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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抗中的疼痛:一道生命的冷风景
——关于柆柆组诗《冷藏夏天的风》的阅读感想

2015-11-23蒋登科

剑南文学 2015年13期
关键词:绵阳雨田语境

■蒋登科

对抗中的疼痛:一道生命的冷风景
——关于柆柆组诗《冷藏夏天的风》的阅读感想

■蒋登科

绵阳是一个出诗人的地方,我不知道这是否和李白留下的文化遗传有关。我没有梳理过绵阳诗歌的发展历史,但知道不少出自绵阳的当代诗人,他们各具特色,在诗歌这个大圈子里扮演着寻觅、创造的不同角色,比如左代富、马培松、雨田、蒋雪峰、白鹤林、许星、阿贝尔、张晓林、野川、程永宏、羌人六、灵鹫、胡应鹏、王德宝、杨晓芸、彭成刚、蓝小鱼,等等。我熟悉其中的多位诗人,最熟悉的自然是雨田,而且我认为,雨田应该是其中影响最大诗人之一,他在上世纪80年代就开始先锋诗探索,出版了不少诗集,石天河先生曾经在《文学评论》发表专文讨论雨田的诗歌创作。雨田是绵阳诗歌核心人物,每次到绵阳,我发现他的身边都有一群诗人,有些是旧友,有些是新朋。这或许可以说是因为雨田善于发现和培养诗的新生力量,也可以说绵阳的诗歌界具有包容性。

今年四月初,应李白诗歌奖组委会办公室的邀请,叶延滨、林雪、霍俊明、高昌和我到绵阳参加诗歌奖的初评工作。雨田是组委会的办公室主任,负责评审的组织协调工作。和他一起参与组织工作的还有一位叫杨娜的姑娘,和雨田是一个部门的。雨田告诉我,杨娜也写诗,而且写得不错,发表作品时使用的笔名叫拉拉。我也见到了白鹤林。杨娜是渠县人,白鹤林是遂宁人,都不是土生土长的绵阳人,但绵阳诗坛接纳了他们。虽然由于时间关系,当时没有读到杨娜的诗,但我觉得绵阳可以算是一个诗人辈出的地方,一个一个的苗子在不断地冒出来。最近,雨田兄来电话说,拉拉已经改了笔名,叫柆柆了,她创作了一组《冷藏夏天的风》,希望我读了之后谈点自己的感想。

作为一个在诗歌圈子周围转悠的诗歌爱好者,我不愿意介入任何圈子之中,但我读的诗还算不少,各路诗人的作品都有所关注。或者说,我对诗坛的大体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在这种背景下读柆柆的诗,依然让我有些吃惊。

首先,她的作品中有一种深深的痛感,这或许源于她对生命、对他人、对世界的不信任感,或者可以认为是受到伤害之后的一种心理反拨,“不要拿电震治疗来伤害我/原谅我是个精神错乱的病人/你把一切权利剥夺?包括爱情/我已经被你擒拿?判决将我的自由埋葬深谷/最后剩下的只有一条路?凋谢生命之花”,“担心被人识破虚无/到蚂蚁排成长队/你说崇拜蚂蚁的搬迁/却扯着幌子说你在搬迁世界”,“我已经被折磨成/一个完整的疯子/在没有光没有水/也没有温暖的世界/我被成功的流放/在鲜黄的油菜花田里/释放野性?在那里癫狂”,这些诗行中渗透了诗人对这个世界的对抗意识,但更主要的是那种对世界、他人的不信任感。

其次,她的诗有一种明显的女性意识,而且女性的对抗心理贯穿了她作品的始终,她对抗伤害她的世界,对抗伤害她的人,对抗虚伪。她也有和生命相关的欲望,而且这种欲望并没有达到她所渴望的满足,“你颈脖上的芬芳散得太快/抛下我独自忍受胀痛/来不及进入高潮/你便把夏天的风引进火山/这样狠的风把我的小船吹热/可船里躺着一位休憩的女人/半裸上身乳房像饱满的地雷/正在去往东边的国度/迎接一个爱自己的人”。她所渴望的是身心的协调,而她面对的却是一种身心的分裂状态。因此,和其他一些女性诗人的作品自我沉沦于欲望之中有所不同,柆柆的诗似乎不是那种自甘沉迷于欲望之中,而是给人一种被消费、被欲望的感觉。这种感觉使她诗歌的痛感进一步得到强化。

还有,在表达上,柆柆的诗摆脱了不少诗歌的单纯抒情,更摒弃了“心灵鸡汤”式的温情抒写,她在努力创造一些诗意的情景,而且不是当下流行的那种生活化、细节化的叙述。在她的诗中,隐喻、暗喻以及超乎寻常的联想随处可见,甚至创设了一些历史的、域外的人文语境,无论是“卢森堡”还是“小石头”、“戈壁滩”,诗人似乎置身其中,又似乎超然其外,将自己放置于既现实又超越、既真实又虚幻的语境之中。柆柆在努力追求一种“冷抒情”式的抒写,但内心体验的显影又非常明显。这样一来,她的诗就成了一种沟通现实与虚幻、物质与精神之间的存在,具有了自身的文本价值。这种写法和雨田兄在上世纪80、90年代的诗似乎有着某种内在的关联。其实,我在给彭成刚诗集撰写序言的时候,也谈到了这种看法。由此可以推测,如果我的感觉没有出现太大的偏差的话,雨田对绵阳诗歌创作的影响是很大的。

读完柆柆的这组诗,我感觉她的表达不是那种软绵绵的感觉,而是比较硬朗。这种硬朗或许来自她与世界对抗的力量,也来自她内心潜存的一种超越的精神追求,更有她对于生命的独到的理解,对于语言的特殊的悟性。她说:“我想活着?不被侵犯的活着”,这或许是她心底最深的渴望。而这种渴望似乎只有在某种与世隔绝的状态下才能实现:

选择藏匿选择伪装

选择油菜花田地

在那里我享受自由

享受不被践踏和谩骂

我已不再单纯

眼里没有同类也没有光明

“藏匿”、“伪装”,没有同类、没有光明,诗人的真实梦想存在于这样一种语境之中,其内心的孤寂可想而知。也是在这种语境之下,她的诗只能是与生命有关的一道冷风景。

诗坛上存在这样一种现象,就是有些诗人或许突然冒出来,创作了一些好诗,但之后就再也不写诗或者写不出像样的诗了。我不敢说柆柆已经写得非常优秀,但至少在现在看来,她是具有诗才的,而且,我也感觉到,如果她是真爱诗的话,她现在拥有的创作基础可以使她坚持下去。作为一个喜欢诗歌的人,我希望柆柆在进一步丰富自己的人生阅历和诗美积累之后,认真思考一下个人与世界的和解方式,我希望在绵阳诗歌界,尤其是热心的雨田兄的关心、帮助之下,柆柆能够写出更多更好的诗。

谢谢雨田兄的信任,把这个推荐任务交给我。不过,这篇短文写得很仓促也很随意,不妥之处希望柆柆和朋友们批评指正。

2015年8月18日,于重庆之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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