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吉克族民间文学中的鹰文化及其象征意义探究

焦景丹

（伊犁师范学院人文学院 新疆 伊宁 835000）

塔吉克族民间文学中的鹰文化及其象征意义探究

焦景丹

（伊犁师范学院人文学院 新疆 伊宁 835000）

塔吉克族来源于中亚的一个古老的民族，它的产生可以追溯到公元前10世纪居住在帕米尔高原上的使用伊朗语的东部一些部落。17世纪以后，帕米尔高原西部和南部的塔吉克族人陆续迁入到我国成为我国的塔吉克族人。塔吉克人聚居在“高原屋脊”帕米尔高原东部的塔什库尔干塔吉克族自治县，其余分布在南疆的莎车、泽普、叶城、皮山等地。塔吉克族向来被称为“鹰的民族”，鹰在塔吉克族传统文化和人们的信仰、娱乐生活等方面占据着重要的地位。本文试图从民间文学方面探究鹰及其形象象征，以此来挖掘鹰的形象所代表的深刻的象征意义和文化内涵。

塔吉克族；民间文学；鹰文化；象征意义

塔吉克族民间文学在塔吉克族文学中占据着十分重要的地位，是塔吉克族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内容丰富、形式多样、思想性强的特征，同时带有浓郁的民族特色和源远流长的历史传承，是对塔吉克族人民生活的文化积淀和艺术记载。塔吉克族民间文学作品包括神话传说、寓言故事、诗歌、谚语等等艺术形式，其中故事和诗歌的内容最为丰富。故事主要可分为神话传说、生活故事、童话故事、动植物故事、寓言故事等；诗歌主要可以分为英雄史诗、赞歌、情歌、礼俗歌、风物歌、抒情歌谣等。

生活在我国帕米尔高原上的塔吉克族向来被人们称为是“帕米尔高原上的雄鹰”“鹰之民族”，在民间传说中鹰所象征的往往是塔吉克族人民心中最为敬仰和崇拜的英雄形象。无论在塔吉克族传统文化还是民间文学中，鹰及鹰的形象寓意都占据着十分重要而特殊的位置。

一、塔吉克族民间文学中的鹰文化概述

塔吉克民间文学中所使用的意象是极为丰富的，比如鹰、山峰、雪莲、骏马等等，这些意象的使用不但丰富了塔吉克民间文学作品的内容，同时也使得作品情节更富趣味性、可读性，并具有一定的思想意义和教化意义。塔吉克族民间文学作品中所使用的意象，有些可以说是人的物化形式，用来表现人的精神意志和思想内涵。塔吉克人喜爱鹰，崇拜鹰，将自己视为鹰的后代，在塔吉克族民间文学作品中，鹰的形象使用极多，有些是直接以鹰的形象作为叙述对象，有些是用鹰的形象象征人的形象和精神指向，有些则是借用鹰的形象作为某些情感的表达。鹰作为塔吉克民间文学中最为常用的意象，它所表现的往往是塔吉克族民众英勇、献身、正义、忠诚的精神，从某种意义上讲，在塔吉克族文化中，鹰已经成为塔吉克文化和历史的标志和象征，代表着一种文化形象、民族精神，从更深的层次上讲，它已经成为塔吉克族的民族符号,象征着他们坚韧不拔的意志和一往无前的大无畏的民族精神。

此外，就像龙的形象之于汉族民众，塔吉克族鹰文化其实也是一种图腾文化，对鹰的崇拜是塔吉克传统民族生活的有机组成部分，是塔吉克族延传至今的古老的民间信仰。“塔吉克族鹰文化内容丰富、形式多样,并在特定的时空中对塔吉克族人伦理道德、审美观念、行为方式依然发挥着重要影响。”(1)在塔吉克族民间文化中，由鹰文化延伸出来的鹰笛文化和鹰舞文化在塔吉克族人民的日常生活和娱乐中占据着十分重要的地位。鹰笛是塔吉克传统的吹奏乐器，塔吉克语中被称为“那依”，由鹰的翅骨制成，是塔吉克人的骄傲，更是塔吉克族乐舞的灵魂之所在。在塔吉克民间流传着这样一首诗歌：只有翱翔蓝天的雄鹰知道/帕米尔高原的宽广/只有古老的鹰笛知道/年轻猎手的情伤……/只有勇敢的人才明白鹰笛的可贵/只有懂得生活的人才明白人生的快乐/……可见鹰笛在塔吉克族人民的日常生活中的地位之重要。在民间传说故事《鹰笛》中讲述了关于鹰笛的来源。鹰舞是我国民间舞蹈艺术中极具特色的传统舞蹈形式，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在塔吉克人的生活中同样占据着十分重要的位置。塔吉克人将舞蹈与鹰的习性、动态联系在一起，形成了现在鹰舞的表现形式，作为塔吉克族的传统舞蹈，几乎每一个塔吉克人都会跳鹰舞，无论是日常生活中，或者是遇到节日或婚礼，只要鹰笛和手鼓声响起，塔吉克族的男男女女就都会翩翩起舞，在众多的晚会和表演中通常也可以看到塔吉克鹰舞的表演及魅力。2006年5月20日，塔吉克族鹰舞经国务院批准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体现出了国家对这一舞蹈艺术的重视和保护。

二、塔吉克族民间文学中对于鹰文化内容的具体表现

（一）鹰与塔吉克族传说故事

传说故事在塔吉克族民间文学中流传甚广，按照西仁·库尔班的分类，塔吉克族民间传说按照内容可分为：古代英雄传说、关于地名的传说、关于某物来源的传说、关于古代各民族间关系的传说四类。关于鹰文化的传说在塔吉克族民间文学中占据着十分重要的地位。

在塔吉克族民间传说故事中，经常可以看到鹰的意象的使用。比如《鹰笛的传说》《鹰笛》《鹰与孔雀》《聪明的山鹰》《一个牧民和四只小鹰》等等。在《鹰笛》中讲述了鹰笛的来源：古时候慕士塔格峰山脚下村庄中有一个叫瓦法的年轻人，他有一只百岁的猎鹰，周围的猎手都称它为“兀鹰之王”，此猎鹰虽已火的百年，但是一双眼睛还异常明亮，百里外的鸟雀也躲不过它的眼睛，它的尖嘴和利爪甚至能撕碎一只黑熊。奴隶主想要抢走瓦法的猎鹰，这是猎鹰竟然说起话来，要瓦法杀死自己，取出鹰翅骨做成一支短笛，也就是后来的鹰笛。每当瓦法吹响鹰笛；成群的兀鹰就会飞向奴隶主，让奴隶主收到了惩罚。在塔吉克的民间故事中，鹰的形象往往与塔吉克族的民族精神紧密相关，“塔吉克传说中鹰的活动、精神、勇敢和理想,实际上是劳动人民的思想和追求。”(2)在塔吉克族的民间传说故事中，鹰总是会在正义的一方处于绝境时，牺牲自己来帮助他们，以此来表现塔吉克人对鹰的祟尚和与鹰生死与共的信念。

（二）鹰与塔吉克族民间叙事诗

塔吉克族自古以来就是一善用诗句吟唱故事的民族，“塔吉克民族具有丰富的叙事诗创作传统。思想内容丰富多彩的塔吉克民间叙事诗是整个塔吉克民间口头文学中的一块瑰宝。”③塔吉克民间文学中比较有名的，并且与鹰相关的叙事诗主要包括《金姑娘》《雄鹰》《白鹰》《不死的库尔恰克》等等。比如在《太洪》一诗中，将主人公库尔察克比作雄鹰，借助雄鹰的形象歌颂了库尔察克，描述了塔吉克民族英雄库尔察克率众抗击外国侵略者捍卫祖国领土的英雄事迹。这部长诗的主旨在于以人物的对比或者将英雄所处的恶劣环境与英雄的高贵品质进行对比，再现了塔吉克族社会历史发展的变化以及塔吉克族人的生活状况，在塔吉克传统文化中扮演这极为重要的角色！

（三）鹰与塔吉克族民歌

民歌是塔吉克民间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塔吉克民歌中，塔吉克人或直接赞颂鹰，或以鹰喻人，或是通过比兴、模仿、夸张等手法来表现鹰的高大形象及坚韧、勇敢、高贵的精神品质和象征。比如在《白色的山鹰》中写道：“啊！白色的山鹰，你虽身在笼中，但你永不屈服的愤怒吼声朝天冲，为了把黑暗的旧世界埋葬，你的呼声迸出了烈火熊熊。”用纯洁的白鹰形象，强烈的情感表达，表现了塔吉克族人民的果敢、威猛，以及冲破牢笼，追求光明的抗争精神。再如在《雄鹰》中这样写道：“帕米尔的雄鹰世上无双/稀世的金子也难比得上/我为雄鹰放声纵情歌唱/雄鹰啊,你是母亲的娇郎。”世上珍奇昂贵的金子也比不得帕米尔高原上雄鹰的珍稀与高贵，在塔吉克人民的精神世界中，雄鹰是被崇拜的精神图腾，人们歌唱它，赞美他，并以它自喻，表现出来塔吉克族人民作为中华民族大家庭中一个伟大民族的真情实感。再如《因为有了共产党》中“慕士塔格山的雪莲啊/有了阳光才开放/咱们塔吉克牧民啊/有了共产党才解放/帕米尔高原的雄鹰啊/有了翅膀才能飞翔/塔吉克人民有了共产党啊/才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则用更直白的文字表达了塔吉克族人民对党的忠诚、赞美与热爱。

三、塔吉克族民间文学中鹰文化的象征意义

（一）对自由解放精神的诉求

帕米尔高原地处山川，道路险阻，交通阻塞，塔吉克人羡慕那些可以自由翱翔于雪山之巅的山鹰，这也使得生活在帕米尔高原上的塔吉克族人自古以来就热爱自由、崇尚自由，而鹰所代表的自由解放的精神更是塔吉克族人民所坚持的精神追求，比如《白色的山鹰》《白鹰》等等作品就用直白的语言赞美了塔吉克鹰对自由解放的追求；再如《不死的库尔恰克》《太洪》中以鹰的形象赞颂了为追求自由解放而献出生命的英雄库尔察克。另外如塔吉克族的鹰舞，舞姿轻松活泼，动作矫健柔美，优美的姿态显示出塔吉克人豪迈的理想，无敌的勇气，顽强不屈的性格以及为自由的坚定追求。

（二）对忠贞美好爱情的追求

在各少数民族的民间文学作品中，对忠贞美好的爱情的追求一直是不变的主题，塔吉克族民间文学亦是如此。但是，与其他少数民族文学作品不同的一点是，塔吉克族的爱情故事中经常会出现鹰的形象，或者是以山鹰比喻爱情中的男子，比如民歌《山鹰》中以“鹰”比喻“少年”，以“黄莺”比喻“少女”，通过触景生情的兴体构思方法来体现少年对姑娘的情感追求；或者是以鹰笛或者其他有关鹰的物品比作爱情的信物，比如在塔吉克族中流传着这样一个关于鹰笛的传说：地主家的一对青年男女相爱出逃，不幸的是在逃离过程中姑娘被地主的箭射死，姑娘死后变成了一只鹰向地主复仇，但是却也身受重伤，她在死前向心爱的人留下遗言，让人在她死后将翅骨做成笛子，使笛声成为他们爱情永远的见证；此外，在某些民间文学作品中，鹰所代表的形象与我国古代的喜鹊、青鸟等形象所代表的意义相似，比如在《鹰笛》中写道：“我坐在山顶上吹起了鹰笛/鹰笛是我对姑娘的情语/毡房里煮奶茶的姑娘/愿你也将我爱在心里/我坐在山顶上吹起了鹰笛/笛声表达着我对姑娘的爱意/在毡房前挤奶的姑娘/愿你也给我个回答。”借用鹰笛来传达男子对姑娘的爱慕之情。与这一主题相关的作品还有故事《金姑娘》《鹰笛的故事》以及民歌《明月高悬》《雄鹰》《雪莲靠太阳》《清泉》等等。

（三）对正义勇敢人格的崇尚

鹰是正义与勇敢的象征，在塔吉克族民间文学作品中，我们通常可以看到代表这种精神的鹰的意象，比如说在塔吉克族的诸多谚语中，就有不少与鹰相关,如“活则像雄鹰，否则毋宁死”；“孔雀虽然美丽无比，但却不能象鹰那样飞翔”；“隼鹰不会落人麻雀的陷阱”；“装鹰的乌鸦，最害怕雄鹰”；“聪明的雄鹰不和老狐狸打交道”等等；此外在很多的民间传说故事中，也对这一精神有所体现，比如《鹰笛》中对鹰王为了帮助青年对抗财主而舍生取义的精神和正义精神的表现，《鹰与孔雀》中描写了鹰抛开因孔雀讽刺而产生的怨恨，从狼爪下救了孔雀，对鹰的勇敢无畏的精神的赞颂等等。这些谚语和故事虽然简单通俗，但是却十分直接的体现了鹰的聪慧、正义和勇敢，从另一个侧面体现了塔吉克族人民的精神追求和人格崇尚。

（四）其他象征意义

塔吉克族民间文学作品中鹰的意象所代表的象征意义在融入了塔吉克族民众的情感和思想之后，已成为具有多重内涵的精神载体。比如《山鹰与狐狸》表现了塔吉克人民的爱憎分明；《白鹰》中表达出了塔吉克人对家乡以及父老的思念和热爱；《帕米尔的快乐》《因为有了共产党》《祖国之恋》《党的光辉照亮我们的心田》等等诗歌中表现出了对党的忠诚、热爱和赞美。随着塔吉克族民间文学的发展，塔吉克族民间文学的内容和形式也愈加丰富，塔吉克族之鹰所代表的含义也愈加丰富，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讲也是对整个塔吉克族文学的发展和丰富都起到重要作用。

[1]邢剑鸿，塔吉克族鹰文化浅谈，新疆地方志，2010年第2期。

[2]西仁·库尔班，鹰与塔吉克文化，新疆大学学报，1993年第2期。

[3]艾布勒艾山罕，李永胜译，塔吉克民间艺术和民间口头文学，新疆大学学报，1994年第2期。

注释：

(1)邢剑鸿，塔吉克族鹰文化浅谈，新疆地方志，2010年第2期。

(2)西仁·库尔班，鹰与塔吉克文化，新疆大学学报，1993年第2期。

(3)艾布勒艾山罕，李永胜译，塔吉克民间艺术和民间口头文学，新疆大学学报，1994年第2期。

本课题系伊犁师范学院研究生科研创新项目课题，项目编号为2014YSY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