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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被忘了(六)

2015-12-02书故梦新浪微博书故梦

长江丛刊 2015年7期
关键词:青叶

文|书故梦 新浪微博|书故梦

摄影|卫蓝 模特|汪铎

最后她慌乱地抹掉眼泪,颤颤巍巍地跑到十班。

她缩在后门,透过那一扇薄薄的玻璃窗,看到谢青叶正在收拾书包。班上的人都遮遮掩掩地看着他。

这个时刻,她竟然不敢进去,抱一抱他,说一声对不起。

她觉得自己特别没脸。

要不是她没能沉住气,要不是她没有过激地骂杨霄,杨霄也不会还嘴,谢青叶也不会因为保护她而动手,最后被勒令退学。

谢青叶是个孤儿,他没有家庭势力,如果想要出人头地,最方便的唯一的方法就是读书,考一个好大学。而在即将升高三的这个学期,他却被斩断了退路。

江花翎一想到她最心爱的少年即将注定在底层沉浮,拜她所赐,她就特别难受。在那个以读书为大的年纪,老师家长向她灌输的都是念书才有出息的观念。而不能再继续读书,似乎整个人生都刹那无望。

不能做学生,那能做什么?

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明明事情是因她而起,安然无恙的那个人却是她。她甚至没有那个勇气同甘共苦,潇洒地陪他一起退学。

她没有办法向爸爸交代。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谢青叶忽然扭过头来,不经意地看见了她。两个人都一愣,隔着一扇玻璃窗站着,久久地看着彼此,都没有说话。

好像是,要把对方看进心里去。

谢青叶回过神,背着书包走到后门,走到她面前,低低地说了一句,我走了。

简单的三个字,听得江花翎完全崩溃。

有时候越脆弱,越装作强悍。在极端愧疚感的负压下,她懦弱地把自己最隐秘的情感藏了起来,咬着下唇恨恨地说:“为什么当时你就不能冷静一点?!”

谢青叶显然有些蒙,他原本以为这会是一场温情的告别,却没想到承受的是江花翎毫不体谅的指责。

他冷哼一声,赌气地反击:“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退学!我之前本来就在便利店打工!”

“你知不知道以后你可能一辈子都会在便利店打工?”

“难道由着他欺负你吗?我做错了吗?!”他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理喻地看着江花翎。

江花翎一愣,别过头:“但你不该打他,你太欠考虑了……”

谢青叶装着星星的眼睛变得细细碎碎,亮光慢慢失去了神采。他极度失望地看着江花翎:“不好意思,喜欢的人被欺负,我没办法冷静地考虑。”

说完,他捏着书包,大踏步地向校门口走去。

上课铃丁零零地响起来,她不得不回到教室,坐在座位上无声地看着谢青叶不欢而散匆匆离去的脚步。

那道背影渐行渐远,走得那么急促,多像是这场青春的句点。

为一道作文题闹得满城风雨,下课隔着走廊尽头遥望一眼,炎热的午休在操场上讲着小话,昏昏睡去。天空那么蓝,微风那么香,她枕在他的肩头,他靠在她的发梢,那样温存的岁月,今后都不会再有了。

如果她能知道,这是他们还能彼此拥有的最后的时光,她一定会好好道别,不会那么轻率收场。

可是她不能预见未来。

她就那样呛走了他。

[气球是多么脆弱的东西,一戳就破]WOMENDOUBEIWANGLE

江花翎一口气讲到这里,突然不小心呛到,接连咳嗽了好久,眼泪都哗哗地流了下来。她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解释说,烟有点辣。

司机忽然笑了,一把夺过她的烟摇了摇头,毫不留情地揭穿道:“你根本不会抽吧?”

“你倒比我会抽。”

缥缈的夜色里,江花翎的声音像裹着一层水汽,不明不白地来了一句。

男人看了一眼前车厢,女人还在安睡,于是他放心地转过脸,有些诧异地问:“你们那么相爱,就这么分开了吗?”

她摇摇头:“我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放他走。”

远方的海水似乎也在听着故事,不耐烦地重重冲击着岸边,像是无声地催促。

江花翎抓了抓头发,继续往下讲。她说,只是有时候,人远比自己想象的无能为力。

那天谢青叶走后,她深刻反省了自己,归纳出,性格的劣根性在于不坦率和嘴贱。然而最大的劣根性是,明明知道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却没办法改。

她得知谢青叶开始在便利店全职打工,放学后,她就偷偷跑到后山,百无聊赖地站在坡顶拿着望远镜等谢青叶什么时候会出来。

她每次都暗自决定,这一次,她一定要追上他,让他别生气了。

可每一次距离12点还有3分钟,他下班的时间,心跳就像钢琴弹奏的夜曲,叮咚叮咚,完全跟不上节拍。

12点,谢青叶披着夜色,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跳动渐渐平息,她却还愣在原地。手心满是汗水。

仿佛灰姑娘渴望拥有能陪伴王子的勇气,但最后那一秒,她仍然落荒而逃。

江花翎仍然站在原地,没有低头和好的勇气。

她甚至还天真地期待,谢青叶会像以前他们冷战吵架时,主动来找她,委屈地问,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她原本以为时光可以这样耗下去,但没有想到隔天,谢青叶没有来上班。

他私自砍伐树木,被抓进了警察局。

江花翎脸色惨白,简直可以媲美日本歌舞伎。便利店的另一个胖店员连忙补充说:“这不是大事儿,交点罚款关个几天就得了。”

她闻言稍稍放心,却开始生起谢青叶的气:“他是白痴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砍树?!”

“平常他这人就怪。”胖店员搔了搔头,“你不知道,他之前一直在盖一座木房子。”

木房子?

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她踉跄了一下。

要不以后我给你造个移动的房子好不好?

上面挂满气球,可以飞到天涯海角。

房子可以很小,但足够住下你和我。

她清晰地记得当时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不止装着星星,星星上有一座挂满了气球的木房子,还装着她。

她开口问胖店员,声音艰涩地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知道……他把房子建在哪儿吗?”

他听后似乎觉得很可笑:“那也能叫房子啊?顶多算个狗窝。”

晚饭点有人来换班,胖店员在江花翎再三的恳求下,不情不愿地带她去看。因为那地方在城郊,要坐好久的公交车。他曾经有一次帮谢青叶的忙,给他示范怎么钉木板,才来到过这里一次。

公交车颠簸一路,下车后要再穿越一片小森林,江花翎才终于目睹了木房子的庐山真面目。

它只有小小的四方形,没有门窗,一眼望进去空荡荡的。

但它却有屋顶,顶上系着一大捧如山似海的气球,满目赤红,浓烈如一片红色的海洋,在晚风的轻拂下,它们彼此摩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像在演奏一场浩大的交响乐。

她的眼睛快被这片绚烂填满。

不禁瞬间回忆起当时和谢青叶在一起每天放学回家,他总会买一只气球。当时她嘲笑他像小孩子一样幼稚。

而他只是问,你喜欢哪个颜色啊!

她随口说,红。

原来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会有这样一个人,为她亲手造了一座房子。她突然间特别天真地相信,这摞恒河沙数般的气球将会载着他们飘去那最遥远的地方。谁都不曾达到过,也就不会有谁来伤害他们。

可她忘了啊,气球是多么脆弱的东西,一戳就破。

数量越多,破得就越惊心动魄。

胖店员煞风景地来了一句:“怎样,我说像狗窝吧?这有谁愿意住啊?”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江花翎一溜烟地跑向了那座小屋,四仰八叉地躺在脏兮兮的木板上,手枕着后脑勺,对他挥了挥手说,你走吧,晚上我睡这儿。

胖店员顿时无语凝噎。

那一夜,她睡在硬硬的木板上,脸上涂满了明媚的快乐,好似她身下是最柔软的床垫。

迷迷糊糊中,她看见谢青叶踏着月光走进来,身形好单薄。

他惊讶地问:“你怎么会睡在这里?”

她蛮横地说:“怎么!你怕我发现吗?”

“会感冒的。”他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本来想建成了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丢脸地被警察抓了个正着。”

“我很喜欢,真的。”她特别坦诚地说,“还有,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在她身边席地而坐,歪着脑袋,眼睛亮亮地说,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

那一瞬间,江花翎猛地从木板上直起身,脖子落枕了。

环顾四周,没有谢青叶,只有铃虫在深深的夜色里寂寞地鸣叫。

如果这不是一场梦就好了。

如果她能像梦里一样坦率就好了。

几乎是一刻也不能等的,她从木板上跳起来,想凭借这鼓怅然凝聚成向他坦白的勇气。

那是凌晨四点,连最早班的公交车也没有的凌晨四点。她靠着一双脚,拼命地往前跑。穿过阴森森的小树林,穿过漫无边际的公路,穿过刚开业的早点铺,穿过空荡荡的街头。

她在刚苏醒的世界里热烈地奔跑,脚步轻快得像是要飞起来,飞往她终极的幸福里去。

然而,一通电话打破了她前进的脚步。

她有些不耐烦地接起电话,那头传来老爸的声音。

她以为他要责备她夜不归宿,但并不是。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花翎,到医院里来吧。你陈阿姨她……出事了。”

她挂掉电话后,有些怔怔地发愣。说不清楚是因为突然得到这个平地惊雷的消息,还是因为别的更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江花翎站在十字岔路,像漏气的皮球,慢慢地转过身,往医院跑去。

谢青叶,你知道吗?如果当天我再跑过一个街区,没有回头,就能找到你了。

[有人无法无天,有人顶天立地]WOMENDOUBEIWANGLE

她跑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了。

老爸和陈爸爸两个人僵直地坐在急诊室,陈安刚睡醒的头发翘起来都没来得及梳,焦躁地在手术室门口来回踱步。

他低低地喊了她一生,声音喑哑:“你来了。”

她久违地感到一丝丝无法抑制的心疼。

她对他十多年的感情不可能说放就放,而且手术台上躺着的人不是别人,她是陈安的妈妈。她明明白白了解他的焦虑。

而陈妈妈对她来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江花翎担惊受怕地走到两个爸爸面前,艰难地问:“陈阿姨怎么了?”

陈爸爸挤出一个笑容说:“没事的,你阿姨她没事。手术完了就可以回家了。”

她不是小孩子,明白陈爸爸不愿多讲,没有继续问,默默地坐到了老爸旁边的位子上,看着手术中的红灯明明灭灭,一颗心七上八下。

她不知道等了多久,门终于开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里头走出来,摘下口罩长舒了一口气:“病人度过危险期了,接下来就是留院观察。”

那一刻,她看见陈爸爸的眼眶情不自禁地就红了。

一个四五十的男人,不为任何苦痛皱眉头,却在这一瞬间红了眼睛,肩膀微微颤抖,笑中带泪地说,谢谢医生,谢谢。

老爸大力地拍着陈爸爸的背,口中念念有词:“我就说没事的。”

江花翎看见陈安拿起书包就要往医院外面冲。

她连忙追上去:“你去哪里?学校吗?”

陈安点头:“我打算休学一段时间。我不能让我爸辞掉工作来照顾我妈,不然医药费怎么办?”

江花翎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下来,她和陈安慢慢拉开距离,想看清他的背影。

肩膀轮廓细瘦,却有分量。

那已经是一个可以让人放心依靠的背影。

他在她不知情的时候,偷偷长成了小大人。和谢青叶截然不同,他知道孰轻孰重,会妥帖地安排好每一件事,在心里精打细算,一肩扛下,就算要牺牲掉自己。

也许是这场异变,也许是更久远的时光之前,他悄然多出的隐忍稳重,让人于心不忍。

她急促地喊住陈安,很郑重地说:“要不,我跟你一起照顾陈阿姨吧。”

陈安愣愣地停下来,有些傻乎乎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要和我一起休学?”

她若无其事地点头:“别忘了,陈阿姨爱我可比爱你多。我当然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

陈安凝神看着她,脸上的焦虑像一场时过境迁的阴云散去。

猝不及防地,他用力地抱住了她。

江花翎有些慌乱,脑海中闪过谢青叶,反射性地想推开陈安。但他语气脆弱地在她耳边低声说,花翎,谢谢你。只有你会始终在我身边。

她仿佛被戳到死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反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默默地安抚他。

那天,他们一齐到了学校,办理了休学手续。

回教室整理书包的时候,她偷偷把这事跟章泽讲了。他居然还一脸八卦地说,我觉得吧,你对他是余情未了,陪着他一块休学,却不肯为你家那口子一块儿退学?

“退学和休学能一样吗?”

“在我眼里没差别。”

“最大的差别就是,我爸会不会抽死我。”

老爸自然对江花翎的决定没有异议,还把自己炖的鸭汤让她带去医院。江花翎苦着一张脸说,要是让陈阿姨喝了这碗汤,她立马能活蹦乱跳,不过是为了爬起来把汤给吐了。

逞口舌之快的结果就是被老爸一顿胖揍。

虽然老爸同意了她休学,但陈阿姨本人醒来后得知了这个消息,立马眉头一皱,不开心地指着陈安和她说,你们俩怎么能一齐胡闹呢?都给我上学去!不然等我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陈安蹲在病床边,一脸狗腿地说,所以为了让我们尽快去上学,你得早点好起来啊!我可不想整天吃盒饭。

江花翎见机连连点头。

陈妈妈无奈地笑起来,眼角的细纹特别动人。

说是要照顾陈妈妈,但如果问陈妈妈想吃什么,她就会摇摇头说不饿。她身体不好,也不能下床走动晒太阳。

陈安心急如焚,却不敢冲陈妈妈发脾气,只好走遍大街小巷给她变着法子买好吃的。陈妈妈看到不同花样的食物,终于不再挑嘴,老实地说想吃医院楼下的粥。省得他乱跑。

江花翎看着这一对母子,有点无可奈何又有点羡慕。

夜里的时候,她和陈安轮流换班,有时候她守下半夜,推开门上厕所时,总会看见陈安蹲在角落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到他身边,轻轻推他一把。

陈安惊醒地回过神,苦笑着抓了一下头:“我睡不着。怕一合眼,起来就会听到不好的消息。”

江花翎在他面前比了个拳头:“瞎说什么呢,有我守着,会出什么问题啊!”

他一把包住她的拳头:“你困了吧?”

她略微尴尬地把拳头缩回来:“不困。”

“女孩子睡觉很重要的!不然皮肤会变差,我去守夜吧。”

“哇,你还记得我是女孩子啊?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连裙子都无法挽救我的女人味了……”

江花翎有些好笑地想起刚认识谢青叶的时候被恶作剧,穿了条丑巴巴的裙子去学校,被陈安损了两句,她就觉得天崩地裂了。

现在反而能稀松平常地脱口而出,竟然一点也不觉得难受。

陈安突然有点脸红,支支吾吾:“其实……你穿裙子,也还可以。”

“啊?”

她呆呆地看着他。

“哎呀,就还蛮好看的!你真是够笨的,这都听不懂。”

陈安气得捶了一下她的脑袋。

江花翎摸了摸脑袋,忽然轻轻地笑起来。

陈安横了她一眼,问你笑什么。

“我没想到还能肩并肩地坐在一起聊天。那天听到你说我变了,我的心哇凉哇凉的!”她故作夸张地指着心脏。

“其实是怪我,我不该那么诘问你。”

“既然施主有悔意,那我就原谅你。”

“多谢师太。”

深夜的走廊特别空荡,医院的白炽灯刺得晃眼,鼻间都是福尔马林的味道,并不好闻。他们靠着病房门口冰凉的墙,席地谈天,逐渐地,睡意一波波涌上来。

江花翎久久未等到陈安的下一句回答,忽然肩头一沉,他靠在她身上睡着了,眼皮轻轻地抖动。

她屏住呼吸。

静寂的空气里,她手边的铃声那么轻微,也像巨雷。

为了不打扰病房里外,她看都没看来电,一瞬间就匆忙按掉电话。这之后的时间,她也模糊了。想强撑着不入睡,但眼皮越来越沉。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挪到了病房里。身上盖着陈安的外套。手边还有一碗鲜美的白粥。

她伸了下懒腰,突然想起昨晚莫名被挂掉的未接来电。

心里忽然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那么晚的时间,会是谁呢?

江花翎按开手机,“谢青叶”这三个字触目惊心。

[爱恨分明的孩子最脆弱]WOMENDOUBEIWANGLE

她漏接了谢青叶的电话。

他会说什么?他会生气吗?她如果回拨过去,又该说些什么?

所有的念头萦绕在一起,像一团毛线缠成了一个无法打开的死结。最后她干脆因为不知道怎么回应而放置在一边。并且陈妈妈的生日就要到了,她着手忙碌,逐渐忘记了本该回拨那通电话。

陈妈妈有点怅然地说,没想到今年的生日,居然要在病床上度过。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江花翎和陈安都默默记在了心里,彼此心照不宣地看了一眼对方。出了病房后,陈安说:“你帮我想想,我该送我妈啥才能让她开心呢?”

江花翎冥思苦想。

既然只能是在病房里度过,注定是一个灰色的生日,他们就想努力地别出心裁,力挽狂澜。

他们跑遍了所有的精品店,售货员一听要送礼物的是个中年女人,就一脸笑呵呵地拿出颜色老土的丝巾,或者电饭煲,不然就是吸尘器……

这个世界对中年女人实在太残酷了!

江花翎一想到如果自己也活到这把年纪,收到的尽是这类礼物,不禁有一些毛骨悚然。

最后,她和陈安达成统一意见,放弃继续寻找礼物。

这个时候,陈安给出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精彩绝伦的礼物点子。

他说:“要不我们做个视频吧,把我和你的那些老照片都放进去,最重要的是我老妈的照片!对了,不是还有过去的一些录像吗?都放进去!我妈平常可爱翻旧相册了,她肯定会喜欢这个!”

江花翎一拍大腿,不禁对陈安深感敬佩。

重新回溯旧时光,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陈安和她把旧相册都扒出来看,结果自己都入了迷。

有一张陈安穿着连衣裙的照片,他臭着一张脸,可好玩儿。

江花翎指着这张黑历史哈哈大笑:“原来你有女装癖,早和我说嘛!我以后逛街都带上你!”

陈安拼命地要抢回来那张照片,气急败坏地说:“还不是因为你!我妈看不下去你整天穿个大裤衩,买了条裙子拿我试装……”

“咦,那我怎么没收到阿姨给我的裙子!你别撒谎!”

陈安摸了摸鼻子,支支吾吾:“我脱下来的时候,给撑坏了……”

江花翎一愣,突然急促地笑出声,捧着肚子在地上直打滚。

“改天我送你一件不就是了!切!”

陈安看她笑得那么丧心病狂,翻阅相册的手速快得都只剩下剪影,誓要找出一张她的黑历史打击报复。

接着陈安特神气地抽出一张照片,危险地眯起眼睛:“让你再笑!”

江花翎还趴在地上一副快笑死过去的模样,突然尴尬地收住了声,动如脱兔地扑过去,陈安敏捷地一闪,扬扬得意:“这张照片一定得放进去。”

那是游泳队结束训练的时候,她穿着泳裤露着光裸的上半身,而陈安站在她身边只有一条三角小内裤。

“你不敢的!你在里面也那么丢脸!”

陈安不惜玉石俱焚:“那也比不上你一女孩子袒胸露乳来得劲爆啊!”

够狠!

那几天,他们就不知不觉地翻看着以往的旧时光,好像他们亲密无间两小无猜的日子又回来了。她依然是跟在他身后的小矮子,而他依然是挡在她前头逞英雄的小屁孩。

最后视频终于在陈妈妈生日当天通宵赶制出来。他们刻成了一张光盘,放在病房里的影碟机里。打算等陈妈妈醒了就给她一个惊喜。

事情进行得超乎想象的顺利,陈妈妈这天精神头比以往都好,看到屏幕上出现的第一个就是游泳队的画面,眼角细纹都笑得不停抖动。嘴角喃喃:“你们两个真是太坏了!”

陈安和江花翎搬了一把小板凳,背靠着病房门双双坐在陈妈妈的身边,像小时候在她的脚边撒娇一样。

空气里浮动着令人不忍打扰的温情,三个人像是一个小世界,陈妈妈是水树花草,他们赖以生存的纽带。

陈妈妈凝视着屏幕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温柔,陈安殷勤地凑上去:“妈,你喜欢吗?”

她伸出手轻轻揉了揉陈安的头发:“喜欢啊!妈的记忆越来越不好了,很多事情都忘记了。但偏偏有关你的事情,是妈妈最不想忘记的。”

陈妈妈对着江花翎说:“陈安刚出生的时候可丑了,还是单眼皮,是我用力揪他眼皮揪出双的!”

“妈!你是揠苗助长,我未来自己也能长得这么玉树临风!”

“那还不是我给你的基因好?”

三个人都乐了。

忽然间,陈妈妈眼睛瞟向病房的隔窗外,说:“那孩子怎么从刚开始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啊?”

下期预告

陈妈妈暂时清醒,江花翎松了一口气,这才有心思去思考自己与谢青叶的事情,但她没想到的是,谢青叶竟然先偷偷跑来医院,将自己藏身在兔子大布偶里送东西给江花翎,两人由此和好如初,并约好一起去给木头房子绑气球……他们真的能一直维持这份甜蜜的恋情吗?会不会又有什么突发状况改变了这一切?更多精彩内容,请期待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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