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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小说《受戒》的风格和语言艺术

2015-11-22邵铄岚

剑南文学 2015年20期
关键词:乌托邦汪曾祺和尚

■邵铄岚

浅析小说《受戒》的风格和语言艺术

■邵铄岚

发表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受戒》,一直以来备受关注。小说情节并没有太大波澜,以小人小事作为立足点,但是这样一篇简单的小说却在情节故事中处处体现着一种诗意美。小说以世外桃源般的庵赵庄为背景,慢慢展开了小和尚明海和小英子之间单纯美好的初恋,并将江南水乡的美丽风貌再现,字里行间体现着对善良健康的人性的追寻。表达了作者的一种希望,一种向往,一种对自由的肯定与赞美。

小说《受戒》写于1980年,作者汪曾祺在《受戒》文末提到,写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这意味着,这个没有黑暗、没有剥削、没有压迫,只有最简单的生活和最纯洁的爱情的庵赵庄是作者理想中的乌托邦世界。43年前的汪曾祺,正值青春年少,处在一个爱做梦的年龄。他为何会描写自己青春期时的梦呢?我想,这不仅仅是为了再现那场美好的梦境,在梦的背后有着深层次的感悟。

一、健康的人性

汪曾祺曾多次提到:“我希望我的作品能有益于世道人心,我希望使人的感情得到滋润,让人觉得生活是美好的,人,是美的,有诗意的。”所以在《受戒》中,汪曾祺毫不吝啬地表达了对健康人性的赞美和渴望。他对人性的表达不是直白的倾诉,而是通过展现一个如庵赵庄这样一个祥和的村庄,在简单的故事情节中衬托出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形象,通过一个个小人物表现出不平凡的人性美。

《受戒》中,最吸引人的就是明海和小英子的纯洁爱情中所体现出来的人性美。他们的爱情浑然天成,处处弥漫着自然的气息。明海和小英子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明海出发去荸荠庵的船上,小英子不像一般女孩的矜持害羞,主动和明海说话,并且大方的与明海分享莲蓬。一个简单的相遇场景,几句单纯的对话,将小英子的形象跃然纸上。这样一个天真、浪漫、纯洁大胆的女孩形象把人性中最本质的东西呈现了出来。两人距离的拉近源于大英子即将出嫁,但大英子又为嫁妆样式忧心,小英子将明海保举过来替姐姐大英子画画,为了照顾姐姐赶嫁妆,小英子把田里的农活儿都包了,明海自然而然成为了小英子的帮手。他俩白天低头薅草,傍晚牵牛“打汪”,晚上一起看场,并肩坐在石磙子上,听青蛙打鼓,看萤火虫飞舞,两个人一起玩闹,爱情慢慢滋生……

收荸荠的时候,小英子老是故意用自己的光脚去踩明海的脚,明海的心痒痒的,但天生的羞涩使明海不敢对小英子表白,这份朦胧的爱情虽然悄然滋生,但明海的心纯真害羞,他始终被动的等待和接受着小英子的到来,直到在烧完戒疤回来的路上,他终于鼓起勇气向小英子表白,虽然,这一次还是在小英子的鼓励下,但是至少他的勇敢战胜了一直以来的羞涩,释放的人性使他把幸福紧紧地攥在了手中。明海顺着自己的本心的召唤,向小英子尽情地敞开了自己蓬勃的生命。最终两人得以走在一起。

其实,人心的触碰是很奇妙的事情,时机到了,自然而然就可以交心。机灵纯净的小英子用她果敢的“我给你当老婆,你要不要?”赢得了属于自己的爱情,她内心的那份真实,纯真的人性美使她获得了生命中最幸福的爱情。汪曾祺曾说:“我写的美,是健康的人性,我一定要把它写得很有诗意”。这种简单朴实,没有受到尘世污染的爱情,在《受戒》里如鲜花绽放般艳丽夺目,令人艳羡。

二、乌托邦的世界

《受戒》中描写的庵赵庄安静祥和,有一种世外桃源般的气息,具有乌托邦色彩。从古至今,无数文人墨客都表达过他们对于乌托邦的追求和信仰——老子的小国寡民、孔子的大同社会和陶渊明的世外桃源,虽然美好,但是却有一种脱离现实的遥远感。而《受戒》中的庵赵庄,虽然也是幻想出来的乌托邦世界,但多了一份真实。

汪曾祺的小说极富美感,因此也被人称为 “风俗画小说”。他擅长描写自己的家乡——江苏高邮的风俗人情。在《受戒》中,明海的家乡有当和尚的风俗:如果家里弟兄多,就派一个出去当和尚。在现实生活中大家并不觉得当和尚是一件多好的事情,而在明海家乡人的眼中,当和尚有诸多好处,实在不想当和尚了还可以还俗娶老婆。所以明海就穿着一件和尚的上衣和一条花裤子,来到了庵赵庄的荸荠庵做和尚。周正、规矩的和尚上衣搭配着随意休闲的花裤子,也只有在自由的庵赵庄才可能出现吧,在庵赵庄人民看来,万事万物没有那么多的约束。和尚可以随意喝酒、吃肉、杀猪、赌钱,甚至还可以名正言顺的娶妻,这摆在现实社会都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但在庵赵庄,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这里的和尚哪里是一个传说中的 “佛门净土”?这分明是一个令人心驰神往的自由的“桃花源”!大师傅又黄又胖,声音也不好,爱打牌却老是输。经常披着件短僧衣,袒露着一个黄色的肚子邋遢地走来走去;二师父有老婆,每年夏秋之间,他的老婆还会来庵里住上好几个月;三师傅聪明精干,身怀绝技会"飞铙",还会放“花焰口”,他备受女子青睐,相好的竟不止一个。这在常人眼中不可能存在的现象就在庵赵庄这个祥和美丽的地方出现了,不得不说这是汪曾祺幻想中的完全自由的社会。我想,这片安静祥和,自由舒适的乐土一定是被汪曾祺美化,理想化了的。庵赵庄风景优美,令人神往;村庄的人们也是美的,他们质朴纯洁,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追求安稳平和,远离尘世的喧嚣。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热情、善良、没有一丝的心机、阴谋和压迫,一点未受到现实社会负能量的影响。这样美好的社会,或许曾经在某个时期短暂的存在过,但是在现在,它已经销声匿迹了,或许就是出于这个原因,汪曾祺用笔将自己梦中的这个乌托邦世界描绘出来,想要在这个越来越复杂和混沌的现实世界中寻求一片心灵的乐土吧。

三、《受戒》的语言艺术和内涵

汪曾祺被誉为“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他高中时经历了战争,跟随祖父、父亲到离高邮稍远的一个村庄的小庵里避难半年,小说《受戒》中描写的荸荠庵就是这个小庵。在这个小庵里,汪曾祺除了带准备教科,还带了两本书,一本是屠格涅夫的《猎人日记》,一本是《沈从文小说选》。这两本书引起他对文学浓厚的兴趣。他曾说:“说得夸张一点,可以说这两本书定了我的终身。”1939年汪曾祺考入西南联大中国文学系,受到当时任中文系教授沈从文的指导。汪曾祺在《自报家门──汪曾祺自传》中写到:沈先生教创作,经常讲的一句话是:“要贴到人物来写。照我的理解,他的意思是:在小说里,人物是主要的、主导的,其余的都是次要的、派生的。作者的心要和人物贴近,富同情,共哀乐。写景,是制造人物生活的环境。写景处即是写人,景和人不能游离。这也许不是写小说惟一的原则,但是重要的原则。至少在现实主义的小说里,这是重要原则。”这可以说明,汪曾祺在小说创作中是特别重视塑造人物形象的。在《受戒》中,无论是简单的语言,还是美丽的风景,都是为了创造人物形象服务的。就如小说结尾,当明海和小英子的爱情水到渠成后,汪曾祺描绘了一个没了的自然风光画面:“紫灰色的芦穗,像一串丝线。野菱角开着四瓣的小白花。惊起一只青桩。擦着芦穗,扑鲁鲁鲁飞远了……”清新脱俗的的美景让人感叹两个爱情的质朴与美好。

汪曾祺《受戒》中一个重要的语言特色就是对“陌生化”理论的实践,小说很多地方有所留白,明海和小英子的爱情,汪曾祺描写的篇幅并不太多,两人的爱情情节平淡,几乎没有什么阻力存在,即使在结尾两人表明心迹后,也没有对他们接下来的爱情生活有一丝提及,究竟接下来刚刚得到初恋的两人会怎样经营自己的爱情呢?他们会分开吗?汪曾祺没有做任何的解释,只是把接下来的生活留下充足的想象空间,让读者去自由的发挥。这种留白艺术不仅不会让小说显得不完整,而且还给读者更大的空间,让读者用自己的智慧和体悟去把剧情填充得更加丰富,使《受戒》具有永不磨灭的时代意义。

《受戒》中对景物环境的描写还突出了意象美。江南水乡的风景是美丽的,融入了人物情感的风景更是美得令人沉醉。小说中有几处对画面意象的描写蕴含了人物的感情,如小英子光着脚踩明海的脚后,留下一串美丽可爱的小脚印,而这串小脚印把明海的心搞乱了,作为一个具体的意象,一串脚印可能没有留下什么,但是我们却能想象明海在这串小脚印后,看着心爱的女孩的背影,一点点的消失……小说还提到了芦花荡,第一次提到这个意象是明海第一次划到看不见人影的芦花荡,心里紧张,于是使劲划桨;第二次提到是明海和小英子的爱情明朗后,描绘周边风景时提到的,“花才吐新穗。紫灰色的芦穗,发着银光,软软的,滑溜溜的,像一串丝线。”美丽的芦花荡象征了明海和小英子的初恋,也表达了作者对两人爱情的祝福和赞美。

《受戒》全文贯穿了一种美好质朴的情感基调,这和汪曾祺清新优美的语言风格分不开,他用一种不以为然的简单笔调来描写了一个有悖常理的理想世界,把读者引人一个纯净自由的原始乐土。这片乐土,是大家都向往的,但或许我们永远也无法真实触及这个如梦境般的美丽世界!

(西华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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