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学观点
2015-11-17薛晓
□薛晓/辑
诗学观点
□薛晓/辑
●扎加耶夫斯基认为,一个年轻诗人安排阅读的方式,实际上对于他处理诗歌在各种艺术中的位置非常关键。它可能决定诗歌——而不仅是对某个个体——是否是一种主要的训练(即使是那些只为愉快而阅读的少数人),是否能够对某个历史时刻的关键冲动做出反应,或者只是当作一种感兴趣的苦差事,出于某种原因,继续吸引着一些不快乐的爱好者。
(《年轻诗人们,请阅读一切》,《诗歌月刊》2014年第12期)
●骆英指出,八十年代以来的当代中国诗歌以朦胧诗潮开始,就具有强烈的虚无主义特征。从荒诞中刚刚抬起头,星空反映的是虚无。一场以重新的现代化场景为共识的改革为文化的复兴提供了平台。从“我不相信”开始,虚无主义在当代中国诗歌里就表现出积极建构的欲望冲动。以自我确认的朦胧诗开始,当代中国诗歌写作一方面通过对往事的虚无主义质疑、哭诉表示断裂情绪,一方面又以“相信未来”的宣言表达了对价值重估的认同和期待。
(《虚无与开花》,《诗歌月刊》2014年第12期)
●奥登认为,如果歌词作者是一位诗人,那么最困难的问题,也就是他最有可能出错的地方将是他的诗。诗歌是一种思考性的行动,拒绝满足于突然插入直接的情绪,以便了解所感觉到的东西的本质;而音乐是直接的,它清楚歌词不能成为诗歌。在这里,我们必须分清抒情诗和诗歌的界限。一首歌曲中,音符必须是任由选择的,文字必须是可以做它们被要求做的。
(《诗,音乐,时间的听觉》,《山花》2014年第12期)
●沈奇认为,诗要自然,如生命之生发,不可模仿。自发,自在,自为,自由,自我定义,自行其是,自己做自己的主人,自己做自己的情人——然后,自得其所。艺术是文化心态的外化。从文化心态来说,古人讲究要归于“淡”(淡泊名利),归于“简”(生事简而心事素),归于“自然”(自然天成,不着刻意)。现今中国文学艺术家们,总是妄念太多,无论是沉溺其法,还是偏执于观念,都充满了功利的张望,难得自然生发,或能张扬外在的美。
(《诗意自若原粹》,《南方文坛》2014年第6期)
●张翠认为,情感是艺术的核心。诗人的感受不是日常的心理上的感受和知觉,而是一种概括性的具有审美价值的情感和感知;与此同时,诗人要用自己的方式、个别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个别的情感,使审美情感呈现出独特性。美的事物不仅有生动的形象,而且有深刻的意蕴内容;审美活动不只是一种形象的直觉,它同时也是一种思维的深化。
(《学者的生命情怀》,《诗潮》2014年第12期)
●马新朝认为,诗人重要的是发现、感悟,而不是青春和激情。什么是诗?诗就是在散文结束的地方重新开始。诗是散文无法表达的,散文能说清楚的东西,不必写成诗。在网络化的今天,“不学诗,无以言”已经不再实用。然而,诗仍然存在,它只是往更深处移动了一下。现代科学产生速度,当这个社会的大多数人崇尚速度的时候,只有诗在质疑。
(《诗语》,《诗潮》2014年第12期)
●向卫国认为,所谓意境,其实也就是古代诗人在诗歌中设置或营造的一个特殊空间,它的构成大多是两个元素:景与情。其状态偏向于静与空,在美学上追求情景交融,天人和谐。作为一个现代人,处身于喧嚣、撕裂的现代社会之中,有着一颗矛盾、痛苦甚至绝望的心,自然地便倾向于把自我的灵魂安放到古典的美中,因而试图通过诗歌艺术创造一种合乎自己理想的美学空间。
(《戏剧性场景对古典意境的受容与排异》,《特区文学》2014年第6期)
●陈培浩认为,记忆是个人生命史的珍贵资源,更是诗歌重构存在认知的生命源泉。对于一个民族而言,长期敌视和抹杀集体记忆将构成一种当代的历史盲视症;对于一个诗人而言,记忆往往构成了一种不可抗拒的诱惑和启示。记忆总是跟逝去的时光紧密相连。如果从作为一个民族的原始语言,命名神灵、敞开存在的高度来看,诗歌对诗人确实构成了一种绝对的诱惑和一道永在路上的距离。
(《记忆与日常之诗》,《特区文学》2014年第6期)
●耿占春认为,文字,一种文明的绝对开端,比神灵重要,神灵只是文字的投影之一种。而今图像成为原始的物质图像的等价物,我们正在离开文字,文字、字灵正在死去。和诸神一起,我们重返物质图像的原始世界。面对图像,只需使用感官而无需心智。我们不再拥有我们所谈论的东西。语言文字仍然是我们用以抵抗虚无的东西。诗是字灵的避难地。一切灵性的,都处在罹难或幸存状态。
(《死亡的剩余想象》,《特区文学》2014年第6期)
●陶少亮、黄慧认为,诗人从气质上大体分为两类:一类属于形而上的,一类属于形而下的。这两类诗人没有高下之分。形而上的诗歌具有明显的诗化特征:意象奇特,语言灵动,思维活跃,具有极高的文体辨识度,读者一看,便知道是诗歌。这类诗人一般一辈子只能成为诗人,无法转型成为小说家,比如海子和顾城,他们的诗歌思维发达。形而下诗歌具有明显的散文化特征:意象平凡,语言舒缓,思维稳定,不具有诗歌文体辨识度。
(《美,穿过寂静的巷道》,《青海湖》2014年10月号)
●霍俊明认为,诗人必须有发现性!焦点社会现象背后的诸多关联性场域需要进一步用诗歌的方式去理解和拓宽。写作者必须经历双重的现实:经验的现实和文本的现实。也就是说作家们不仅要面对“生活现实”,更要通过建构“文本现实”来重新打量、提升和超越“生活现实”。这种由生活现实向精神现实和写作现实转换的难度不仅在于语言、修辞、技艺的难度,更在于想象力和精神姿态以及思想性的难度。
(《城市化时代的抒情诗人》,《广西文学》2014年第12期)
●汤养宗认为,一首好诗,要有不同凡响的照亮精神的第一现场感。文本建构方式独立不群并且诗人需要高度自治。语言鲜活到位具有颠覆破障的冲击力。体现表率性的写作品质和方向感。读后能迅速瓦解对已有诗歌的温存而确信一种美终于又可以找到其依托的形式。一首好的诗歌总是它文字内涵中非凡的显现性使我们产生敬畏。
(《我一直在“故乡”写诗》,《滇池》2014年第12期)
●塞克斯顿认为,疯狂是社会制造出来的,而不是固有的超历史的存在。社会体制制造了诗人,也造就了疯狂,但疯子很多,成为诗人的却很少。写诗不是疯狂的表现,而是对疯狂的治疗。只有具备了崇高的境界才能成为诗人。混乱是一种疯狂状态,诗歌和心理治疗一样,给混乱的心态重新找回了秩序。
(《安妮·塞克斯顿与诗歌治疗》,《外国文学动态》2014年第6期)
●宋湘绮认为,旧诗、新诗都要直面人性处境,拉开诗的理想之维。从个人感受,上升到价值层面,关怀每一个“生命存在”,才能提升当代诗歌的文学艺术性。伴随着文学的分化,当代诗词已兵分两路:作为文学的诗词和作为大众文化的诗词。要区别对待这两类诗词,一是要保佑具有艺术性的诗词跨入当代文学创造的阵营;二是对于作为大众文化的诗词要合理导向。
(《首届“当代诗歌创作批评与理论研究青年论坛”综述》,《文学评论》2014年第6期)
●刘波认为,诗歌最终比的不是灵感一现,而是经验和思想的穿透力。当经验之力无法在诗人笔下获得精神投射和再现时,只剩下无聊的语言实验和文字游戏。要让诗歌和诗人重新唤起读者的信任,还必须从那种苟且无力的状态中走出来,回到对可能世界的关注中,回到自由创造的核心中来,这就要求诗人让心魄参与写作,而不仅是依靠青春期的想象力和小聪明。
(《论新世纪诗歌的信任危机和精神突围》,《创作与评论》2014年第12期)
●张德明把“新世纪诗歌”伦理问题归结为三点:精神伦理的败落、美学伦理的沦失、语言伦理的放弃。这里的精神伦理指的是诗人的理想、担当、责任、义务、社会情怀、终极指向,这些直接影响诗歌的精神价值。重建“新世纪诗歌”的精神伦理需要从两方面入手:一是保持诗歌独立不倚的精神品质,二是诗歌的人文关怀不能丢失,要重新找回诗歌与社会与人群的关联,使诗歌与人的情感、眼泪呼吸扭缠在一起,而不是文人自我的小摆设。
(《新世纪诗歌“病”了吗?》,《创作与评论》2014年第12期)
●姚洪伟认为,“口语写作”颠覆崇高与神圣,剔除精英色彩,在追求平淡、庸常和俗化的过程中,诗歌表达重复、嗦、芜杂,语言过于直白,这大大降低了诗歌对于大众读者审美情趣的引导作用,加剧了诗歌的游戏化功能,降低了诗歌的审美功效,使得诗歌的诗性特征丧失,抒情弱化,写作难度降低,最终走向了与其初衷相反的粗制滥造道路,这是“口语写作”应当深思和反省的。
(《新世纪诗歌写作的多元格局及其反思》,《创作与评论》2014年第12期)
●李亚伟认为,写作有两种类型,一种是终生写一种风格,还有一种就是不断创新。而他属于后者,不断地想写出连自己都觉得新鲜的东西。如果是重复前面,便觉得索然无味。但是,作品中的务实或务虚不仅仅是诗歌风格发生了变化,更应该是境界发生了变化,是诗人对生命的理解重新选择了方向。
(《诗歌是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扬子江》2014年第6期)
●何同彬认为,我们这个时代的诗歌写作已经习惯于以这样一种审美主义的“厚描”方式去“调侃”死亡。这一“趣味”在中年写作的书写形态中更甚,诗人们像是从超市的货架上取下一盒牛奶一样,把琳琅满目的死亡话语塞进自己的“购物车”,毫不顾及日常、审美和脆弱的人性对人的惟一绝对性的损伤,相反,死亡的失重或稀薄化被看似超越的姿态“奉承”为“教育”。
(《反抗,何以成为失败的一部分?》,《扬子江》2014年第6期)
●赵卡认为,对诗而言,与其拥有一种说不清的天赋,还不如为词语找到适当的生态位置。换句话说,这个适当的生态位置是基于读者的阅读体验和诗人的信念。对一个有性格的诗人来讲,灵感这东西有时候真的靠不住,靠得住的是写好诗的信念。最简单的诗才最难写,因为,这不仅需要诗人的最基本的技艺,更需要诗人的一种决心。
(《世界不被注意的那一部分》,《文艺报》2014年12月12号)
●吉狄马加指出诗人这个群体,或许在这个以经济为导向的社会中,已经越来越边缘化。诗歌在历史上,如何选择它的受众,就一直徘徊在精英群体和广大的民众之间,这个问题也是从古到今的诗人共同面临的问题。当然,诗歌的写作永远是诗人的一种个体行为,诗人的作品只能是他们面对自己的内心、同时也面对这个世界所发出来的最富有个性的声音。尤其是在当前这样一个物质主义的时代,人类变得越来越没有精神的支撑,可以说,人类心灵的荒漠化程度,超过了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时期。
(《诗歌在当下现实中的作用与诗人的使命》,《文艺报》2014年12月5号)
●宋琳觉得每个人都是一个潜在的诗人,我们的语言就是通过诗歌这样的形式诞生的,语言就是诗。哲学家告诉我们语言是神授的,上帝让亚当来到他造好的造物面前给它们起名,亚当给这些动物和植物起名是人类的首次命名,他给一个事物起名字,本身就是诗。那个树叫香樟树,那个花叫梅花、桂花,一个是意义的层面,一个是生命的层面。这两个层面融合在一起,凭借着我们的想象力、我们的经验、我们的各种风格,一首诗诞生了,在这一刻,整个诗歌史就会改写。
(《宋琳:诗歌是我母语的容器》,《文学报》2014年12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