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安徽禁烟述论
2015-12-10郑金彪张玫
郑金彪 张玫
摘 要:鸦片战争之后,鸦片泛滥中国,安徽亦深受其害。为了根除鸦片的危害,安徽地方当局在清政府的饬令下,开展了持续的一系列的禁烟活动,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由于吏治的腐败,所开展的禁烟活动成效有限。
关键词:清末;安徽;禁烟
中图分类号:K25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5)11-0032-02
一、清末安徽禁烟背景
鸦片战争之后,鸦片泛滥中国,罂粟种植遍布全国各省,安徽也不例外。不过,直到1879年安徽“几乎没有鸦片出产”,而“8年后不但自给有余,而且有少量输出上海”[1]。到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安徽的罂粟种植已遍布皖南皖北,其中“皖北最多,皖南亦复不少”[2],“其种烟最盛区域,向以宿州、涡阳、亳州、阜阳、太和、蒙城为尤甚,颍上、凤台、怀远、定远、灵璧次之,霍邱、凤阳、五河、泗州又次之”[3]。此外,其他一些州县也有大量的种植,如全椒县“各处多种鸦片,原隰龙鳞,弥望皆罂粟花……,小户人家均种一二亩二三亩不等,咸谓利多于禾”。和州“境内种者寥寥”,但“有植一二区为自吸计”[4]。
随着罂粟种植的迅速扩大,安徽的鸦片产量逐年增加。据日本外务省统计,1906年仅凤阳、颍州和徽州三府就出产约四五万担。这还不包括自种自吸的产量。另据国际鸦片委员会在1906年对安徽鸦片产量的统计是6000担。罂粟的大量种植,对安徽的农业生产影响很大,如罂粟种植相对较少的和州“地本江乡,号称腴米,丰穰之岁,以米易土,尚得其平;偶值俭年,入不抵出”;“而人之黄稿奄奄,不任操作”,“困于鸦片”[5]。另一方面促使农民将原先种植粮食作物和经济作物的耕地大批改种罂粟,并且逐年扩大,造成“稻田日少,烟田日多”,占用了大量的良田。据芜湖税务司莫锐尔估计,安徽鸦片“亩产量最好为6斤,最差为1斤,以每亩3斤计算,则生产4000担要占地1333333亩”[6]。那么,1906年国际鸦片委员会统计的安徽鸦片产量6000担,所占用的耕地就要接近两百万亩。而日本外务省统计的凤阳、颍州和徽州三府四五万担的鸦片产量,所占用的耕地则应接近一千万亩,占到了安徽耕地的四分之一。还需指出的是,一些地区甚至以“烟土为出产大宗,数十年来,直为衣食所赖”。而“农具牛种早已荡然,虽服先疇,不啻学嫁”[7]。
鸦片的泛滥严重危害着中国社会,成为造成近代中国诸多社会问题的根源之一。苏州商务议员陆树藩就特别指出“洋烟流毒中国已久,国家虽得岁入之税课,致销耗民间无数之资财,既败社会人群,且害固人生计”[8]。清末新政开始后,深受鸦片战争之辱的清政府决定禁烟。为“将洋土药之害,一律革除净尽”,在1906年底专门制定了《禁烟章程十条》,对禁吸、禁种、禁卖做了详细的规定,如章程第一条便对禁种罂粟做了“限种罂粟以净根株”的规定,并指出“罂粟妨农,为害最烈,中国如四川……江淮等处,皆为产土最盛之区”,“应由各督抚分饬州县,确查境内向种罂粟之地共若干亩”,“自当先限栽种”,“其业经栽种者”,“视其土性所宜,一律改种他项粮食”[9]。禁烟章程颁布后不久,清政府再一次下发禁烟上谕,称“鸦片为民生巨患,上年降旨禁烟谕令政务处妥议章程”,“复谕令各饬所属于栽种贩卖吸食各项遵照奏章切实办理”[10]。到1908年,清政府又颁布了《禁烟减种章程》,令各省督抚“通饬地方官,将境内现种罂粟地亩确切调查亩数”,其“向非种罂粟之田,永远不准再种”,“其向种罂粟地亩,每年减少八分之一以上”[11]。同年,清政府还颁布了《禁烟查验章程》,该《章程》指出“禁种尤为禁吸之先务,必一律查禁方为完备”,“拟请旨再行申儆各直省督抚按照政务处奏定章程十条,分别此地举行严禁种烟,以绝来源。并体察所属种植之多寡或分年减种,或全行禁种,均责成地方官遴选公正绅士,分投劝禁,不准假受胥吏,以期害除而民不扰。除改种禾稼外,并饬熟察土性所宜,惟广种植如茶桑桐漆等之类,以抵种烟之利,责成各省督抚随时督催地方官切实筹办,勿稍粉饰因循以收实效”[12]。
二、清末安徽地方当局的禁烟活动
鉴于鸦片对安徽社会的危害,安徽地方当局根据清政府的禁烟法令,开始进行一系列禁烟活动。在《禁烟章程十条》颁布当年即设立戒烟总局,开始禁烟。到1908年7月,戒烟总局改为禁烟公所,“为全省禁烟总汇”,并隶属巡警道,同时设置查验所,“选精通中外医士,实地考查,以巡警道为总办,设提调二员”,“其次文案、收支、稽查各员,分任其职,以查禁吸、种、卖为纲领”[13]。
在设立戒烟总局第二年,巡抚恩铭开始严饬各地禁种罂粟,“札行藩司通饬各属将土药地亩暨出产数目勒限查明,造册详核”,从速筹议“逐年减种之法”[14]。同时,巡抚恩铭力行禁止军士和绅民吸食鸦片。如安徽督练公所会同警察总局在1906年饬令“凡开烟馆之户视有身著军衣到馆,勿许贪肥私卖,一经拿获,定将烟馆封闭,房屋充公”[15]。对于驻扎在皖南和寿春两镇的士兵,安徽巡抚恩铭则饬令两镇总兵“凡有吸烟者限六个月一律戒断”,“各营切实办理并将有无吸烟之人先行造具清册”[16]。此外,开办戒烟局令烟民主动到戒烟局领药戒烟。戒烟局在开办之初,“戒烟者日形踊跃,经医官按期考验确能断瘾者,二三期后面貌顿改,旧观精神亦渐焕发”[17]。合肥县职员刘桂森“因近来实行禁烟,就县境倡立戒烟会,并制丸药出售”[18]。在禁卖上,巡抚恩铭对鸦片的销售实行统捐,设立土药统捐局,拟定章程八条,禁止土药商贩私自“贩卖出境行销”,“各土卡会同印官先行挨查各烟馆,每日销膏销土若干呈验”[19]。
布政使冯煦升任安徽巡抚后,安徽地方当局加大了禁烟禁种的力度,重申烟禁,自1908年下半年起查禁烟亩,全行禁种;严厉斥责各州县“因循塞责”,“通饬各属凡产土之区,务须按亩清查,勒限减种,素不种之处,即以封闭烟馆创设戒烟局为入手办法”。同时,对于不戒断之官员一经发现即给予参劾甚至撤职。如“皖抚冯中丞对于禁烟一事素极严厉,近闻婺源县魏令染有烟僻迄今仍未戒断甚为震怒,特札藩司即将魏令撤任”,“并通饬各州县嗣后如再有嗜好迄未戒断者,一经查出除治以应得之久外,并记该管府州大过一次”[20]。
在冯煦的饬令下,各州县中有努力禁烟禁种的,如“来安县令以鸦片流毒为害最深”,特到四乡集镇“演说鸦片之害,劝导乡民痛除净戒,所有私设烟馆签派差保,一律封闭”;对于该县文生陈芸照“于僻静之处私设烟馆加价售卖”则予以严加惩处[21]。宁国府贵福自任职以来“在宁郡商会演说鸦片之害,并将云南戒烟验水药方抄示一通如法炮制,令凡吸烟者前赴商会报领,以冀消除烟害”[22]。
朱家宝任安徽巡抚后,对禁烟也非常重视。“闻省外各属乡镇等处,烟馆至今尚有未歇业者”,“仍旧招人吸食”,他于是决定“雷厉风行,严行查禁”,令各道府县“即便转饬遵照,务必亲身下乡,将所辖境内各乡烟馆,切实查明,一概勒令闭歇,差保如有敢贿庇,亦即尽法严办,以期全行禁止”[23]。在查禁烟馆的同时,朱家宝对官员的禁烟问题也未放松,朱家宝认为“此事须自官界办起,方足以资提倡,官界中道府各员如有可疑者均令调验”[24]。不过与禁吸禁卖相比较,朱家宝更重视禁种,上任“莅事之始首询禁种情形”,深知禁烟必先禁种。因此通饬全省各州县“不分先后”,“一律禁种”,并“责成各该牧令,限文到一月内,周历四乡,躬亲查验”,“其已经布种者,立即铲除;严饬地主,不准复行栽种,违即罚办”;即使是“向不出产之区,亦实行查验,以杜蔓延”。此后不久,朱家宝又一次下令“安徽禁种土药”,“自下半年起,境内一律实行,无论皖南皖北,不准一亩留存,已种一律拔去,务期断绝本根,责成州县查验,玩忽捏饰严惩”;“业户违抗私种,定予罚办匪轻”。在禁种的同时,朱家宝一方面饬令各州县“于城乡地方,分设戒烟公所,选配医药,妥定章程,迅速开办,俾沉沦陷溺者,起痼疾而庆康和”,以悯“贫民购食维艰”之情[25];另一方面劝令“士绅逐处演说其原种地亩,分别物土所宜”,“改植麦、禾、嘉谷及一切杂粮,以资生计。倘有乡愚违抗即将所种烟苗立地拔除,仍治以应得之罪”。为了督促各州县地方官切实禁种,朱家宝对“呈报已经禁种州县,除委员密查外,均札饬该管道府覆行查核,加具切绪申送备案”。“各州县一律禁绝后如有能敦劝民间栽种有益衣食植物卓着成绩者,自当遵旨择尤请奖”[26]。
三、清末安徽禁烟成效及局限
安徽地方当局采取将禁吸、禁种与禁吸禁卖相结合的办法,取得了一定成效,不仅减少了吸食人员,减少了鸦片的销售量,而且罂粟的种植面积有了明显的减少。据“皖北土药统捐张守禀皖抚电”,“皖北土药现已减种十分之五,刻下分饬各卡员会同州县详细调查亩数,拟令今秋一律减种,不必拘定十年琥减以免延期而收效果”[27]。而后“安徽有十四件报告,谓通行禁种大烟者已得十三件,惟一件云皖境禁种鸦片,其效力颇大。惟宁国地方尚未净尽,然为数甚少,至该省烟价比三年前已增多十倍”[28]。
不过,由于安徽吏治的腐败,各州县地方官大多对清政府和安徽巡抚的谕令和札饬敷衍了事,并不切实执行。尤其是在禁种罂粟上,安徽历任巡抚虽然三令五申、屡屡饬令各州县地方官禁种罂粟,禁开烟馆,但是各州县地方官寻找托词,不认真办理,或是虚报实情,饰词欺罔,导致禁烟活动成效有效。如安徽巡抚朱家宝“以所属各府州县于禁烟一事,功令何等课严。凡皖北栽种罂粟之区,迭经通行示谕禁种”,“三令五申,惟恐不肖乡愚私行栽种”,因此“通饬所属府厅州县一体认真查禁”[29]。但是宿州知州李铭楚仍然以烟苗因穷民靠此度命为由,未把罂粟剔除[30]。合肥县对于“禁烟一事甚属敷衍,官则因循于上,差役朦贿于下,以致烟馆仍然开设,非特于禁烟前途大有阻碍,将来藏剑匿盗更非浅鲜”[31]。禁止官员吸食鸦片一端虽“迭次通饬并据藩臬两司会详继续实行官员禁烟章程,亦经批令通饬各属并移司道所限文到时日内自行举报各在案。乃金数月之久呈报具结者寥寥,实属异常”[32]。而戒烟局的戒烟活动则因“小民积习已深,保无有暂时戒烟旋又复食,或领药转售得钱吸烟等弊”[33]。
参考文献:
〔1〕朱庆葆,等.鸦片与近代中国[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1995.
〔2〕〔11〕〔13〕〔23〕〔25〕冯煦.皖政辑要[M].合肥:黄山书社,2005.
〔3〕〔4〕〔5〕〔7〕〔9〕〔26〕李文治.中国近代农业史资料第一辑1840-1911[Z].北京:三联书店,1957.
〔6〕王鹤鸣.芜湖开埠对安徽近代经济的双重影响[J].学术界,1990(6):23-26.
〔8〕上商部禁止鸦片条陈[N].商务官报,1907(31).
〔10〕禁烟上谕[N].大公报,1907-6-26.
〔12〕禁烟大臣奏定禁烟查验章程[N].申报,1908-6-22.
〔14〕札饬减种土药[N].申报,1907-5-11.
〔15〕示谕禁止兵士吸烟[N].申报,1906-8-2.
〔16〕皖抚咨饬各营戒烟[N].申报,1907-1-30.
〔17〕各省内务汇志[N].东方杂志,第5年(4).
〔18〕创设戒烟会[N].申报,1907-3-19.
〔19〕土药示禁私销[N].申报,1907-4-12.
〔20〕皖省官场烟禁之严厉[N].申报,1908-6-21.
〔21〕县令严禁鸦片[N].申报,1908-5-18.
〔22〕宁国府贵守禁烟[N].大公报,1908-12-23.
〔24〕官界禁烟近状[N].申报,1909-1-14.
〔27〕禀皖北土药减种情形[N].申报,1908-6-14.
〔28〕中国实行禁烟之铁证[N].大公报,1911-3-24.
〔29〕札饬严查禁种罂粟[N].申报,1909-12-12.
〔30〕宿州禁种罂粟之不力[N].申报,1909-5-13.
〔31〕学生邮禀合肥禁烟之不力[N].申报,1909-3-17.
〔32〕皖抚札斥职官禁烟之玩忽[N].申报,1907-12-11.
〔33〕各省内务汇志[N].东方杂志,第5年(4).
(责任编辑 徐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