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就像爱大地

◎夏英姿

爱你就像爱大地

◎夏英姿

1

刘芊芊是我的高中同学，我的护花使者，上学放学，都与我一路同行。刘芊芊长相平平，却一身豪侠之气，一路的野狗和小混混，谁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高中毕业，我考上了武大中文系，刘芊芊因为跑得快，考进了一家体校。

大学毕业，我到深圳一家报社做了记者。不久，刘芊芊也来深圳投奔我了。

刘芊芊来的那一天，我去接站，站在出站口东张西望。突然，一个大肉球，笑嘻嘻向我飞奔而来，搂住我大呼小叫。我大吃一惊，叫一声“天啦”，刘芋芊咋胖成这样了！高中毕业时，刘芊芊1.60米，不足100斤，几年不见，刘芊芊身高还是l.60米，却长得虎背熊腰，体重160斤！

中午，我为刘芊芊接风，她嘻嘻哈哈，喝酒吃肉，全不在乎。我心惊胆战，刘芊芊说：“嘻嘻，不吃不喝，一生白活。”

刘芊芊是因为追求他们学校的足球王子不成而心生郁闷，从而爱上吃喝，成长为“重量级人物”的。失恋让刘芊芊“失态”，却并没有让她因此成熟起来。

我跑的是房地产线，与一家房地产中介公司老板比较熟，就介绍刘芊芊去做售楼小姐。

刚上班，刘芊芊租不起房子，就暂时住在我租住的单身公寓里，和我挤在一张床上。她每晚9点才下班，爬上楼来，气喘吁吁，疲惫不堪，却一脸丰收在望的喜悦，向我报告，今天又带了几个客户看楼（其中一个还是帅得不得了的帅哥），任何一个客户签了单，她都可以得到一万块以上的佣金。

房价已高到寻常市民难以承受，大家都在观望，盼着房子掉价，最好掉得那些黑心房地产老板统统破产跳楼。没有几个人是真心想买房的，不得不硬着头皮买房的当然也有，但这些优质客户资源都牢牢掌握在经验丰富的业务员手中，哪里轮得到新入行的刘芊芊呢。她带着去看楼的，基本上都是老业务员看不上，没能力、没心思买房的闲人，也就是看着玩玩而已。这些，我当然没有跟刘芊芊说，我不忍心让她扫兴。

果然，刘芊芊兴致勃勃带客户看了两个月楼，跑烂了一双新皮鞋，一个单也没有签下来。但刘芊芊一点也没有沮丧，依然一脸喜气洋洋，回到家就滔滔不绝向我介绍，她今天带了个怎样有意思的客户看房，如果那客户正好是个帅哥，她说起来就越发眉飞色舞。看刘芊芊对帅哥如此痴迷，我有点心疼，如今流行骨感美人，刘芊芊胖得如同超载的泥头车，哪位帅哥能看上她呢？只怕至今还是个处女吧。我开玩笑说：“哪天我给你介绍个帅哥吧，破了你的处。”

刘芊芊说：“好呀好呀！”

2

刘芊芊马不停蹄地带人看房子的时候，我在马不停蹄地看男人。今年春天，我的前男友在网上勾搭上一个洋妞，去了美国，我必须尽快找到一个新男朋友，一个必须比前男友更帅、更有钱、更有才的新男朋友。但活跃在身边的目标男人，没有几个符合条件，为此，我在一个交友网站注册了，广泛撒网，重点捕捞。先后见了十来个男人，理想的爱情故事，一见钟情两情相悦的那种，却一直没有发生。

一个周末，晚上8点钟，网友“江湖”约我到海上世界酒吧街见面。我和江湖已在QQ上聊了近一个月，看过照片，也视频过。江湖长相方方正正，还过得去，也算事业有成，开着一家广告公司，只是年龄大了点，31岁，大我8岁。更重要的是，他说话不如我的前男友风趣幽默，与这样的男人生活一辈子，只怕索然无味，所以，我一直没答应他的见面要求。那天晚上，一个金领男人本来说好请我吃饭，却因为临时要接待一个重要客户，取消了约会，我心里正憋着一口气，江湖要见面，就答应了。一答应我就后悔了，和这样一个无趣的男人去泡吧，肯定没意思，想起曾答应要给刘芊芊介绍帅哥，我带上了刘芊芊。“帅哥请喝酒，走！”

不出所料，江湖果然是那种只会傻笑索然无味的男人。我彻底放弃了江湖，没心没肺地煽动刘芊芊和他拼酒。三杯红酒下去，刘芊芊圆滚滚的脸流光溢彩灿若桃花，哈哈大笑，无拘无束。我突然发现，刘芊芊胖得其实挺有味道。

闲聊间，江湖透露，他的广告公司要扩大规模，想租一层800平方米左右的写字楼。我知道他这是向我显示实力，微微一笑，没搭腔，没感觉的男人，就算他拥有8000平方米的江山，也不能让我动心。刘芊芊大喜，拍着她广阔的胸脯，说道：“租写字楼，找哥们我呀！天安数码城就有适合你的写字楼，都是朋友，我不要你一分钱佣金！”我心中暗叹，刘芊芊咋这么实在呢？生意归生意，朋友归朋友（何况还不知道此人是不是够朋友），怎么能不要钱呢？

江湖端起酒杯，说：“呵呵，芊芊真是个热心人，来，敬你一杯。”

其实，江湖要租写字楼，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可刘芊芊当了真，第二天就打电话让江湖去看楼。江湖知道刘芊芊与我关系非同一般，怎么也得去看一看，做个样子。不想，江湖一看就真看上了，那一幢楼里，有好几家江湖早就盯着的目标客户，而且，租金也还公道。江湖没太犹豫，就签了租房合同。

签好合同，江湖给我打电话，说为感谢刘芊芊的热心帮助，晚上要请我和刘芊芊吃饭。我犹豫片刻，答应下来。到了江湖约定的吃饭时间，我给江湖和刘芊芊分别打电话，说十分抱歉，临时有个采访，晚上的饭局我不能参加了。放下电话，我心中有几分不安，昨晚刘芊芊回家后，和我说起过对江湖的感觉，她喜欢的正是这种沉稳的男人，而江湖，喜欢的是我，我就这样把刘芊芊推给江湖，是不是有些不地道？万一，芊芊死心塌地爱上了江湖，而江湖对她三心二意，她会很惨！

3

我不知道刘芊芊与江湖共进晚餐的具体细节，他们自己只怕也说不清楚，他们俩都喝醉了。晚上10点，刘芊芊还没回来，我就给她打电话，问她在哪。刘芊芊昏头昏脑，说不清楚，江湖也昏头昏脑，说不清楚，服务员接过电话，我才知道他们在哪，赶紧打的赶过去，见他们俩相对傻笑，还要喝，我劈手夺下了酒杯。

刘芊芊酒醒后，对我说：“我从来没有碰到过喝酒这么实在的男人，两个字，痛快！”

我心中暗叫不妙，刘芊芊，真的迷上了这个男人！

刘芊芊租出去一层楼，得佣金两万块。拿到佣金的当晚，刘芊芊请我和江湖吃饭，吃完喝完，江湖抢着要买单，刘芊芊指着江湖的鼻子，说：“江湖你要不给我这个面子，我诅咒你一辈子娶不到老婆！”江湖只好讪讪地住手。刘芊芊买完单，拿出那两万块钱，推给江湖，说：“这是你的，我说过不要一分钱佣金。”江湖再三推让，刘芊芊急了，说：“你要不收下，就是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我做鬼都不放过你！”江湖只好收下。江湖是不能让女人吃亏的人，第二天，他给我和刘芊芊每人送了一台苹果笔记本，倒贴了几千块钱。实话实说，江湖真的是个很不错的男人，就看刘芊芊有没有福气得到他了。

刘芊芊把江湖送的笔记本抱在怀里，如同抱着梦中情人，一脸陶醉，说：“我好像越来越喜欢江湖了，我要搞掂他！”

谁也想不到，不到半年，刘芊芊居然成了他们公司的王牌售楼小姐，创下了一个月售出12套房子的纪录。老板喜滋滋地让刘芊芊向员工传授营销经验，结果她说到一半，老板就让她别说了。刘芊芊的经验是两个字：厚道。如实向客户说明房子存在的问题、房子的最低售价，以及卖出房子后公司能赚多少钱、她自己能拿多少提成等等。房地产中介的常用手段是连哄带骗，怎么能轻易向客户亮出底牌呢？再说，公司里其他业务员精明能干，一看就是个骗子，刘芊芊的厚道是天生的，谁想装也装不像呀！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当我仍然在为寻找理想男朋友而努力的时候，刘芊芊彻底搞掂了江湖。上个月，他们结婚了。

婚礼上，司仪追问新郎江湖，新娘刘芊芊让他最动心的是什么。江湖说芊芊最让他动心的是他的新写字楼装修期间，那段时间，刘芊芊跟踪服务，几乎天天光临装修现场，监督指导装修事宜，甚至亲自动手粉刷墙壁，刘芊芊扎着头巾挽着袖子干粗活的样子真漂亮，更让江湖动心的是，一个月，芊芊瘦了15斤。而据江湖所知，刘芊芊从来不在乎自己怎样胖，更不会刻意减肥，可她却因为全心全意为客户操劳，累瘦了。江湖就想，还是娶个胖女孩做老婆好，心里踏实，不怕苦，不怕累，不小心累瘦一点，更好！

新娘刘芊芊向我敬酒时，俯在我耳边说：“哪天我给你介绍个帅哥吧，破了你的处。”

（原载《女报故事》2015年第10期 河南李雪霞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