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黄河(外一章)
2015-11-22毛国聪
毛国聪
永远的黄河(外一章)
毛国聪
无论多少解读,我只记住了你唯一的名字——黄河。
——题记
一
五千多公里的身长,三十九亿吨泥沙的沉重,七十万多平方公里的体量,谁也无法想象你一旦站起来的模样。
你来自清泉,你出身高贵,你从巴颜喀拉山缠缠绵绵地出发,独自走出了一条黄河之路——坎坷曲折,跌宕起伏,奔向大海的方向和信念始终不变。
千百年来,你从来不想洗清满身黄泥;一路奔去,你永远不想甩掉凝重的沙粒。
你知道,大海一定会还你清白。
二
我游子般忐忑不安地靠近你,我情人般在你身边磨蹭。
我抚摸着你留在岸边的黄土,望着你孕育出的绿叶,嚼着你结出的香甜桃子……
千回百转,那是你曼妙的身姿。
低吟浅唱,那是你温馨的呼唤。
你把广袤的大地当成河床。你爱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粒砂石,每一棵树,每一根草,你爱朝晖落日,蓝天白云,你爱猪牛羊马,每个人,每个生命。
你把土壤、水和生命带给我们,即使用泛滥的方式,我仍然要深情地喊你——母亲!
三
在大禹渡,我等了三天三夜。在雨中等,在风中等,在夜晚的灯影里等,在袅袅晨曦里等,在神柏的绿阴里等,在大禹的脚下等……等你怒吼,等你咆哮,等你把我搂在怀里,等你钻进我的肺腑,等你在我体内畅游,等你进入我澎湃的梦里,等你把我彻底淹没!
可你不急不缓地流淌着,恬静、温暖,仿佛向我走来的母亲。
在大禹渡,我坐水陆两用汽垫船来到黄河中间,我以为那就是黄河底部。我在那里抽了一支烟,跺了几下脚,骄傲地打电话告诉朋友,我正在探究黄河之底。
进入壶口龙洞,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肤浅。
四
我见识过从高处跌落的瀑布,我欣赏过在寒冬里凝固的瀑布,我抚摸过如烟似雾的瀑布,我听到过呜咽呻吟的瀑布,
只有你——壶口瀑布,不是在摔落,而是在深入。
你要走得更远,你要走得更广,你要走得更深,你要用无尽的甘露,洒遍大地。
不需要无鱼的清澈,不屑于映照清风明月,不在乎在表面上行走,不在乎谁妄想给你更名。要浊就浊得滔天,要浑就得日月无光。只有充沛的感情,才有可能泛滥。
不走近你,永远看不到磅礴的气势。不走进你,永远不知道孕育生命的惊天动地。
在大禹渡,黄河是最平静的;在壶口,黄河是最躁动的。躁动,是力量的宣泄。平静,是力量的蓄积。
五
黄色,是你的面容,也是你的本色。
世事沧桑,白驹过隙,你还是你,永远的黄河啊,我的母亲!
谁能把你澄清?谁能改变你的颜色?谁能剔除你黄色的基因?
那天早晨,爱人说我晒黑了。我骄傲地说,这就是我的本色——黄河母亲的肤色。
我要阳光把我晒透,晒进我的血液,晒出我的灵魂。
我要带着黄河的基因,直到与大地融为一体。
六
不说黄河之水天上来,不说不到黄河非好汉,不说黄河远上白云间,不说跳进黄河洗不清,不说仰望,不说俯视……
因为我本来就是你无法分割的部分。
人祖山
在我的家乡,流传着一个女娲造人的传说。
女娲把泥巴和水捏塑成自己的样子,放在太阳下晒干,吹一口气,泥人便有了生命。有一天,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来不及搬进屋内的泥人,因为风吹雨淋,成了残疾人:面目全非,断腿瘸脚,瞎眼豁嘴,缺心少肺……后来,女娲累了,就用葛藤蘸泥造人,飞溅的泥点就成了普通人。因此,从小我就听说世人分为三类:女娲最初捏塑的贵人,普通人,残疾人。
来到千里之遥的人祖山,我要看看女娲造人的地方,畅想始祖的模样。
望不尽的郁郁葱葱,猜不透的云遮雾罩。溪水。古树。层叠的岩石。滚磨沟。穿针梁。抟土造人的造化坪。娲皇宫。人祖庙。接人通神的天梯。
当我在补天台摆出补天的姿势,我明白了只有人,才能开天辟地。
1742.4米,是人祖山的高度,也是生命的高度。向上,有生命禁区;向下,有地狱之门。
乘车、步行、伫立伏羲殿、憩坐在高庙的台阶上,我沉思着女娲造人的目的和意义,我相信,我的家乡与这里血脉相连,所有的传说都与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透过风洞,光阴侵蚀的崖壁,人骨、壁画以及人祖生活过的残迹,我看到了洪水把女娲伏羲追上山顶,我听到了婴儿呱呱坠地的声音响彻天宇,我想象着生生不息的人们从这里出发、来这里祭祀朝拜的情景……
当飒飒山风吹来时,我觉得,关于人祖山,不能用根、起源、传说和一篇小文来简单地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