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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面困境

2015-12-01王倩

艺海 2015年11期
关键词:玛格多纳麦克

王倩

〔摘要〕英国爱尔兰作家马丁·麦克多纳的作品《丽南山的美人》延续了直面戏剧的黑色暴力、极端直接、犀利残酷等特点,在赤裸的表现现代社会人的精神危机、焦虑不安、彼此无法信任的同时,加入了具有高度风格化、程序化的爱尔兰式的特色,《丽南山的美人》不仅仅是在场景的设置、情节的安排、人物的设定上沿袭了爱尔兰传统农民剧、通俗剧、悲喜剧的黑色幽默的特点,尤其在语言风格上追求了一种刻意的突出和夸张,并混合了英国城市的街头语言和爱尔兰农村的方言,将麦克多纳式的讽刺和超现实的幽默极致的杂糅在一起,呈现出具有寓言式和刻板化意向的爱尔兰特色。

〔关键词〕麦克多纳黑色悲喜剧直面戏剧爱尔兰式特色

《丽南山的美人》作为马丁·麦克多纳创作的黑色喜剧的三部曲之一,将爱尔兰传统农民剧、通俗剧所具备的暴力、黑色喜剧和悲剧元素杂糅并置,整体剧作结构严谨,节奏的把握自然流畅,马丁极其擅长运用笑料的铺排,巧合的安置,以及对混乱不清的边缘人物和事物进行趣味性的颠覆。不管这部戏看过多久,你会永远记住那位身体摇摇晃晃但控制欲极强的70岁母亲,还有那位40岁的老处女莫琳。最初吸引我的便是这样一对母女的人设关系,一个有着精神疾患的女儿,一个刻薄专横的母亲,互相捆绑,一方努力挣脱一方殚尽思虑控制,于是在基于此的戏剧结构之上展开了两个女人(一对母女)是如何从互相憎恶到仇恨至极,直到最后女儿亲手拿起了一直摆在母亲常年坐在的摇摆椅旁的火钳杀死了母亲。幕落时,我还是相信女儿莫琳是一个善良率真的“杀人犯”……

马丁·麦克多纳是一个在伦敦出生长大,但父母都是爱尔兰的移民,来自爱尔兰戈尔韦郡乡下,在麦克多纳16岁时,父母就选择返回乡下,留下他和哥哥二人在伦敦打拼,麦克多纳度过了举步维艰的一段日子,靠着失业津贴维持基本生活,在假期时,回到乡下戈尔韦郡度日,因此麦克多纳多纳对爱尔兰西部的语言十分熟悉了解,在《丽南山的美人》中就强调了这一元素,数次表现了粗鄙的爱尔兰乡音以及具备原始象征的爱尔兰农村生活的黑色幽默性。而这部表现现代人冷漠与精神梳理的戏剧作品也是作者的处女作,于1996年在伦敦的英国皇家国家剧院首演,并获得当年的英国奥利弗最佳戏剧奖,尔后在1998年提名托尼奖,马丁·麦克多纳年纪轻轻,25岁一举成名,尽管写完这部戏只花了8天时间,作品中的人物设定、情景、语言台词,情节主题等等都与爱尔兰戏剧吻合,麦克多纳也凭借这部作品开始进入评论圈的视野。自此之后,这位当代剧作家的名字常常和直面戏剧(in yer face)联系在一起。

在1998年版的《新牛津英语词典》中,“in-yer-face”的释义为“极端具有侵略性和煽动性,无法忽视或回避”,2000年版的《美国传统英语语言词典》则将其作形容词解为“具有大胆、挑衅或冒犯特征的,或者以此类方式进行的”。2001年,戏剧评论家亚历克斯·希尔兹的著作《In-Yer-face Theatre:British Drama Today》出版,“直面戏剧”作为一个戏剧名词首次面世,马克·雷文希尔、派崔克·马柏、马丁·麦克多纳等剧作者皆被纳入这一流派。在《丽南山的美人》这部作品中我们不难看出作者尝试着用极端暴力的方式表现爱情、暴力、死亡。

故事始于爱尔兰戈尔韦郡,也是麦克多纳生活的地方,在丽南山这个小镇,住着一对离群索居的母女,女儿莫琳40未嫁,她的姐姐们都已经出嫁了,而她因为有过精神问题的病史而不得不留在爱尔兰西部这个风景美丽但却十分荒凉的小镇里照顾她神经病般令人抓狂的母亲,她们共同生活又不断地相互折磨。母亲玛格总是嫌弃厌恶莫琳冲的康普伦结块,莫琳却坚持买玛格最讨厌的饼干给母亲吃,只是因为母亲极其厌恶吃这种饼干。直到一次偶然的宴会上,莫林与年龄相仿的佩托一见钟情,在莫琳眼中,佩拖风趣幽默,正直善良,对她也感兴趣,这是莫琳攫住幸福的最后机会,当她对即将的新生活开始有所憧憬时,玛格却极度气愤,千般阻挠,并不止一次打听阻挠,只是担心女儿嫁出去后没人再照顾她,最后直接在佩拖面前提起了女儿的精神病史。莫琳日夜期盼佩妥在英国的来信,但是被玛格拦截后烧毁,信中佩拖提到希望莫琳能随他一起前往美国开始新生活,玛格烧毁信后不小心透露了女儿不为人知的细节,莫琳发现后,烧了一锅热油浇在母亲手上,经过“暴力盘问”后,莫林虽然得知了一切却已无法补救。最终在夜里,她用火钳杀死了母亲。结尾,葬礼过后伴随着佩托已远在美国和他人订婚的消息,莫林终于精神错乱崩溃,她目光呆滞,四肢僵硬,坐在玛格的摇椅上,如同母亲生前陷在椅子里,机械般的摇晃着。

全剧共有9场戏,场景的设置几乎全部都是乡间的起居室和厨房,道具简单,永远结块的康普伦,总是有着尿液味道的水池,除了雷蒙没人爱吃的金伯利饼干,墙上的绣花茶巾上绣着的“愿你在死神降临前半小时升入天堂”,以及那把不是很起眼的火钳,不停的重复出现。麦克多纳用写实手法创造了最为典型的爱尔兰式的荒诞不经,总是充满神经质的丑角,令人发笑,没有收到过教育的农民,滑稽可笑的近乎程序化的幽默桥段,麦克多纳对爱尔兰语言十分熟悉,他用一种严肃作家的抱负表现了爱尔兰寓言般的农村,在他的作品中我们很容易发现作者的一种爱尔兰乡村情结,在整部戏的演出过程中,风笛乐器的音乐贯彻始终。麦克多纳是个非常聪明的剧作家,每一场戏中那些看似平淡无奇的暗示都有着无比重要的作用,如在第一场戏中,开场便是玛格抱怨自己的粥冲的结块,而莫琳告诉她用热水搅拌就可以,这是一段再正常不过的对话,紧接着玛格停顿了一下,说了一句“不过热水让我害怕,我怕烫着我自己。”以及在后面玛格举起自己干瘪发红的手,这些暗示简单平常,但却是解开悬念,推动故事发现的重要组成部分。麦克多纳不但极其擅长将重要的情节转折和符号巧妙的安插于剧情之中,而且善于运用暴力手段,他曾说“擅长吸引观众的注意力先引用暴力手段,其次维持观众的注意力,那就是继续使用暴力。”于是在一个个无比普通的的情境下,麦克唐纳将人与社会、人与人,人与自我之间的疏离感,不安感,自私欺骗、仇恨嫉妒展露无遗,母亲通过折磨女儿发泄愤懑和恐惧,而女儿也毫不掩饰的逼着母亲做她不愿意做的事,莫林逼迫母亲喝下结块的速溶粥,玛格不厌其烦地使唤旁人,这些行为上的暴力其实不足引起观者的恐惧,真正可怕的,是这对母女都在从赏玩对方的痛苦中获取优越感和快感,也正是这种扭曲变态的心理直接酿成了悲剧结局。女儿用性事故意刺激母亲,或母亲明知女儿说谎时按捺不住地自得,也正因此暴露了自己烧毁了那封信的马脚,这样的精神折磨比莫琳用炉火炙烤玛格的手更加令人胆寒。

黑色幽默喜剧、爱尔兰戏剧一直是麦克多纳安身立命的标注,他总有各种办法能使观众发笑,在这个过程中使角色受到折磨。让他们经历折磨、痛苦、暴力、死亡。通观全剧,麦克多纳将故事的时空设置在1996年开始,精准的捕捉到了爱尔兰乡下生活的黑色幽默和时代精神,同时这部剧也让我们看到个体无法拒绝历史和政治,因为我们自身正在被它们塑造。玛格借莫林进过精神病院的往事大做文章,而莫林的精神崩溃实则起因于在英国做清洁工时遭受歧视。“要不是英国人偷走了我们的语言、我们的土地和上帝给我们的一切,我们干吗要去那儿乞讨工作和救济?”,到此再反观她之前这句台词,几乎就是赤裸裸的控诉了。可是在丽南山,越来越多的人离开故土,前往英国、美国寻求活路,

“佩托:我问过自己,如果丽南山有好工作,我会留在丽南山吗?这只是假设,我是说,这里绝对不会有什么工作。若有,哪怕一份烂工。甚至什么工都行。在伦敦,我在雨中干活,就像牲口,年青人打牌骂娘、酗酒生病,我们住处的床垫全是尿痕,下工后没事儿只能看着钟……当我人在那儿,就希望回来。谁不希望?可当我在这儿……我也不想回到那儿,当然不想。但我知道这里也不是我想留下的地方。

莫琳:那为啥呢,佩托?

佩托:我说不出为啥。当然,这儿景色多美啊,傻瓜也知道。青山绿地,邻里笑语。可是人与人之间太熟悉了……我不知道。要是你在丽南山踢了头奶牛,会有人记恨你二十年的。莫琳:那倒是千真万确。”

类似这样的叙事与琐屑的争吵场景有太多,马丁·麦克多纳的讽刺中带有些许无奈乡愁,以及对黑色幽默全新的理解。不管在人物什么样的状态下,麦克多纳总能做出完美的解构,如今的“爱尔兰特性”已成为“最真实”,正如他借角色之口,呈现出爱尔兰的闭塞与停滞:“谁想看爱尔兰?你只要从窗户看出去就行了,一会就觉得无聊了……一直觉得无聊。”说到底,爱尔兰的萧瑟与隔绝也正是人类需要面对的生存困境———直面恐惧,对抗虚无。

马丁·麦克多纳在十六岁退学,二十四岁写出《枕头人》,二十六岁写出《丽南山的美人》,他年纪轻轻,态度傲慢,成名之路上一直伴随着争议,解读麦克多纳的方式并不复杂,一来他不喜欢任何种类的“主义情结”,二来他不喜欢强调政治亦或是宗教,他唯一在意的就是如何去表达,去发音,去接近真实,正如他自己所说“我的生活就像一阵旋风”一样,麦克多纳用了八天的时间刮起了一阵爱尔兰式的龙卷风,他身在一隅小室,心灵却穿越时空,行进在通往直面真相的路上,经其骚动与不安,在孤隔之中寻找生命本质。

(责任编辑蒋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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