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人间的寂静天堂

赵艺阳 Frank

守护人间的寂静天堂

赵艺阳 Frank

天堂于我们而言并非一个陌生的词语。当我们被繁琐的事情所羁绊，被现实的困难所打压，脑海里总会浮现出天堂的模样。它可能像宫殿一样金碧辉煌，也可能像村庄一样简单古朴。不同的人对天堂有着不同的诠释，但无可争议的是，天堂总是会被贴上“神秘”、“美好”的标签，是人们在心中顶礼膜拜、虔诚与希望同在的情感寄托。

这种狭义角度的天堂并非幻象，它依据我们内心的真实向往，找到了在现实存在中与之相对应的具体景象，成为了情感寄托的一个真实载体。在西北的一个角落里便坐落着这样一处天堂。它远离了尘世的繁华与喧嚣，寂静地守护着大自然最原始的模样。

它的名字叫做白墩子。

白墩子湿地位于甘肃省景泰县的上沙沃镇，毗邻腾格里沙漠。“湿地”在地球表面覆盖率虽然仅有6%，却被誉为“地球之肾”。这不仅仅因为它可以为人类提供大量食物、原料和水资源，而且在维持生态平衡、保持生物多样性和珍稀物种资源以及涵养水源、蓄洪抗旱、调节气候、补充地下水、控制土壤侵蚀等方面均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在我国有八大自然湿地保护区，而西北干旱湿地作为其中之一，对调节当地气候、改善自然生态环境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白墩子湿地自然保护区就是这个系统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一次偶然的机遇，我有幸来到了这里。六月的天气已经被阳光染上炎热，但白墩子滩却是另一番景致：四周荒无人烟的景象让人感觉仿佛回到了大自然最原始的生存状态，与喧嚣的城市相比，这里寂静得让人不敢想象；盐湖被参差不齐的杂草与沼泽分割出自然的形状，堪称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遍地的沼泽让人脚下的每一步都变得谨慎，生怕一不留神就陷进了另一个世界。站在沼泽与盐湖的交界线上，眼前是一览无余的蓝色，随着水域的高低而被自然晕染地深浅不同。眼睛所能到达的最远处，便是蓝的最深处，融合着所有的明亮与纯净，涤荡着我的内心。风从四面八方袭来，并不是温暖柔软的春风，而是融合了西北气质的苍劲与凛冽，仿佛一下子就能把人吹倒在地。它怒吼着，倾诉着，一个又一个在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让人不得不接受，又不得不感叹。

白墩子的整幅画面仅仅由三个最原始的色调组成：属于大地的土黄色、属于盐湖的湛蓝色、属于丛草的嫩绿色，简单却并不单调。三种颜色交相辉映，勾勒出了白墩子滩最美丽的风景线，构成了白墩子最关键的脉搏与心跳。偶尔会有一抹清新的白色映入眼帘，那便是栖息于此的鸳鸯，它们同起同落、双宿双飞，为白墩子滩的风景画填上了别具一格的一笔。

据当地的牧民介绍，景泰县白墩子地处腾格里沙漠边缘，地势低洼，常年积水，形成了湿地，空气中的水分降低了浮沉，参差不齐的植被降低了风速，所以这里已经连续五年没有降临过沙尘暴了。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西北早已被冠上了“干旱”、“黄土”、“沙尘暴”等代名词，更何况景泰县白墩子湿地在地理位置上位于西北地区的荒漠化地带。

的确很难想象一个处于沙漠边缘的地区可以免受沙尘暴的侵袭。当地专家解释道，这是缘于湿地抑尘作用。20世纪70年代以前，季节性河流和周边的泉水注入白墩子盆地，便由此形成了湿地。面积约10万亩，生态系统功能强大，成为矿盐生产、湿生植被生长、野生鸟类栖息和繁衍的重要场所。景泰电力提灌工程上水后，尤其是景电二期工程上水后，农业灌溉抬升了地下水位，周边地势较高的区域灌溉水下渗并汇集到了白墩子盆地，使白墩子湿地面积有逐年增大的趋势。后来，白墩子居民陆续搬离该地，使得该地区发生次生演替，生态环境大为改善。尤其近些年来，陆续有人发现荒漠狼、野猪、天鹅、鸳鸯等珍稀物种。除此之外，每年都有大量迁徙的大雁在此停留，做一个短暂的分别之后，以一个全新的姿态回归这里，延续着和生命有关的故事。

图为白敦子湿地。

但是令人堪忧的是，近年来白墩子湿地已经出现了生态破坏的现象。部分村民在此放羊，破坏了植被，大大降低了湿地的生态稳定；有人打猎、盗挖珍稀植物，严重破坏了湿地物种的多样性，进而从某种程度上损失了湿地的自然调节功能……

这些生态破坏的行为对于白墩子湿地而言将是一个巨大的灾难。如果破坏持续进行下去，可能会导致湿地生态功能逐步降低，湿地面积逐渐减少，甚至消失。这不仅仅给当地人民造成了一定的损失，宏观来看，部分珍稀物种可能也会因此消失。属于白墩子的生命还很脆弱。仅有半个多世纪存在史的白墩子还并未形成强大的生命力，亟需大家的关注与保护。这份关注与保护不仅仅缘于其强大的生态保护功能，同时也缘于一份对自然的敬畏与感激之心。

大自然是一个多面体。在它所经过的地方，会孕育出不同的形态与形象。它以四季为生命的长度，以地域为生命的宽度，诠释着与自然本身有关的故事。自然是明媚瑰丽的，也是苍劲豪迈的，它以不同的性格侧面勾勒出一幅幅不同的生态景象，给人以神秘与向往。如果说我们生活的地方是被人类改造的一个巨型工厂，那么白墩子就是在地球这个生命体中的一个没有被浸染上世俗的琐碎与繁杂，还原出了人世间最简单、最朴实的一面的伊甸园，一个始终坚持将大自然最原始、最本真的面貌呈现给世界的世外桃源。那是一个让我们心驰神往的地方：当我们拥有了偏执、邪念、不甘，拥有了嬉笑怒骂与爱恨嗔痴，我们可以在那里寻找潜藏在灵魂中的另一个自己，一个需要被放逐、被救赎的自己，以此还原出生命中最原始的那份印象。

于我而言，白墩子带给我的是一份关乎自然的记忆，关乎世界的经验。每当进入这份记忆，脑海中总是会自然而然地浮现出风律动的呼吸，湖面上微微泛起的涟漪。而获得的，便是与这份记忆相关的，对神秘而强大的自然产生崇敬之心的一份经验。这份经验无关时间的流逝，却已牢牢地定格在心里，成为刻骨铭心的烙印。

自然赋予白墩子本身的是一层一层的纯洁的灵魂，它诉说着历史的故事、诠释着平凡的传奇。愿我们能守护住这一份自然带给我们的礼物，守护住这一个存在于人世间的寂静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