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常态下图书馆联盟发展的新课题
2015-11-18吴建中
The New Issues of Library Consortia Development under the New Normal
Wu Jianzhong
Abstract The New Normal is not only a serious challenge but also an important opportunity to revitalize the library services. The performance-related thinking style should be introduced to the library, whose programmes would thus be revalued in budget adjustment so as to improve its sevices and managements. The internet-based thinking style should be introduced. The library, with the idea of web-scale IT, could push forword its transformation and innovation. The collaborative thinking style should also be introduced to exploit resources from all walks of the society. The library could deepen cooperation with other libraries and share resouces with all other stakeholders.
Keywords New Normal. Library consortia. Resource sharing. Performance evaluation. Web-Scale IT.
近几年,中国经济发展逐渐步入“新常态”,与过去30多年两位数的高速增长基本告别,各行各业的发展都将面临新的考验。2012年11月,作者在中国图书馆学会东莞年会上曾预言“不久我们也会进入这样的新常态” [1];今天,“新常态”已经到来,我们必须适应如何在低增长的环境中过“紧日子”。本文将从“新常态”对图书馆事业发展的影响入手,从发展环境和发展路径的角度,探讨我国图书馆事业面临的新常态、图书馆联盟建设的新课题以及图书馆协作协调活动的新思考,对下一步我国图书馆事业的发展提出建议。
1 新常态
“新常态”对图书馆事业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呢?
首先,“新常态”最直接的影响是项目经费的急剧减少。目前很多业务都是靠项目支撑和拉动的,专项经费的终止,意味着正在进行中的专项得不到有效保障和支撑。美国的一些大型虚拟参考咨询项目如QuestionPoint等都出现经费削减造成业务量萎缩的问题 [2]。目前一些城市的公共事业单位预算已经按零增长的要求编制,而零增长意味着负增长。由于业务和人力成本逐年上升,大部分项目预算每年都呈一定比例的增长,而一旦实行零增长预算,这些自然增长的项目经费必然会挤占并影响其他项目的正常开展,因此整个预算结构必须重新调整。经费压缩打破了整个经费结构的平衡。
其次是对图书馆合作的影响。图书馆事业是公共文化事业,其业务活动一般由公费承担,进入“新常态”经济后,政府投入自然会受到影响,尤其是区域图书馆合作项目往往会成为被削减的主要对象。OCLC于2012年对美国101个图书馆联盟进行了调查,调查数据表明,图书馆联盟的运作经费主要靠公共税收、政府拨款和会费,占51%,而民间资金仅占2%。在被问及最大的挑战是什么的时候,经费问题被列为首位,为52% [3]。美国另有一项调查表明,2008年金融危机以后,美国图书馆联盟数量大幅减少,遭遇关闭或合并的数量达到21%,其主要原因在于政府资助的大幅削减 [4]。
第三是观念上的变化。“新常态”倒逼价值观念的转变。“新常态”已经成为欧美的一种价值观,过去那种不计成本、不讲效益的大手大脚和虚荣奢华的作风已经不适应新的发展潮流。国际上正在提倡节制型发展(Frugal Development),即“花小钱办大事”的发展观。因此,我们也需要从绩效的角度对图书馆的各类项目重新进行价值评估,将那些既没有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又不高的项目予以削减、暂停甚至剔除。这些都是下一步需要深入思考和实践的问题。
2 新课题
图书馆联盟的起源可以追溯到19世纪80年代,直到20世纪60年代它才成为图书馆学文献中的一个专业词汇。1972年美国教育部的一次调查表明,全美有125个研究性联盟,最早成立于1931年,而90%以上建立于60年代后。霍顿(Valerie Horton)认为,图书馆联盟出现过两次高潮,一次在上世纪60—70年代,一次在世纪之交 [4]。电子资源数量的激增使得大多数图书馆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尤其是从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由不列颠百科全书(Encyclopedia Britannica)和学术出版社(Academic Press)等出版机构发起网络电子资源许可协议后,各图书馆开始意识到必须依赖联盟的力量和机制以满足日益增长的信息需求。通过数十年资源共享的实践,人们发现图书馆联盟是实现资源共享最实际、最有效的组织形式。
从合作动机来看,图书馆联盟大致可以由低至高分为三个层次:沟通交流型、抱团取暖型和事业拓展型。
(1)沟通交流。图书馆联盟最基本的活动是交流,联盟是各成员单位表达诉求、交流思想的最佳平台。根据OCLC最近的一份调查,大部分美国图书馆联盟采用研讨会方式进行联盟交流,进行的频率往往一年数次,频率最高的是研讨会、电邮和网站,分别为99%、98%和94%,网络研讨会(70%)、电子通报(66%)和视频会议(56%)等交流方式也逐渐增多;在联盟的交流活动中,人际面对面交流的方式相当普遍,每年两次以上面对面交流的联盟占87%,超过两次的达到66% [3]。但美国的图书馆联盟并没有停留在沟通交流上,而是把沟通交流作为推进联盟使命和任务的重要手段。
国内大多数联盟都停留在沟通交流的层次上。改革开放后大部分地区在各级政府的主导和推动下建立了各种类型的资源共建共享网络,但总体上存在基础薄弱、手段落后的问题,很多活动仍停留在口号和形式上,缺乏实质性的资源共享内容。还有不少共享协议由于缺乏广泛的宣传和有效的贯彻实施,并没有达到其最初的目的 [5]。国外比较成熟的馆际互借、文献提供等信息技术手段在我国的图书馆联盟组织中没有得到广泛普及,有的图书馆连手工方式的馆际互借工作都没有很好地开展起来。
(2)抱团取暖。近年来西方经济进入“新常态”阶段,大部分图书馆面临经费削减的窘境。穷则思变,图书馆界联合起来共同应对危机。由于不少联盟都是为摆脱困境而携起手的,目的性较强,因而也更加注重绩效。最典型的是英国南部大学采购联盟(Southern Universities Purchasing Consortium,SUPC)。这是英国六大区域高校采购联盟中最大的一个共同体,建立于1974年,起初是几个大学为了联合采购办公用品而自发组织起来的,现在已经发展到有百家学校参与、采购内容广泛的联盟,其中包括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2013年合作采购项目达90项。图书馆资源采购是其内容之一。在2010—2011年间,SUPC为成员馆节约经费近1700万英镑,也就是说,每投资1磅用在订购SUPC的服务上就有39英磅的收益 [6]。到2012—2013年,节省经费1867万英镑,每1英镑回收达41英镑。SUPC还为成员馆提供成熟的评估体系和质量标准,并于2013年11月起为各参与馆提供个性化绩效信息 [7]。国内有些区域联盟也比较注重绩效,如绩效统计表明,天津教委在TALIS的资源建设每投资1万元就会收到约4.8万元的效益,得到全市高校40多万读者的普遍认可 [8],但国内的图书馆联盟总体上还是政府主导、自上而下的模式,往往缺乏绩效管理的主动性。
(3)事业拓展。与上述两者不同,一些联盟着眼于为行业提供优质服务,合作者事业心更强,目光更长远。在全国性联盟方面有中国高等教育文献保障系统(CALIS),在区域联盟方面有美国俄亥俄图书馆联盟(OhioLINK),在数字图书馆联盟方面有美国数字仓储联盟(HathiTrust)。但最值得一提的是OCLC,它是真正意义上的国际化联盟,目前已经在170个国家/地区拥有16 737家会员图书馆、档案馆和博物馆。OCLC在其主页上鲜明地亮出自己的机构使命:“OCLC利用全球网络连接各个图书馆,以便管理和共享全球知识,并形成致力于图书馆事业价值(合作、资源共享和普遍访问)的群体。” [9]OCLC之所以能从区域联盟发展到遍及全球的国际联盟,与该组织管理者和合作者坚韧不拔、与时俱进的事业追求是分不开的。正是这种执着的专业精神推动着OCLC从一个区域合作编目组织发展到包括图书馆、档案馆和博物馆在内的全球知识资源共享联合体。
由此可见,沟通交流、抱团取暖和事业拓展,由低到高分为三个层次,前二者属于被动应对,而事业拓展型的合作达到了一种境界,即更加主动应对挑战并积极参与到全球信息服务体系之中,我国各系统、各类型的图书馆应携起手来,形成真正意义上的共建共享联合体。
3 新思考
以上重点探讨了“新常态”对图书馆联盟发展产生的影响,并对图书馆联盟发展的问题做了一些梳理,接下来对我国图书馆联盟发展的路径做一些探索和思考。
3.1 树立绩效思维
图书馆属于社会公益性服务部门,政府部门往往用行政管理的手段来管理图书馆,造成人浮于事、效率低下,严重妨碍着图书馆业务活动的正常开展。同时,由于传统管理思想的惰性,不少图书馆在引进新技术和新方法上缺乏热情,劳动生产率水平一直在较低的水平上徘徊。难怪美国的一位系统科学专家会这样说:“在我的一生中,我甚至不能模模糊糊地知觉到什么是图书馆的功能测度。我的许多学生曾经做过艰苦的尝试,但我们不得不做出这样的结论:我们不知道大学图书馆要使什么最大化。” [10]
图书馆最突出的问题是缺乏成本意识。成本是衡量经济效益的重要尺度。图书馆过去不太重视成本管理,其实管理、编目、服务甚至库存都有成本的问题。如果这些成本能够降低的话,那么图书馆的管理效率和服务水平会得到很大的改善。
罗伯茨(S. A. Roberts)曾经指出,成本管理在整个图书馆管理中是最薄弱的一个环节 [10]。津田良成也认为,图书馆管理最大的问题之一是目的的不明确性。不仅目的不明确,而且成本的观念也很淡薄 [11]。由于图书馆是非盈利性的公共服务部门,不能简单地用一般的效益指标即价格、利润和产值来计量,所以,人们往往忽视对图书馆效益的研究。
近年来,各级政府开始重视绩效,将绩效评价纳入预算管理。这些做法在降低作业成本、提高管理和服务效率方面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在我国经济进入“新常态”的今天,更有积极的意义。上海图书馆也在思考除了政府的绩效评估以外,如何主动地将此运用到全预算管理之中,对效益不高的项目进行削减或瘦身,达到信息服务与管理的效益最大化。
英国SUPC主管在其论文的题目中借用United we stand, divided we fall(合则兴,分则亡)的古代名句,写下United we save, divided we spend(合则省,分则荒),强调图书馆界要联合起来,实现资源的共建共享 [12]。当图书馆面临经费削减困境的时候,更要注重绩效意识,重新梳理和调整预算项目,将有限的经费用到刀口上。
图书馆界目前还没有一个权威性的评价体系来反映资源共享的绩效和图书馆联盟的协作程度。韩国有学者提出将供应链管理理念应用到大学图书馆联盟综合绩效评价中 [13];浙江省高校数字图书馆联盟也尝试用遵循最终用户价值取向的VOI(Value on Investment)方式,将社会效益或无形价值产出也纳入绩效的考察范围 [14]。这些借用企业管理模式和规范提升图书馆效益的做法在国际上比较普遍。
3.2 树立互联网思维
2013年底,高德纳公司(Gartner)发布了2014年十大战略性技术趋势报告,其中之一是网域级IT (Web-scale IT)。高德纳指出,亚马逊、谷歌、脸谱等大型云服务提供商正在重塑提供信息技术服务的方式。这些公司的能力已经超出了“单纯的规模范畴,还涉及到速度和敏捷性”。高德纳认为,信息技术企业应该效仿这些领先的云提供商的流程、架构和实践 [15]。根据该公司预测,至2017年在全球2000家世界级企业中将有50%采用网域级IT,而2013年只有10%使用这种架构。网域级IT是一种在企业内部IT设施上运行的环球级别计算模式,在多个层次上重新考虑各种定位的关系 [16]。
一般而言,网域级IT有三个特点:首先,它不是一门技术,而是一个架构、一种文化。第二,不是一味追求增加硬件配置的向上扩容(Scale up),而是以横向扩容(Scale out)的方式实现规模化,如将应用的数据拆分,将原来集中存储的数据根据一定的规则分布到不同的物理数据库服务器上。网域级信息技术具有可塑性、可扩张性、抵抗力和低成本的特点。第三,倡导精益思维而不是繁琐规则 [16]。过去我们大量的资源和精力都花费在硬件建设和繁琐规则上,网域级信息技术激励机构或企业以精益思维(Lean Thinking),即以最小投入创造最大效益的思维方式不断创新。
网域级信息技术让机构或企业通过集聚计算资源、应用和数据,创造一种可扩展的规模,将扩展(规模化)后形成的好处传递给更大范围的用户,并随着技术能力的提升,将它们的成本分摊到更多的用户之中。以前企业花费70%的时间用于建设、维护并负担信息架构,而只用30%的时间在自身业务的拓展上。而网域级信息技术就是要将这一比例倒过来,使得机构或企业能将更多精力投入于内涵发展上 [17]。
美国OCLC较早使用这一概念,它认为图书馆就是一种机构网域(Institution Scale) [18],WorldCat早先是给图书馆编目用的。从2009年开始,OCLC将网域级信息技术引入其资源体系,开发了WorldCat Local,尝试将外借服务、资源建设、资源管理、权限管理以及统计评价等综合起来,使得所有的成员馆都能共享硬件、应用以及数据资源。2011年底OCLC又开发了OCLC WorldShare,并发布了OCLC WorldShare App Gallery,成为供全球共享的图书馆应用平台,后来Web-scale Management Services的名称改为World-Share Management Services,但都称为WMS。WorldCat Local和WorldShare Management Services都致力于跨平台跨系统的可扩展网络服务,使全球各地的图书馆都可直接利用OCLC的这些平台拓展自己的服务。OCLC的发展路径是值得国内图书馆界参考和借鉴的。每一个图书馆都应有“大图书馆”意识,从着力本地环境向超越本地环境、为更广大用户和机构提供服务的方向发展 [19]。
3.3 树立融合思维
这几年在国际图书馆学论坛上频繁出现深层合作(deep collaboration)的词汇。维勒(Wheeler)和希尔顿(Hilton)认为成功的合作意味着“携手推进共同的目标”,指出“被动合作会失败,参与者各自怀有不同的期望和相对承诺的不平衡合作也会失败。而合作需要在目标和投入上有强烈而持续的关注” [20]。也就是说,深层合作强调的是各参与部门以积极的姿态相互合作,并承诺将自己的重要资源给联盟成员共享。
以苹果公司为例,在产品设计时,该公司强调同步协作,不是按原有的流程一个一个部门接下来做,而是所有团队同时致力产品研发,采用深度合作、交叉授粉(cross pollination)以及同步工程(concurrent engineering)的整合性方式进行产品开发 [21]。
网络化给了每一个人和每一个群体发展和创业的机会,于是协作经济学(collaborative economy)应运而生。同样,读者在利用本机构图书馆的同时,也会寻求其他信息资源中心的支持。网络化既给了读者自由选择的机会,也给了图书馆对外协作的空间,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图书馆与读者一样,既是信息的提供者,也是信息的利用者。图书馆只有抓住这样的机会,在与其他利益相关者一起共同承担信息服务责任的同时,最大限度地利用和分享其他机构的信息资源,才能赢得读者的支持和信赖,摆脱去中介化的窘境 [22]。
4 结语
这些年来,图书馆为了适应网络时代的发展,不断地扩大硬件规模,为系统扩容升级,而结果并不理想,不仅难以跟上发展,而且还搞得相当疲惫。前几年靠了政府大量投入,解决了一些问题,也掩盖了一些问题,但今天“新常态”到来了,经费一旦削减,我们不得不重新思考,用昨天的思维方式是否还能解决得了今天的问题。
“新常态”对图书馆来说既是一次严峻的挑战,更是重振自身的重要机遇。要树立绩效思维,乘经费调整的机会对图书馆活动的绩效进行重新评价和盘点,下决心对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都不高的项目和服务进行压缩或删减,提升服务和管理的质量和成效;要树立互联网思维,把图书馆看作整个网络中的一员,借船出海,借力而为,以网域级理念推进图书馆的转型和创新;要树立融合思维,一方面活用社会各方面的资源,一方面深化图书馆之间的合作,善于与利益相关者一起在共建中实现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