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食记
2015-12-12田一洁
◎ 田一洁
杭州是桂花栽种较多的城市,大街小巷,一到桂花时节,桂树多的地方是明香浇头,桂树少的地方暗香浮动,这时节光鼻子过瘾也不行,桌上也会有桂花的影子。
酒酿圆子端上来,里头一层黄黄的桂花,桂花糕也出来了,方方正正一碟。桂花糯米藕也常见,只是它本来就甜得不得了,上面还浇上了几溜桂花蜜,吃当然好吃,只是我个人无福消受,只消一筷子,就感觉这甜味蜜意上了头,再吃就要让它给闷翻了。
说起吃花,其他的花也吃过,比如南瓜花。有一回去同学家,她妈妈见我们去了很热情,马上就进灶间给我们张罗吃的。那时候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她妈妈把土豆切成了小丁,爆香了姜蒜后放了一点肉,加土豆丁炒了炒,接着放了一锅水,水开后,用细细的玉米面搅成一锅糊糊,她吩咐同学不停地搅,自己则出去。不一会儿,她拿着一把南瓜花进来。那时吃南瓜花的人家倒少,农村人家讲究饱肚子,花一类的东西轻飘飘的,不实在。同学的妈妈撕掉南瓜花表面的细茎,在水里冲了冲,用手撕成几大块扔进了锅里,大片的南瓜花像一片片黄色的小舟飘进了锅里,搅了两下,我们便开饭了。那糊糊相当好吃,南瓜花什么味,我现在不记得了,有点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意思,不过现在仍觉得她妈妈心思巧,那南瓜花让不太容易的日子活色生香起来。后来也吃过凉拌的南瓜花,也吃过南瓜花鸡蛋汤,都觉得不错。听一个朋友说,他家乡也吃南瓜花,挑不能结瓜的谎花吃。为什么称不能结瓜的花叫谎花,大致是人们认为开了花却不结果,就是占了坑不办实事,糊弄群众,不是撒谎又是什么。我倒是替南瓜花鸣不平,结不出果只是没有授粉成功,咱都要吃人家了,就不要给人扣一顶不好的帽子了吧。
还有黄花菜,小时候田坎下小溪边上便有几枝,大概是气温太低,长不成气候,永远就那么几枝,茎长,顶着几个苞、几枝花,风一吹就晃得厉害,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常没来由地觉得有句“水边黄花”就是在说它。当时我们也不知道这是黄花菜,直到有一天,家里来了个远房的亲戚,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吃货,说这玩意儿好吃呢,伸手掐了几朵回来,又遗憾地说:“鲜的有毒,今儿是吃不成了,晒晒就是‘金针菜’,挺好吃的。”我父亲受他那种特别想吃,特别好吃的神情所感召,费了大劲把那花移到了院子前的花台角上,想着精心照顾着,有朝一日就可以吃上这花了。没想到的是,这花在院子里也不生发,也就那么几枝,而且这种花特别招虫子,尤其是花枝的顶端,长期被密密麻麻灰色的蚜虫盖满,也不吃花,就停在那。由于花少虫多,花开花谢了一年又一年,到今天,我们家也没吃上自家种的黄花菜。
当再一次拨弄着碗里那几根黄花菜,爱吃不吃的时候,听说原来被人叫得那么文艺的“忘忧草”就是这黄花菜,诗经里也说“北堂幽暗,可以种萱”,这种萱草,也是黄花菜,那么还是趁热,心怀敬意地吃了吧,不然黄花菜都凉了。
还吃过茉莉炒鸡蛋,蒸愧花,裹了鸡蛋清油炸的愧花,吃火锅时点过菊花清凉锅,也吃过菊花沙拉等等,要说味道,我个人认为都是意思大于味道,不过我们再也不是求吃饱的时代了,吃的是精和雅,菜里有几个意思也极好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