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做好人

李伟明

努力做好人

李伟明

小时候看电影，每个人物一出场，我们就习惯性地问身边的大人：“这个是好人还是坏人？”如果没有大人在场，小孩们也会自行分辨，当然少不了争论一番。“这个是我们这边的！那个是鬼子那边的！”

这就是那个特殊年代的文艺作品的人物形象，这就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思维模式——“不是好人，就是坏人”。其实，这种思维不仅停留在小时候，不仅停留在电影、戏剧、连环画等作品中，直到上中学，我们学历史，发现课本上那些真实的人物，也是如此泾渭分明。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现在看来，最根本的原因，是那个时候只有一个统一的声音，什么都由“上面”定好了。“上面”说这个人是好人就是好人，说那个人是坏人就是坏人。作为群众，我们没能力识别，也没必要识别，反正什么事情照办就是了。

只有一种声音，导致的结果就是思维的单一化、模式化。别笑我们简单，要笑就笑这个环境吧。

现在，我们当然越来越清楚，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并不是像以前的电影那样，光从容貌、衣着就看得出来。现实生活中，气宇轩昂的未必高尚正直，也可能奸诈阴险，神形猥琐的未必道德卑劣，也可能心地纯洁。仅从外表，根本无法看出一个人的品性。

古人云：“听其言，观其行。”即便如此，也无法简单地鉴定一个人是“好”是“坏”，因为，其“行”也复杂。

事例很多，在此只说一个。民国初年，上演复辟丑剧的张勋，大家应该很清楚其人其事了。如此开历史倒车，让共和体制退回皇权专制，这样的人，按说应该是钉在历史耻辱柱上，实在没什么好说的。然而，很多人或许不清楚张勋的另一面。张勋身上，除了散发着那股腐朽的封建气息，还有实心眼、憨厚、乐善好施等味道。尤其是很重乡情，对家乡父老多有照顾，就其个人品性来说，颇有可圈可点之处。因为如此，孙中山在张勋复辟失败后，这样评价他：张勋强求复逆，亦属愚忠，叛国之罪当诛，恋主之情可悯。文对于真复辟者，虽以为敌，未尝不敬也。张勋病逝后，灵柩从天津运回老家江西奉新县安葬，无数赣籍百姓自发相送，许多名人高官敬献挽联，足见其品性之中还是有可圈点者。

看到这些，你还觉得这个冥顽不化的“辫帅”十恶不赦吗？也许，我们更添喟叹：好人还是坏人，实在是一言难尽。横看成岭侧成峰，对人物的评价也是如此，站在不同的角度，可能得出完全不同的结论。

对历史人物，现在似乎有一股“翻案风”。以前形象高大的，如今有人说他不行；以前被大家当作反面角色的，如今有人为他大鸣不平。怎么认识这个问题？我看也不能一概而论。“翻案”本身并不是什么坏事，应该允许有这种想法，许多历史的真相，不就是翻出来的吗？关键是论据要经得起推敲，论点要让人信服，而不是以哗众取宠、标新立异为目的。出现“翻案”现象，也是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人性是复杂的，对一个人的评价，会随着时空的变化而变化。当时人们认为完全正确的，随着形势的发展，其中的缺陷或问题逐渐暴露出来；当时人们全盘否定的，又被时间老人证明并不是那么回事。所以，“好人还是坏人”，这个结论本身也会发生变化。

经历得多了，我们就越来越感到，“好人还是坏人”的界线似乎越来越模糊，这个问题越来越不好回答。也许，这个问题本身就是荒谬的，是不需要回答的。也正因为其不确定性，所以我们感到世上好人多又觉得到处是坏人。

不管这个问题有多复杂，具体到自身，我还是宁愿相信这世上还是“好人”多；而我们应该努力做个“好人”，就是在“真善美”面前多伸伸手，相反的要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