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房托管”下的黑幕

2015-11-22正裕

大江南北 2015年1期

□正裕

·警钟·

“药房托管”下的黑幕

□正裕

“药房托管”，曾被认为是一种有利于降低药价、让利于民的制度。然而，在利益驱使下，这一制度仍被一些不法分子钻了空子。他们利用手中的权力，在“药房托管”必经的购销环节，收受药商好处费，为其大肆“开绿灯”、“搞特殊”，严重破坏了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2014年初浙江玉环县卫生局原副局长谢德顺、县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原副局长夏继春、玉环卫生局原纪委书记杨生平，均因涉嫌受贿罪而锒铛入狱……

量身定制评分标准

现年48岁的夏继春和51岁的杨生平，当年可都是年轻有为的干部。1998年，34岁的杨生平走马上任台州玉环县卫生局纪委书记。夏继春则更早，26岁时就在玉环县卫生局副局长的岗位上独当一面，后来调到县药监局担任副局长。两人一路春风得意。然而，在金钱的诱惑下，重权在握的两人彻底偏离了人生的轨道。

药价虚高不下，如何缓解老百姓的就医难？2007年，“药房托管”进入大家的视线。这种将药房托给有能力的医药企业经营管理的模式，能减少中间环节，变“以药养医”为“以药补医”，一定程度上能降低药价、让利于民。为了落实这一医改政策，玉环县纠风办与县卫生局发文，成立了以卫生局为主，联合县药监局等部门组成的“药房托管”试点工作领导小组，将试点放在坎门镇的红十字医院。如果试行得当，将在更大范围内推广。玉环医药公司的老总王诗鹏（另案处理）意识到，这是一次绝佳的、不能错过的机会。

为了让竞争更加公平，“药房托管”采用招标形式决定花落谁家。玉环县卫生局纪委书记杨生平当时作为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负责招标的文书制作及招标工作。如想竞标成功，必须取得这个关键人物的支持。王诗鹏与时任县药监局副局长的夏继春是同乡，一日他找到夏继春，将准备竞标玉环卫生系统“药房托管”的设想和盘托出。夏继春爽快地答应帮忙。没几天，在夏继春的介绍下，王诗鹏结识了杨生平。3个人在一家别致幽静的“农家乐”边喝酒边商讨，如何让玉环医药公司王诗鹏安稳中标。

王诗鹏当时提出，是否能把其公司具有优势的药品配送能力和时限、特殊药品供应资格及信用等级等纳入招标评分标准，这样一来，他的分数无形中就提高了。杨生平和夏继春觉得可行，便把这些条件列入了评分标准。由于杨生平是县卫生局纪委书记，又是具体实施“药房托管”招投标的领导，他的话自然要得。而这个量身打造的评分标准，让玉环医药公司毫无悬念地以最高分中标。拿到大生意的王诗鹏高兴得神采飞扬，他自然没有忘了出手相助的杨生平和夏继春两位领导。中标后，为感谢杨生平、夏继春两人，王诗鹏在当地豪华酒店小包厢设宴招待，并在餐后分别送给两人5万元钱。对此，杨生平客套了几句后，如数笑纳，夏继春因碍于老乡面子推托了一番，但最后还是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试行不到两年，“药房托管”效果明显，药价下降不少。玉环县卫生局决定扩大范围，对玉环县第二人民医院进行药房托管。

已经尝到甜头的王诗鹏自然不肯放过这个“香饽饽”。他通过关系，打探到第二人民医院起草的招标评分标准，发现有些条款对自己公司十分不利。于是，他再次找到杨生平和夏继春，希望将“有无托管经验”和“工商部门信用”纳入评分标准。在两人的操纵下，玉环县第二人民医院就评分标准进行修改，王诗鹏再次中标。为了表示心意，他又给两人各送了10万元。杨生平事后交代说“当时拿了10万元，我心里有点害怕，但已经有了第一次的5万元，我也刹不住了”。

招标前全盘“剧透”

2009年，为了统一、规范药品采购，玉环县卫生局准备在全县公立乡镇医院进行药品统一采购配送，并指定由一家药商配送。如果顺利成为指定配送商，就能一举拿下乡镇公立医院的市场。王诗鹏又一次找到杨生平帮忙。杨有点为难地说，这个不是他一个人能帮得了的，需要卫生局班子会议讨论决定，但他表示，一定会在会议上为玉环医药公司说话。杨生平此时意识到，已无法从王诗鹏的公司“脱身”，不得不替他“两肋插刀”。

得到了杨生平的支持后，王诗鹏又拉拢了另一个关键人物——卫生局副局长、分管农村卫生工作的谢德顺，希望其提供帮助让玉环卫生局指定玉环医药公司作为乡镇公立医疗机构药品统一采购的唯一配送商。在杨生平的极力撮合和推荐下，谢德顺答应帮忙。经谢、杨两个人的操纵，玉环医药公司顺利地被指定为乡镇卫生院药品统一采购配送唯一供应商，从而彻底垄断了乡镇公办医院的药品市场。为了表示感谢，王诗鹏分别送给两人各10万元现金。谢德顺第一次拿到这么多的现金，开始心里很不踏实，好几天晚上都睡不着觉。过了一段时间，谢德顺看看一切都平安无事，侥幸心理占了上风，他的贪欲便逐渐膨胀。

自从结识了杨生平、夏继春、谢德顺等实权人物，玉环医药公司的生意可以说是风生水起。2009年底，玉环实行基本药物零差价政策，根据省医改领导小组文件，要求以县为单位选择两家以上医药公司作为配送商。为了保证玉环医药公司的销售市场，王诗鹏又找到谢德顺，希望其能够推荐自己的公司作为唯一的配送商。当时谢德顺尽管感到有难处，但他硬着头皮答应为其提供帮助。谢德顺拉上杨生平，共同力挺王诗鹏。在谢德顺和杨生平的帮助下，玉环医药公司顺利成为基本药物零差价的唯一配送商。得手后王诗鹏兴高采烈，按照老规矩，他给两位“恩公”又分别送了10万元以示感谢。

多年的合作，让王诗鹏和杨生平等人的关系愈加密切，他们经常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而正因为有了这一大靠山，卫生局的政策部署有任何风吹草动，王诗鹏都“先知先觉”，并得以先发制人。

2010年下半年，玉环县卫生局打算对全县村级医疗机构实行一体化管理，统一目录定点配送，并进行招投标。王诗鹏得到消息，雄心勃勃，打算拿下玉环农村的药品市场。杨生平告诉他，要只确定玉环医药公司一家承接该业务是不可能的，但可以尽量帮忙减少中标商的数量。同时，杨生平还透露了评分方法：卫生局要对村级医疗机构所供应的药品进行统计，并形成一份药品目录，然后根据参加投标公司在其中所占的比率高低来打分，比率高者得高分中标。

得此信息后，王诗鹏迅速行动，立马组织人员提前采购了一批药物，投放到一些村级卫生院，提高了比率。同时，他还向基本药品目录的制作小组成员打招呼，尽量把玉环医药公司所供应的药品纳入药品目录。而在卫生局的班子成员会上，杨生平和谢德顺提议，只选择2家公司入围。有人提出，两家太少了，最后，会议决定中标供应商为4家。在杨生平和谢德顺的帮助下，玉环医药公司顺利进入四强。为了表示感谢，王诗鹏依惯例分别给两人送了10万元作为“酬劳”。

就在王诗鹏的生意越做越大，几乎垄断玉环药品市场的时候，他们的种种暗箱勾结和操作被渐渐曝光。2013年年初，玉环检察院在侦办一个案件时，发现已担任玉环县卫生局党委委员、纪委书记13年之久的杨生平有受贿嫌疑。随后，杨生平被玉环县纪委“双规”。经审查，杨很快交代了自己曾经多次非法收受他人财物的犯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