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差不多”和“几乎”

杨德峰



说“差不多”和“几乎”

杨德峰

（北京大学对外汉语教育学院，北京 100871）

副词“差不多”和“几乎”在意义、句法功能等方面有相同点也有不同点。语义上，“几乎”的程度比“差不多”高，主观性也强；语体上，“差不多”多用于口语，“几乎”既用于口语，也用于书面语；句法功能上，“差不多”“几乎”都可以修饰动词短语、形容词短语、数量名、名词短语等，但“差不多”可单用，“几乎”不能，而“几乎”可修饰带可能补语的结构，“差不多”不行。

副词；“差不多”；“几乎”；意义；主观性；功能

副词“差不多”和“几乎”的意义、句法功能等方面的异同，学界已有一些关注。辞书一般把“差不多”和“几乎”的第一个义项看作同义。《现代汉语八百词》‍①用“差不多”释“几乎”的第一个义项：

差不多：表示相差很少；接近。

几乎：表示非常接近；差不多。

《应用汉语词典》‍②直接用这两个词进行互释：

差不多：接近；几乎。

几乎：差不多，非常接近。

《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与《应用》类似，只是措辞上略有不同：

差不多：表示接近；几乎。

几乎：表示十分接近；差不多。

“差不多”和“几乎”的句法功能，学界的看法有同有异。吕叔湘等认为“差不多”可以修饰动词（常包含数量或程度词语）、形容词（常包含数量或程度词语）、数量（名），“几乎”可以修饰动词（往往包含数量词语）、形容词（往往包含数量词语）和名词[1]。侯学超指出，“差不多”和“几乎”都可以用在动词短语和主谓短语前面，但“差不多”可用在形容词短语前面，“几乎”不行；“几乎”可用在补语中，“差不多”不行[2]。王还认为“差不多”和“几乎”的使用情况一样，只是后者语气更强[3]。

关于“差不多”和“几乎”的语体色彩，学界也有一些看法。王还认为“几乎”有书面语意味；朱景松则指出“几乎”带有书面语色彩，“差不多”口语色彩很浓[4]；卢福波认为“几乎”多用于书面语[5]。

可见，学界对副词“差不多”和“几乎”的意义看法比较统一，一般认为“差不多”和“几乎”的第一个义项是同义，并常常用它们进行互释。不过，对这两个词语的语法功能、语体色彩，学界的看法并不完全一致。那么“差不多”和“几乎”意义上到底有没有差别？这两个词语的语体色彩是什么？它们的句法功能有何异同？这些问题都有进一步探讨的必要。本文将在对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开发的CCL语料库中的语料进行统计的基础上，对这两个词语的意义、语体色彩、句法功能等做一个全面的考察。

一、“差不多”和“几乎”意义、语体色彩上的异同 (一) 意义上的异同 现有辞书多用“差不多”和“几乎”互释，这么做不太妥当。客观上讲，这两个副词虽然都是语气副词‍③，意义也相近，但并不相同，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几乎”是一个纯粹的语气副词，意义比较虚；“差不多”虽然也是语气副词，但由于该词是由词组“差不多”虚化来的，因此还多少保留着“相差不多”的意思，因此意义比较实。另一方面，二者的接近程度不同，与“差不多”相比，“几乎”与目标的接近程度要高，现有辞书对这两个词语的解释，明显体现出了这种差别。《八百》《应用》《现代汉语词典》把“差不多”解释为“相差很少”“接近”，而把“几乎”解释为“非常接近”“十分接近”，很明显，“几乎”的接近程度要高于“差不多”。正因为如此，“几乎”的主观性也比“差不多”强，带有一定的夸张色彩。这些说明，“差不多”和“几乎”只是近义词，辞书不应用“几乎”释“差不多”，也不应用“差不多”释“几乎”。否则，学习者，特别是外国学习者，使用的时候容易混淆。 (二) “差不多”和“几乎”的语体差异 有学者指出，“差不多”和“几乎”的语体色彩不同，前者口语色彩很浓，后者带有书面色彩。事实是不是如此呢？我们对CCL的小说语料进行了统计‍④，该语料中“差不多”一共出现了446例，“几乎”出现了1536例。小说偏重口语，这说明“几乎”也常用于口语中。 口语语料中的情况如何呢？在CCL戏剧和8部电视剧口语语料中‍⑤，“差不多”有21例，“几乎”也有21例，使用比率没有差别，这进一步证明“几乎”常用于口语中。 书面语中“差不多”“几乎”的使用情况怎么样呢？在CCL语料库中的“社科”“历史”“科技”“经济学”“政治”五个方面的书面语语料的统计结果如下（见表1）‍⑥。 表1 书面语中“差不多”“几乎”的使用情况 词语在各种语料中出现的次数 社科历史科技经济学政治合计 差不多11210014 几乎70311680125 表1显示，“社科”“历史”“科技”“经济学”“政治”这些书面语语料中“差不多”“几乎”都很少，前者只有14例，后者只有125例，但后者与前者之比为9:1，这说明“几乎”用于书面语，“差不多”在书面语中用得很少。 综合以上情况，我们认为“差不多”是口语词汇，“几乎”既可以用于口语，也可以用于书面语。

二、“差不多”和“几乎”句法功能的异同 “差不多”和“几乎”都可以用在动词短语前做状语，例如： (1) 装卸站的人[差不多]走光了，沈可为在一堆表格中翻来翻去。（方方《桃花灿烂》） (2) 他们[差不多]没有说话，除了情不自禁的几声呻唤。（池莉《你以为你是谁》） (3) 他恨恨地咬着嘴唇，[几乎]想骂出一句粗话。（张承志《北方的河》） (4) 于是，在公安员要带卢小波走时，全站[几乎]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不是他！不是他！”（方方《一波三折》） 例(1)(2)的“差不多”分别修饰“走光”和“没有说话”，例(3)(4)的“几乎”分别修饰“想骂出一句粗话”和“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 吕叔湘指出，“差不多”修饰动词时，动词常常包含数量或程度词语；“几乎”修饰动词时，往往包含数量词语，这一结论与语言实际有很大出入。在我们统计的所有语料中，“差不多”一共出现了481例，其中修饰动词性成分的有339例，带数量或程度词语的只有50例，约占修饰动词性成分的14.8%；“几乎”在所有语料中一共出现了1682例，其中修饰动词性成分的一共有1412例，带数量词语的只有60例，约占修饰动词性成分的4.3%。也就是说，它们修饰动词时绝大多数不带数量或程度词语，特别是“几乎”。 侯学超认为“差不多”可以修饰形容词，实际情况的确如此。例如： (5) 那家男人的年纪和我[差不多]大，从打土豪分田地土改开始，大伙的家产都是均的。（毕淑敏《墙上不可挂刀》） (6) 不过十一二岁呢，和小宝[差不多]高。（茅盾《残冬》） 例(5)(6)的“差不多”分别修饰形容词“大”和“高”。“差不多”在语料中用例不多，只有28例，约占所有语料的6.4%，且能被“差不多”修饰的只有“成功、大、高、够、空、类似、一样、一致”等少数形容词。 为了解“差不多”修饰形容词的情况，我们对《汉语水平词汇与汉字等级大纲》（以下简称《大纲》）中的1015个形容词进行了逐一考察，发现能被“差不多”修饰的主要有“安全、饱、白、长、成功、成熟、大、呆、低、短、方便、疯、丰富、复杂、干、干净、高、高兴、够、光、贵、好、黑、红、厚、坚强、僵、均匀、空、快、老、累、凉、聋、绿、难、难看、满、慢、胖、便宜、漂亮、平、普及、齐、齐全、强大、轻松、全、容易、软、傻、生疏、熟、瘦、甜、通、伟大、细、相同、相当、一样、一致、硬、匀、圆满、脏、正常、紫”等69个，约占7%。这些形容词都是性质形容词，但很难从意义上进行归类，它们的感情色彩如表2。 表2 “差不多”“几乎”修饰的形容词的感情色彩 色彩差不多几乎 数量比例/%数量比例/% 褒义3652.21232.4 贬义2536.21643.2 中性811.6924.3 不难看出，“差不多”修饰的主要是褒义形容词。不仅如此，从语料来看，除了比较句，被修饰的形容词后面一般要带“了”。The sigma–delta modulator is realized with CMOS 0.13 μm 1P8M mixed-signal process with a 0.6 V power supply voltage. The die photograph is shown in Fig. 7 whose overall area is 1.32 mm2 and the core area is 0.72 mm2. 侯学超指出，“几乎”不能修饰形容词，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例如：综上所述 人性化护理干预是整体性、有效性、创造性、重视人文关怀的护理服务理念。对患者,在护理中给予其心理、社会、精神上的满足,减少患者在治疗中的不适症状,积极有效的配合治疗。对护理人员,不仅要求护理人员有专业的素养、熟练的技能、职业操守。更应注重以人为本的整体护理理念,使患者在治疗中减轻痛苦,提高疗效,提升患者的满意度。 (7) 接着又拾起小姐昔日所赠的那一缕头发，将它们放在一起。[几乎]一样，只是小姐昨夜留下的那几根发丝隐约有些荧荧绿光。（余华《古典爱情》） (8) 我第一回看见她时[几乎]呆了。我认为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姑娘，怎么形容大概都不会过分。（洪峰《夏天的故事》） (9) 黑得[几乎]可怕。他听着炮声，看见空中的火花与黑暗，他想立刻到家。（老舍《骆驼祥子》） 例(7)―(9)的“几乎”分别修饰形容词“一样”“呆”“可怕”。不过，这样的用法极少，只有8例，约占0.5%，而且能被“几乎”修饰的形容词只有“一样、呆、一致、成功、空、透明、木、可怕”等，说明能被“几乎”修饰的形容词非常少。 对《大纲》中形容词考察的结果，同样支持这一结论。《大纲》1015个形容词，能被“几乎”修饰的只有“白、饱、成功、成熟、呆、干、光、好、黑、红、糊涂、僵、均匀、空、烂、愣、凉、聋、绿、麻痹、美满、木、平、普及、齐、齐全、全、软、傻、生疏、透明、相当、相同、一样、一致、圆满、紫”等37个，约占3.7%。这些形容词也都是性质形容词，但意义上也很难归类，它们的感情色彩如表2。与“差不多”相反，“几乎”修饰的形容词以贬义居多。不过，除了比较句外，“几乎”修饰的形容词，后面一般也带“了”。 值得注意的是，“差不多”和“几乎”虽然都可以修饰形容词，但有的形容词能被“差不多”修饰，不能被“几乎”修饰；有的则相反，能被“几乎”修饰，不能被“差不多”修饰。《大纲》中只能被“差不多”修饰的有“安全、长、大、低、短、方便、疯、丰富、复杂、干净、高、高兴、够、贵、黑、红、厚、坚强、老、累、难、难看、满、慢、胖、便宜、漂亮、强大、轻松、容易、熟、瘦、甜、伟大、细、硬、匀、脏、正常”等，只能被“几乎”修饰的有“呆、愣、麻痹、美满”等，也就是说，能被“几乎”修饰的形容词几乎都能被“差不多”修饰，而能被“差不多”修饰的大多不能被“几乎”修饰。 “差不多”“几乎”都可以用在形容词短语前面，例如：农村经济合作组织外部环境非常重要，直接影响到农村经济合作组织能否发挥出作用。面对此种情况，农业部门就需要注重农村经济合作组织外部环境变化情况，逐步打破以村落为单元的聚落形态，让农民之间的合作更新到更加独立的社会关系，从而实现正规化发展。 (10) 他的头发没有脱落，但[几乎]全白了。（张炜《唯一的红军》） (11) 这样她才[差不多]和我一样高了。（张承志《黑骏马》） (12) 这种小心与受骗教他更不安静，[几乎]有些烦躁。爽性不去管地上了，眼往平里看，脚擦着地走。（老舍《骆驼祥子》） (13) 我认定我们这辆没有调度安排的机车能撞上其它机车，我[几乎]绝望得要跳车。（邓刚《俄罗斯酒鬼》）水泥稳定碎石基层施工技术是将级配碎石作为骨架，结合胶凝材料回家来填补混合料中的空隙摊铺而成。水泥稳定碎石基层具有较强的抗压能力和抗冻能力，级配碎石机起骨架作用。在实际施工中，水泥稳定碎石基层施工技术具有取材容易、工艺简单、性能优良的特点。其中的水泥可以使用普通的硅酸盐水泥，其他的粗细集料可以采用人工碎石和石屑，就地取材，获得容易，流程简单，通过简单的搅拌摊铺和压实就可以完成，可以有效提升施工质量，减少施工工期。由于水泥的稳定性，碎石基层施工技术具有较强的强度和高压能力，可以有效延长路面使用寿命，结合技术要求，可以灵活调整水泥稳定碎石配合比，施工方便[1]。 吕叔湘认为“差不多”修饰形容词时，形容词常常包含数量或程度词语；“几乎”修饰形容词时，往往包含数量词语。这一结论也与语言实际有很大的出入。统计显示，“差不多”修饰形容词性成分的一共43例，带数量成分的只有5例，约占11.6%。“几乎”修饰形容性成分的一共45例，带数量成分的只有9例，约占20%。可见，它们修饰的形容词绝大多数不带数量成分。 “差不多”、“几乎”修饰形容词（短语）都可以用于比较句，例如： (14) 福说，我就不信，那家男人的年纪和我[差不多]大，从打土豪分田地土改开始，大伙的家产都是均的。（毕淑敏《墙上不可挂刀》 (15) 论处境，他们与他都[差不多]一样。（老舍《四世同堂》）分别准确称取6.00g肉粉碎后置于15mL的进样瓶中，于50℃固相萃取50min。使用气-质联用仪测定挥发性风味物质。采用定量分析方法：相对百分含量按色谱峰面积归一化法计算。 (16) 个子[几乎]与祥子一边儿高，头剃得很亮，没留胡子。（老舍《骆驼祥子》） (17) [几乎]与柏老完全一样：有不错的经历，它经得住任何推敲。（张炜《柏慧》） 经过统计，“差不多”用于比较句的有29例，“几乎”用于比较句的只有17例，也就是说，“差不多”用于比较句的几率比“几乎”高得多。最后，进行模型的经济学验证，常数a0等于11 025.12，即在碳交易金额和地区生产总值均为0的情况下，二氧化碳的自发排放数量为11 025.12万吨，符合假设；系数a1等于-2.72×10-5，即碳交易金额与碳排放数量成反比，以1990年为基期核算的碳交易金额对碳排放数量的影响系数为-2.72×10-5，符合假设；系数a2等于0.009 7，即地区生产总值与碳排放数量成正比，以1990年为基期核算的地区生产总值对碳排放数量的影响系数为0.009 7，符合假设。 吕叔湘认为“差不多”可以修饰“数量名”，其实，“几乎”也可以修饰数量名，例如： (18) 这时正逢早饭过后的一刻空闲，小小的街子上已聚着[差不多]半条街的人，好比一粒石子就能惊动一个水塘，搅乱那些仿佛一动不动的倒影一样。（何士光《乡场上》） (19) 尽管比约定的时间晚到了[几乎]半个小时，但碧雅羚道了歉也作了解释。（刘心武《一窗灯火》） 例(18)的“差不多”修饰数量名“半条街”，例(19)中的“几乎”修饰数量名“半个小时”。“差不多”修饰数量名的不多，语料中只有30例，约占6.2%；“几乎”修饰数量名的37例，约占2.2%，也非常少。 吕叔湘指出“几乎”可以修饰名词，实际上“差不多”也可以修饰名词（短语），例如： (20) 吵嚷声、哄笑声、打骂声、哭喊声、诅咒声、夹杂着[几乎]全村的狗吠和山里传来的回声，从来也没有这样热闹过。（张弦《被爱情遗忘的角落》） (21) 接着，[差不多]同时，一个老太太也现出来。他们站在门口向外望着，好像一对从窠里探出头来的小燕。老人——徐大爷。（师陀《期待》）ZHAO Yan-fang, YAO Ying, QIAN Zhi-jun, WU Cheng, WANG Rui, GUO Xiao-jing 例(20)的“几乎”修饰名词“全村”，例(21)的“差不多”修饰名词“同时”。然而，“几乎”修饰名词的不多，只有42例；“差不多”修饰名词更少，只有8例，而且名词限于“同时”“同龄”等几个含有比较意义的。 “差不多”可以单用，“几乎”不能，例如： (22) [差不多]，也不一定，别忘了我从小练过体操。（王朔《你不是一个俗人》） (23) “听着跟美国似的。”“[差不多]，半斤八两，唯一不同的就是不用竞选总统。咱们谁都别管谁。”（王朔《千万别把我当人》） “几乎”可以修饰带可能补语的结构，语料中出现了59例，例如： (24) 远处的营院小得[几乎]看不见。（陶纯《美妙瞬间》） (25) 骑自行车沿温凉河的河坡走，在农忙季节，[几乎]碰不到人。（田中禾《最后一场秋雨》）贵州因独特的自然气候、山水风光加上生态环境良好，长期处于未开发的状态，到处是郁郁葱葱的原生态森林风光，所以发展乡村旅游具备天时地利人和等条件。 例(24)(25)的“几乎”分别修饰“看不见”“碰不到”，这些结构都是带可能补语的述补结构，而且都是否定性的，没有发现带肯定性的述补结构。“差不多”极少用于修饰带可能补语的结构，语料中只有2例，例如：2.3.3 新异刺激：新异刺激诱发出了明显的P2、N2和P3成分(见图1)，且三者的波幅均具有显著的组别主效应，P2和P3波幅的电极位置主效应也同样显著(见表7～表9)。组别主效应的事后分析表明：化疗组的N2波幅边缘显著低于健康对照组(P=0.052)；术后化疗前组的P2波幅显著低于化疗组(P=0.011)，也边缘显著低于健康对照组(P=0.055)；化疗组(P=0.043)与术后化疗前组(P=0.046)的P3波幅显著低于健康对照组。 (26) 象那回在鸡街，鼻血打出了，牙齿打脱了，腰杆也[差不多]伸不起来，我回来的时候，不是还在笑吗？（艾芜《山峡中》） 上例的“差不多”修饰“伸不起来”，是带可能补语的述补结构。

三、“差不多”“几乎”与修饰成分形成的结构的句法功能 关于“差不多”“几乎”修饰成分的句法功能，以往的研究没有注意到。统计发现，“差不多”和“几乎”与其修饰成分形成的结构都可以单用或做谓语，也可以做定语、补语和宾语，但也存在一些倾向性。砖子吃惊地问，你打电话骂那些女人了？砖子以为昨天赵仙童打电话给那些女人无非也就说些无聊的废话而已，想不到她骂上了。 (一) 做谓语或单用 “差不多”“几乎”与修饰成分形成的结构一般做谓语或单用。例如：全国的失能、半失能老年人高达3300万，其中完全失能、需要照顾的老人1100万，占老年总数的6.3%[3]。以现有的居家养老和社区养老条件，还难以实现对这些老人的人性化的关怀和照顾。 (27) 他的鼻子[差不多]有十公分宽，然而我们一点也不觉得他难看。（张炜《唯一的红军》）“知识改变命运”，这是现代人公认的真理。可惜的是，在懵懂的转型时期，经受着阵痛的人们对此并没有清晰的认知。在此情况下，他们既无法与伴侣进行良好的沟通，更难以摆脱贫困潦倒的生存现实。因为不明就里，即便有偶而的挣脱，也显得苍白无力。 (28) 新娘子身上的一点遮掩被水打湿了，紧贴在身上，[差不多]成了光身子。（映泉《同船过渡》） (29) 他[几乎]是横在马背上，由另一个人在一边照看。（张炜《唯一的红军》） (30) 所有候车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几乎]是全体一致地发出了惊呼，那声音带着震惊和凄惨。（方方《一波三折》） 例(27)的“差不多”修饰谓词性成分以后做谓语，例(28)的“差不多”修饰谓词性成分形成的结构独用。例(29)的“几乎”修饰动词性成分形成的结构做谓语，例(30)的“几乎”修饰谓词性成分形成的结构独用。 (二) 做定语 “差不多”“几乎”与修饰成分形成的结构都可以做定语。例如： (31) 拿[差不多]是世界上最低的工资，造出[差不多]是世界上一流的步枪。（梁晓声《钳工王》） (32) 我站起来看着一桌子[几乎]未动的饭菜，冲一边靠墙站着的服务员们喊。（王朔《给我顶住》） 例(31)的“差不多”修饰“是世界上最低”和“是世界上一流”以后做“工资”和“步枪”的定语，例(32)的“几乎”修饰“未动”以后做“饭菜”的定语。 值得注意的是，“差不多”“几乎”与修饰成分形成的结构虽然都可以做定语，但数量非常少，前者只有10例，后者只有32例。 (三) 做补语 “差不多”“几乎”修饰谓词性成分形成的结构都可以做补语，例如： (33) 他原来很早就赶到了莽野上，只是在那里徘徊了[差不多]一天——也许是他迷路了？（张炜《柏慧》） (34) 卢小波骂了[差不多]半小时，门口围满了闻讯而来的看客。（方方《一波三折》） (35) 文晓笑得[几乎]伏在方向盘上。（吕雷《火红的云霞》） (36) 他把《预言》和《画梦录》读得[几乎]能背下来。（汪曾祺《钓人的孩子》） 例(33)(34)的“差不多”修饰“一天”和“半小时”以后做补语，例(35)(36)的“几乎”修饰“伏在方向盘上”和“能背下来”以后也做补语。 侯学超认为“几乎”可以用于补语中但“差不多”不行，显然是不符合语言实际的。 “差不多”和“几乎”修饰其他成分以后虽然都可以做补语，但也有明显的不同，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 一是“差不多”做补语的几率非常低，在我们考察的语料中只有8例，而“几乎”则有53例，比“差不多”高很多。 二是“差不多”修饰的成分都是数量或含有数量成分的的词语，只有1例除外，例如： (37) 又过了[差不多]半年，我到济南有点事。小陈正在那里唱呢，他挂头牌，二牌三牌是……（老舍《兔》） (38) 到[差不多]快五点钟了，那位肥矮的长官带着四个警士，把他们领到大门。（老舍《蜕》） “几乎”则相反，除了1例含有数量成分外，其他的都不含数量成分。例如： (39) 她的回答低得[几乎]听不清，由于拿腔捏调摹仿孩子式的语调而嗓音失真。（王朔《动物凶猛》） (40) 晓荷兴奋得[几乎]忘了文雅，目光四射的道出他的“不负责主义”的真理。（老舍《四世同堂》） 三是“差不多”和“几乎”修饰成分充当的补语类别不同，“差不多”修饰的成分充当动量或时量补语，而“几乎”修饰的成分都充当情态补语，例如： (41) 少奶奶去了[差不多]一个钟头才回来。（老舍《四世同堂》） (42) 下了[差不多]有一个来月，中间虽说天气晴朗过，没出两天又阴了，又下上了雨。（余华《活着》） (43) 他忙得[几乎]没法儿形容。他逛遍所有的庙会。（老舍《老舍长篇》） (44) 已洗完脸，把两个孩搂住，而后先举妞子，后举小顺儿，把他们举得[几乎]够着了天。（老舍《四世同堂》） 例(41)(42)中的“差不多”修饰“一个钟头”和“有一个来月”以后做时量补语；例(43)(44)的“几乎”修饰“没法儿形容”“够着了天”以后做情态补语。 四是“差不多”修饰谓词性成分形成的结构充当补语时，谓语成分是动词；“几乎”修饰谓词性成分形成的结构充当补语时，谓语成分主要是形容词。 (四) 做宾语 “差不多”“几乎”与修饰成分形成的结构也可以做宾语，例如： (45) 算来瑞珠跟着可卿，也有[差不多]三年了。（刘心武《秦可卿之死》） (46) 感到[几乎]全厅中的食客都不由自主地朝他这里望了过来。（刘心武《一窗灯火》） 例(45)的“差不多”修饰“三年”以后做宾语，例(46)的“几乎”修饰“全厅中的食客都不由自主地朝他这里望了过来”以后做宾语。 不过，“差不多”“几乎”与修饰成分一起做宾语的语例极少，前者只有4例，后者也只有9例。同时，“差不多”修饰其他成分做宾语时，被修饰的成分绝大部分为数量结构；而“几乎”修饰的都是非数量结构。

四、结语 综观全文，可以看出，“差不多”和“几乎”虽然都是语气副词，但有同有异，大致情况如表3。 表3 “差不多”“几乎”的语义、语体、句法特点 语义、语体、句法特点差不多几乎 语义程度高－＋ 主观性强－＋ 语体书面语－＋ 口语＋＋ 句法功能动词短语前＋＋ 形容词（短语）前＋＋（少） 数量名前＋＋（少） 名词（短语）前＋＋ 带可能补语的结构前－＋ 单用＋－ 形成的结构的功能做谓语或单用＋＋ 做定语＋＋ 做补语＋（数量补语）＋（情态补语） 做宾语＋＋ 表3中显示，“差不多”“几乎”的主要区别在语义、语体和句法功能上。语义上，“几乎”的程度比“差不多”高，主观性也要强。语体上，“差不多”多用于口语，“几乎”既可以用于书面语，也可以用于口语，过去认为“几乎”用于书面语或带有书面色彩的认识不符合语言实际。句法功能上，“差不多”“几乎”都可以修饰动词短语、形容词（短语）、主谓短语、数量名、名词（短语），但能被“差不多”修饰的形容词（短语）、数量名比较多，能被“几乎”修饰的很少；“几乎”可以修饰带可能补语的结构，“差不多”一般不能；“差不多”可单用，“几乎”不能。“差不多”“几乎”修饰形容词（短语）时，并不像吕叔湘所说的“常常包含数量或程度”，而是相反。“差不多”、“几乎”修饰谓词性成分以后主要做谓语或单独使用，也可以做定语、补语和宾语，但几率都极低。说明“差不多”、“几乎”修饰谓词性成分形成的结构的功能存在着范畴化现象，做谓语或单用是典型功能，做定语、补语和宾语是边缘功能。另外，“差不多”、“几乎”修饰谓词性成分形成的结构虽然可以做补语，但前者修饰其他成分形成的结构一般充当数量补语，后者修饰其他成分形成的结构充当情态补语。 致谢：本文为“第二届汉语副词研究学术研讨会”（重庆，2013年10月）上的大会主题报告，邵敬敏、张谊生教授提出了一些宝贵的意见，谨致谢忱！

注释：

① 吕叔湘主编《现代汉语八百词》，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为行文方便，下文简称《八百》。

② 郭良夫主编《应用汉语词典》，商务印书馆2002年版，为行文方便，下文简称《应用》。

③ 关于二者的词性，学界看法不一。有的学者认为是程度副词，如张谊生（见张谊生《现代汉语副词研究》，上海学林出版社2000年版）、岳中奇（见岳中奇《“几乎”的句法范畴意义及功能》，载《语言研究》第27卷第4期）。有的学者认为是语气副词（见杨德峰《面向对外汉语教学的副词定量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本文持后一种观点。

④ 该语料千万字以上。

⑤ 该语料包括老舍的话剧和《冬至》《新结婚时代》《历史的天空》《编辑部故事》《北京人在纽约》《武林外传》《新结婚时代》《乔家大院》8部电视剧，约200万字左右。

⑥ 该语料200万字以上。

[1] 吕叔湘．现代汉语八百词[K]．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

[2] 侯学超．现代汉语虚词词典[K]．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3] 王还．汉语近义词词典[K]．北京：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05．

[4] 朱景松．现代汉语虚词词典[K]．北京：语文出版社，2007．

[5] 卢福波．对外汉语常用词语对比例释[K]．北京：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出版社，2000．

〔责任编辑 杨宁〕

About “chàbùduō” and “jīhū”

YANG De-feng

（Peking University，Beijing 100871, China）

This paper analyses the meaning, stylistic, syntactic functions of “chàbùduō” and “jīhū” basing on statistic of the corpus, it found that semantically “jīhū” has a greater extent and stronger subjectivity than “chàbùduō”; “chàbùduō “is used for spoken language, and” jihu “is used for both oral and written language;” chàbùduō” and “jīhū” can modify a verb phrase, adjective phrase, number-measure phrase and noun phrase, etc, but “chàbùduō” can be used alone, “jīhū” can not; “jīhū” can be modified with a possible complement structure, “chàbùduō” can not.

adverb; “chàbùduō”; “jīhū”; meaning; subjectivity; function

H136.2

A

1006−5261(2015)03−0099−06

2014-11-28

杨德峰（1964―），男，河南罗山人，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