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事
2015-11-17许心龙
□许心龙
酒事
□许心龙
小蔡坐在办公桌前,下意识地去挠头。这是小蔡蹲机关多年养成的习惯。挠着挠着却停顿了下来。他意外地发现手指间夹着七八根头发,细辨有黑的黄的也有白的。大量脱发,还有不少黄白头发,说明人变老了。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屈指算来,工作已十三个年头。十三年,是个不小的数字,人生有多少个十三年呢?数字不小,可奋斗的成绩却寥寥无几—自己还是个虚职且是副的。想着想着不觉悲从中来,情绪十分低落。
回到家,小蔡对妻叹气:“唉,老了。”妻说:“胡说啥?”小蔡嘟哝:“黄发、白发、脱发。”看小蔡一脸的沮丧,妻安慰说:“奔四的人了还不能有几根白发。”小蔡叹气:“人都老了还奋斗个啥劲。”妻知道他的心事,不无埋怨说:“我多次叫你去市里找咱姑夫,你就是拉不下脸,自命清高,能怨谁呢?工作只是一方面,你咋不开窍呢?”小蔡想想也是,姑夫在市里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人物,再不找找,难道要虚职到二线吗?
第二天一早,小蔡带着土鸡蛋、组合酱菜等特产就去了市里。小蔡把实情想法给姑夫诉说后,姑夫就声音不高地说了一句话:“回去吧,等我电话。”小蔡怔了一下,就起身离开,心里嘀咕,大领导就是大领导,言语真金贵。
这天是周六,小蔡没有像往常一样一大早就到湖边公园跑步锻炼。他觉得浑身乏力、慵懒。打开电视也不停地换频道,感到没有一个节目能看的,就无奈地关了电视。刚关了电视,手机响了。小蔡没有接手机。一看来电,坐了起来:“是咱姑夫的电话。”小蔡闻听,如被雷击,夺下手机就接通了电话。就听姑夫声音不高地说:“中午到市里锦江酒店。”
小蔡像注入了兴奋剂,十点就赶到了酒店。姑夫快十二点才到酒店门口。小蔡发现,跟在姑夫身后的有几个人。小蔡细瞅,还有经常在电视上讲话的马书记。姑夫他们有说有笑鱼贯进入大厅。
小蔡酒气熏天地回到家,妻急切地问:“咋样?”小蔡摆摆手,抚摸着胃直苦笑:“姑夫他们一句也没有提我的事,一直就是喝酒啊。”说着倒头歪在床上,还嘟哝,“我看没戏,我看没戏。”嘟哝着不觉就睡去了。妻看小蔡喝成这狼狈样,很心疼,叹一声,倒了杯水放在床边。
时间不长,也就半年左右吧,小蔡的虚职改成了实职副局长。这一虚一实,大有讲究。虚职,可以不分工,不分工就没有具体事做;实职嘛,首先是班子成员,有明确的分工,还为下步晋升转正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小蔡如梦方醒,回想起那天姑夫和马书记他们大碗喝酒,不禁摇头慨叹:“这酒啊,就是厉害。”
小蔡心想事成,工作起来就又有了使不尽的劲。
没几天,小蔡单位出事了。
小蔡单位的吕科长请客吃饭,一个朋友酒后心脏病突发,死了。说是八个人喝了十斤白酒。说那死者醉睡后再没醒来。说死者家属哭闹着要抬尸体到吕科长家。说后来参与酒席的每人包赔几万块,吕科长是酒席召集人就更多了,有说十几万的,也有说几十万的。
这一周,小蔡没见吕科长上班。这等事也不便探望,只佯装不知。其实这也不算啥事,死者是有心脏病史的。关门夹手—巧了,是该吕科长倒霉罢了。
不几天,纪委的张主任来单位了。小蔡跟张主任熟,一问是来调查吕科长的,小蔡一惊,这吕科长平时很好,也没啥异样啊。张主任说:“有人给领导发信息,说吕科长咋弄那么多钱,又吃又喝,还包养小三等等。”小蔡很激动,说:“吕科长一向人好,能力强,这哪是哪啊,风马牛不相及!”张主任笑笑,没再多说,向前走几步,忽然转身说:“还没给蔡局祝贺呢。”小蔡忙笑说:“张主任大忙人,改日我请吧。”
纪委的调查还没有结果,吕科长却跳楼自杀了。
小蔡很快看到了政府的公告。那公告说,吕星同志长期患有抑郁症,于昨日中午十一点二十九分跳楼自杀,经抢救无效身亡。
小蔡泪眼模糊,心窝酸痛,大脑一片空白……
事后,不少人骂吕科长浑蛋,不像个男人,咋能随便轻生呢,死了就真的结束了吗?
后来,坊间传说,是有人想吕科长的位子了,就借题发挥……
小蔡听后,脊背发凉,脑袋发蒙,不禁仰天顿足,这酒啊,本无事的……
(原载《百花园》2015年第7期 湖北韩玉乐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