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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戒线上的短笛:交响乐团的罢工

2015-12-09[英]维多利亚·D·亚历山大

艺术与设计 2015年10期
关键词:亚特兰大演奏家交响乐团

[英]维多利亚·D·亚历山大

亚特兰大交响乐团属性的内在分歧,这一分歧导致了 1996年演奏家罢工。亚特兰大交响乐团,作为美国十大乐团之一,创立于1947年。罢工期间,乐团拥有95位全职演奏家、1位指挥、72位董事和44位行政人员。他们之间的分歧反映了乐团长期、深刻的分裂。亚特兰大交响乐团的冲突体现了平衡功利目标和音乐目标上的分歧。

各地交响乐团的基本结构都是相同的(Allmendinger和Hackman,1996;Craven,1987)。它们平均包括大约100位演奏家,一般不会少于70位或过于130位。它们大致拥有相同的乐器种类和组合,而且倾向于将古典的法国、德国和意大利作曲家的作品当作核心曲目来演奏。

美国的大多数专业乐团是非营利组织。他们的资金来源是慈善捐赠和自得收入,后者来自演出、录唱片、参加广播电视节目,以及节目、茶点、T恤等的销售。这些组织中的大多数受到捐助,即他们拥有一部分金钱(捐赠基金),永久性为他们提供利息和投资收入。这些基金还可以在他们财政困难的时候拿来应急。但这样做不大受赞同,因为它会威胁到未来的基金收入。虽然他们演奏相同的基本曲目,但乐团在演奏更多创新或复杂作品的质量和频率上存在着差异。美国最好的乐团“五大乐团,包括波士顿交响乐团、芝加哥交响乐团、克里夫兰交响乐团、费城乐团和纽约爱乐乐团,都是世界级的乐团。

乐团可以分为四个组成部分:董事会、行政人员、音乐总监(俗称指挥)和演奏家。演奏家们又可以根据他们演奏乐器的不同(比如弦乐、管乐、打击乐)和他们的位置(比如独奏)进一步区分。他们是领取薪员的乐团雇员,而且大多数是全职工作。董事会主要从事管理和筹款。董事们的工作是自愿的,而且通常是兼职的,以他们在其他领域的成功事业为基础,或与之存在关联。在金钱方面,董事会的工作是“3G”:给予(Give)、获得(Get)和离开(Get off),这表示如果董事们自己不能捐款,或通过关系获得捐款,他们便不再受董事会欢迎。传统上,董事会由上层社会的有钱慈善家们组成,但今天他们更多地由富裕商业家构成,他们专注于经营那些可以给他们带来商业成功的文化当中。

在20世纪70年代之前,音乐总监在乐团经营中有着巨大的影响力。比如,他(音乐总监中男性占据压倒性多数,即使是今天)可以在他最喜欢的老师们的最优秀学生中,为乐团挑选演奏家。但20世纪70年代到80年代,大量的民主倡议要求在乐团运营中给予演奏家更多决策权。比如,很多乐团改变了招人政策,由原先通过个人关系来做雇用决定的方式,变为通过招聘广告、“盲审”应聘者艺术才能的方式(Goldin和Rouse,2000)。不过,在乐团经营中,音乐总监的角色仍然十分重要,他或她是演奏家和董事会之间的纽带。一旦演奏家被雇用,他们会有一段试用期,之后他们便可以得到乐团的一个长期职位,他们的职位就此稳固了。

文化组织经常包含着相互冲突的价值观,最著名是“规范艺术性”(normative artistry)和“功利主义经济学”(utiliitarian economics)之间的冲突(Albert和Whetten,1985)。这适用于乐团,演奏家们专注于尽可能地创造最好的音乐,而管理者和董事会成员则在乎如何应对这些开支。管理者,特别是董事会成员,依据的是实用价值主导的商界逻辑(Alexander,1998),他们“奉行经济理性的价值观,追求利润最大化和成本最小化”(Albert和 Whetten,1985:281~282)。乐团中的四个主要群体——董事、行政人员、音乐总监和演奏家,必须决定乐团的发展方向,这会成为紧张状态的来源。而且,在美国,乐团的演奏家属于—个团体,于是有了我们的故事。

亚特兰大交响乐团的冲突

格林(Glynn,2000)研究了关于亚特兰大交响乐团属性的内在分歧,这一分歧导致了 1996年演奏家罢工。亚特兰大交响乐团,作为美国十大乐团之一,创立于1947年。罢工期间,乐团拥有95位全职演奏家、1位指挥、72位董事和44位行政人员。

他们之间的分歧反映了乐团长期、深刻的分裂。演奏家们宣称,管理层(行政人员和董事)和他们之间的裂痕已经发展了30年。这其中的一个原因是,原先由医生、律师等富裕的“音乐爱好者”构成的董事会,由带着“法人精神”,专注于绩效、成本和收益的商人所替代。另外,乐团的外在环境也发生了变化,由于观众基础“正在萎缩”,得到唱片合约的机会日渐减少,政府对艺术的资助不断降低,乐闭出现了普遍的衰退。这些变化让乐团更难通过捐赠、资助或来自音乐会和唱片的赢利收人筹得资金。

亚特兰大交响乐团的冲突体现了平衡功利目标和音乐目标上的分歧。虽然演奏家理解金钱必须来自别处,但他们认为,管理层如此执著于他们关于绩效和低成本生产的功利模式,以至于他们无法理解音乐和乐团。正如一位小提琴家所说,“(亚特兰大交响乐团的管理层)将乐团当作是薯片工厂……一家薯片工厂可以使用更少的工人,自动化的生产制作出更好的产品。但对于一家乐团,产品是演奏家之和……我甚至不能肯定管理层知道什么是音乐的品质”。另一位演奏家坚称,音乐,而不是经营和筹款,才是乐团的核心,“我不知道有谁购买门票是为了来参加董事会议的”。

管理层,包括董事和行政人员,则站在他们的立场认为,演奏家们拒绝认同约朿乐团的财政限制,是“无知狭隘的”。正如一位董事所说,“演奏家不想了解财政状况,是因为了解之后他们就无法提出他们现在一直在提的要求”。而且,董事们认为他们的目标是对保护捐赠基金,有益于乐团的未来。在给捐款人的一封信中,他们写道,“耶鲁教授詹姆斯·托宾(James Tobin)写得好:‘受捐助机构的董事是保护其未来不受当前要求侵害的卫士”。一位董事的话强化了这种情感:endprint

你们不是自己购买音乐。你们要做的是为你们的孙子提出音乐。你们因为想向现在的演奏家们发薪水,就设想打破托管,从捐赠基金中取走金钱,根本就是从未来的演奏家那里窃取……如果你们试图那样做(而且人们得到了),你们的乐团必将破产。

罢工发生之前,董事会为亚特兰大交响乐团提供了三个关于年度开支的预选方案。

1.以全球市场为主要目标,105位演奏家的乐团。这是最昂贵 的选择(超过1亿美元)……2.以亚特兰大市场为主要目标,或保持现状, 92位演奏家的乐团,大约需要3000万美元的开支。

3.奉行稳妥的财政政策,严格的财政控制,演奏家减少至80位,通过创新的音乐和市场营销提升声望……董事会设计这些议题的方式(列举市场目标的不同可能性,而不是音乐目标的不同可能性),看上去反映了他们对这些问题的解释。

演奏家们相信,亚特兰大交响乐团应当成为一家“世界级城市的世界级交响乐团”。可以通过增加演奏家数量,让乐团可以演奏更具挑战性的、富有创新作品,来达到这个目标。演奏家们认为,更少的演奏家无法表演这样的音乐。另一方面,管理层则相信,亚特兰大应当成为“我们能够负担的最好乐团”。罢工前十个月发生一件严重的事件,在六位演奏家试用期满吋,管理层决定中止合约,而不是给予长期职位。这一决定并非依据这些演奏家的水准——每个人都认为他们的优秀程度足以得到长期职位,而是出于财政上的考虑。这看上去与削减亚特兰大交响乐团规模的决定无异。演奏家们愤怒了,同时有了一大笔资助资金进人,导致董事会重新考虑这一决定,三个月后,这一决定被彻底改变。不过,演奏家和管理层之间不相信的种子已经埋下,两个月以后,管理层和演奏家未能就演奏家的到期合约达成一致。管理层希望乐团规模更小,而且不加薪水;而演奏家们则习惯乐团规模更大,薪水上涨。演奏家们属于全国性的美国音乐家协会(American Federation of Musicians),当合同谈判失败,他们决定罢工。

从9月至12月,罢工持续了10周。在此期间,演奏家们收到了协会的补贴(比他们正常的薪水要低很多),但行政人员和指挥都领取着乐团 支付的正常薪水。管理层试图将演奏家们表现成“掘钱黄鼠狼”(money-grubbing weasels),让他们看上去像“协会煽动者”(union agitators)和麻烦制造者。他们将分歧归结到薪水和工作条件,也就是金钱问题上。另一方面,演奏家们则将冲突归结为品质问题。他们的口号是“让你的交响乐保持世界级”。演奏家们雇用了一位公共关系顾问,从一般民众中征募了一群支持者。董事会希望将自己展现为无私的、有公德心的,演奏家们则将这种形象陷人令人怀疑的境地,从而赢得了公共关系之战。演奏家们还在亚特兰大的大街上、公园中和购物中心里举办免费音乐会。“亚特兰大交响乐团主席(一位董事)表示,演奏家们在警戒线盛装吹奏法国圆号,展现了一个非常优雅的、团结一致的形象,她为他们这样的媒体表现打‘A”。

罢工在12月初收益丰厚的圣诞音乐会演出季节开始之前得到解决。双方都宣布了胜利,并达成:“(1)95个乐团长期职位;(2)拓展至整个亚特兰大都市区(没有额外补偿);(3)养老金计划由亚特兰大交响乐团管理转变为由协会管理;(4)一个新的四年期合同,第一年薪水不涨,第二、三年涨2%,第四年涨4%……到最后一年,(演奏家)的最低薪水达到每年62500美元。”乐团商业和艺术双方之间紧张状态仍然存在,但罢工的解决“创造了恢复正常的全体愿望”。然而,有趣的是,音乐总监(指挥)在最后并未出现。

艾伯特和维登(Albert和Whetten,1985)写道:“组织双重身份的有效领导者应当体现和支持两种身份……在开支紧缩期间……他们必然被看成是乐团规范性(艺术性),同时也是乐团功利价值的拥护者。”在亚特兰大交响乐团这个案例中,音乐总监有着一个独立的职业身份,与演奏家和行政人员之间都没有强有力的专业联系。看上去,相互冲突的双方既不反对也不支持他,他也没有体现任何一种身份。他的中立可能是值得称赞的,但艾伯特和维登可以预言,这让他丢了工作。

和其他交响乐团及非营利组织一样,亚特兰大交响乐团有着“多重”身份,“在符号和结构两个方面深嵌在机构中”。乐团在结构上划分为董事、行政人员、音乐总监和演奏家,强化了这些群体所持不同观点的差异。“在符号层面,功利价值深嵌在底线上,而精神层面(如艺术)的价值则深嵌在音乐符号(如钹)上,这些为音乐符号乐团规范性身份强有力的标记”。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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