之间的联系.在Adey 对飞机和机场的研究中,也不难发现,航空旅行推动着全球化的发展,对这种中转站类型的地方和微观空间的研究看似抽象且无实质性,但却恰恰反映出世界是如何有机地联系起来的[25,53]——流动性管治的区别对待、高新监控系统的区域控制等等,都逐步影响了人们的跨地区流动,使得这类空间成为了全球化的缩影和地方化的集中.

科技革新带来的全球化使得新的人地关系不再是一成不变,随着流动性时代给予的个人空间体验日趋多样,除了传统地理学将人看作是“理性的人”,并寻找理性的流动方式之外,“非理性”的社会行为与群体亦随之产生.自由的“流浪者”非特定目标决策的流动性需求提醒了研究者,虽然移动常常被认为是面对2个地方或路径进行理性选择的输出,但总有很多例外:一些城市穿梭的跑酷者[54]、执着于铁路旅行的铁路爱好者[49]、寻找安宁的精神信仰和生存环境的旅行者[39-40]……这些人的足迹和体验足以让人思考人类的移动是否一定被看作为计量成本,并发生在特定的或计划好的时间里[12]. 由此,流动性也逐步成为旅游研究中新兴的视角,因为流动成为了连接游客与地方的重要手段. 旅游是不同流动形式之间转换的方式,实现了人对于流动本身的需求,而旅游目的地的区位并不再是旅行选择的唯一要素,旅游者为流动而旅行. Lorimer[55]认为“行走”是地方的产物,一段行程被认为是一种文化活动,是具有某种特殊物质文化的地方,“行走”成为了一种地方差异性意义所产生出来的表现. 他认为徒步旅行者这一群体在特定的旅行路线中与地方邂逅,产生了对环境的敏感性、对于路途空间的细微感知、联想、记忆和激情,这在那些朝圣的“转山”群体中尤为明显.这种将地理流动视为生活方式和精神追求的形式,被认为是促进生命实现持续性发展,并产生意义的元素,行走修行的人注重的是旅途当中帮助他们了解自身和启示某种精神(宗教信仰)的路径节点.类似心理过程和精神探索的内容往往受到行走中不断经历的景观影响,又再通过他们的行为“景观化”填充和丰满景观的内涵——这些“非理性”流动是在经历景观的不断转变当中得到文化意义的传达[24]. 诸如我国藏区的转山,这种流动行为本身就被看做是一种文化意义的表达,而同时赋予了沿途的湖泊、瀑布等自然景观以神圣的意义,也塑造出象征纪念逝者的玛尼堆之类的人文景观,这都表达出人们在流动过程中所要传达的文化意义.这些流动建立起了旅行者与旅游地的关系,并随着旅行的过程而不断发生变化.

3.3 流动性背后的权力博弈和协商

流动性如果作为当今人们的一种能力来衡量的话,具有不同流动性能力和机遇的人,也具有了不同于他人的社会资本、能力个性、文化背景等特质,这些差异性及其产生原因亦是需要考察的内容. 对过去、现在的迁移文化分析中,很多都有关于流动性政治和其物质动因的内容,特别是通过立法规范、地缘政治和国土安全,来体现政治身份和差异性.流动性也可能成为地方政治斗争有力的问题,它集中在各种识别个人利益的方面:阶级、性别、健康状况、年龄和邻近的居住区等.20世纪初就有学者将流浪者、游牧民族(nomads)的迁移能力和意识理论拓展为一种“地理资本”,一种可以移居全世界的能力和意识.游牧民族以相似的路线往返于相同的地方,终点与起点总是连成线状组成的网络,流动性象征着自由的意义.这显然浪漫化了他们移动的权限和可移动的权力——流动性意味着权力,权力则又意味着具有约束或打破地缘政治主体(民族—国家)之间契约的能力[1].进入21世纪,关于“流浪”所包含的权力问题得到了更广泛的发展,因为全新的居住方式和与移动中的各种错综复杂的主客体博弈反映了人们心理的变化和身体行为的发展能力[56-57],理想主义的游牧神话正在土崩瓦解.如吉普赛家庭、旅行者,他们如今的现实是即使想停下流动的脚步,也往往受到政府所引导产生的主流文化的排斥,加之政策的歧视,使得这样的游民无法被纳入到地方人口福利体系当中去,他们不得不为了生存在城市的边缘继续徘徊流动[58],继而又滋生出新的社会问题,引发人们对于“自由”流动权力的怀疑.唯一的抵抗形式就是移动[59]——难民也是国际上较为关注的边缘化群体,Mountz[60]认为他们是流浪者的现代化身.他们的生存空间受到迁移来往两地(两国)国家意志、政治倾向和地方权力的多方控制,虽然这种地理流动为人们提供了政治安全的可能性,也增加了人们选择生存环境的机会,但这种机会的获取取决于人们所掌握的社会资本和权力;同时,因为没有土地所有权的保障和强有力的权力中心的影响,那些物质文化和非物质文化所要体现的原有的社会文化传统和理念,存在着极大地被年轻一代所丢弃的风险,产生出诸多难民群体内部的矛盾[61]. 其实无论群体是否是政治意味强烈的难民,只要是生活在一个不平等、存在阶层分化的社会中的群体,都将具有不同水平上,不同规模和种类的“流动”形式[1,4].

流动方式的区别反映出了不同社会在所谓“社会规范”制度下,存在的社会不平均分配、社会差异和社会分层.即流动性是衡量时空压缩能力的一个重要指标,它需要社会性的区分,谁能掌控这种能力,谁就能从中得利,反之又促进了流动性的发展[32].这种权力关系的政治博弈,在日常通勤的火车、地铁等交通工具的流动空间中也反映了出来.执政者认为印度德里地铁交通是一个全球化城市的标志,饱含着世界主义(Cosmopolitanism)的城市想象,旨在提高城市的卫生、秩序和安静氛围.对有乘坐地铁体验的青年群体的研究显示,城市权力相互作用——介于乘客之间、乘客和那些掌控着社会网络及其规则的乘客之间. 轨道交通内部空间的社会氛围,映射出了理想的城市想象、日常生活的协商能力,集中反映出人们响应管理变革、陌生感和不平等的弹性变化[62].社会不平等在更广泛的城市重建进程中,与全球资本、技术和“现代性”意识形态的流动交织在一起.泰国曼谷的轻轨案例同样揭示了一个以精英流动为标准建设的新型交通基础设施,不仅慢慢影响着城市空间和规范,而且体现出了微妙的精英霸权,强调了精英在物质基础的构造系统上生产出的社会不平等性[63].

McDowell[64]、Jordan 和Brown[65]关注女性特殊的工作空间当中流动性所反映的社会问题,对移民英国工作的流动性和社会秩序进行了研究,工作已经成为各种移民(包括女性移民),尤其是新移民适应迁移居住体验的一种方式. 这些研究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流动性也存在于一些受限、僵化、停滞的人群和女性中,它成为一种社会不平等的表现,成为衡量社会网络结构状态的一个维度. 流动性的潜力促成了社会两极化,某些精英们“享受”流动性特权的同时,其他人仍或多或少地“不动”,甚至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流动性[63].以政府为代表的权力机关亟需改善这样的情况,同时,在面对用“脚”来择地而生的时代,各国政府仍必须设法来治理流动性,指引人们对“地”的忠诚度(公共服务体系、待遇优厚的工作,政治权力和财产等),并让大家共同参与到地方的建设当中[65].

4 展望

国外地理学者试图系统地将流动性发生、发展、结束的整个过程和机制展现出来(图1). 流动性的含义不仅仅包含了移动的事实和其对空间的塑造,最重要的亦是一种运用原始的、现代的流动技术和工具能够迁移的能力.因此,流动的产生和其能力的具备是需要不断实践和与空间不断磨合和博弈的结果.但就其过程来说,流动性是渗透了诸多意义的移动的组合[5].我们将不得不去了解这些意义,即使是短暂的、碎片化的,它也可能产生巨大的影响——建立社会关系、转变人思考和行为的方式,“讨论流动问题时,看到的是不可避免的价值负载”[66].这种价值是学者们想要解开和理解的“运动法则”,他们希望能预测和控制社会和自然的进程.

图1 西方地理学流动性研究框架Figure 1 The context of mobility on the Anglophone geography

国外学者从主体出发,善用人本主义、展演与非表征理论[13,67]等理论工具,将“流动”作为重要的与空间互动的实践行为,既改变着环境,同时亦受到环境的影响.由实践活动所构成的空间,既有客观存在的物质景观所包裹的,也有由意识形态、情感要素、逻辑思想所充斥的,多重性质和不同主体的价值观差异决定了流动中的“空间”意义是多样化的,同时尺度变化和转换都更加复杂和难以理清. 新流动性范式之下的研究,不仅是甲乙两地之间流动实践规律和效益的考察,而且更注重的是流动过程中的多重体验,将空间作为流动性要素的载体,其形成的研究单位是极为丰富的.如地理视角中的移民研究,解释人口流动所反映的空间选择和地方文化与意识的传播,势必深层次揭开地方与地方之间的关联.这种人地相结合的流动性研究包含了原居地和移居地之间的社会网络与联系,也包含了形塑迁移流动性方式及其移民身份的建构、文化政治、实践和表征等问题.这些研究都将迁移的人视为具有积极创造文化与意义的能动性的社会主体. 一系列人文地理学的中心问题在流动性研究中都能够凸显,并得以解释,如区域资源的利用分配不平等、与交通运输相关的空间设置、掺杂了一套地区文化信仰和实践系统中丰富的社会交往经验等等,都较好地弥补着地理科学研究中人文价值线索的断裂.

因此,面对中国特色和典型的社会文化事项的复杂变化,研究快速城市化进程中国内城乡、城市之间、中微观尺度环境中流动的群体,将一定程度上丰富我国人文地理学对微观尺度和过程动态中社会现象的研究,开拓更为广阔的视野,从多个层面做出动态分析和解释.除了普遍流动现象的阐释,也可提高对边缘的、特殊“流动”现象的关注,若能将这些边缘性和特殊性进行合理的阐释,对缩小地区和群体差异将具有很好的指导性作用和帮助.

流动性研究在理论观点的解读上,更深入挖掘传统理论的深度,更好地通过相关哲学、社会学、政治学等经典理论的阐释,灵活地运用于更多更快变化的社会现象当中,实现其思想和实践的双重价值.但从国外当前的研究进展来看,人文地理学对流动性的关注亦是新兴发展的研究方向,在研究内容、研究方法等方面都显示出一些缺陷和不足,尤其在动态观察和定义变量方面,受到研究者主客观方面的影响较大,如何保证研究成果在逻辑推断和抽象延伸的可靠性,将是未来面对的挑战.“流动”虽然并不完全是个抽象世界里的过程,但它是异质化的、动态的,因此应考虑如何选择适当的研究方法和理论工具来印证其特征和演变规律.同时,人文地理学的“流动性”研究是必然需要多学科进行合作和交流,如城乡流动人口的社会与文化的地区互动;国家边境地区地缘政治的微观变化和双边社会文化影响;城市交通枢纽,机场、火车站等特殊空间的治理和智能规划,其所涉及的知识体系繁杂,而理论体系并不健全,可操作性上缺乏标准规范. 因此,虽研究资源丰富多样,但如何选择适当的研究视角和正确的流动要素将是研究所面临的问题. 本文从流动性的研究视角出发,仅仅是希望提供一种对国内人文地理学的展望和新的起点,以期扩大国内人文地理学对流动性研究的视野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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