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影(七章)
2015-11-17彭进
□彭进
黑暗之影(七章)
□彭进
黑暗之影
“看哪,这样的夜晚多么的黑暗!连星光都闪也不闪……”那个人沮丧地说着,眼中含着委屈,腔调中含着无奈与诅咒。
“看哪,那个人的影子那么的黑,那么的浓!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儿路灯的光,却被他消耗了一半……”那个人沮丧地说着,眼中含着委屈,腔调中含着无奈与诅咒。
“为什么我们的夜如此的黑?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在制造着黑暗?”那个人恨恨不平,怨天尤人。他走在幽暗的灯光下,没有在意自己的身后也拖着一条沉重而浓郁的影。
那个人带着对黑暗的憎恶,带着对阴影的诅咒,拖着他自己制造的黑暗,消失在黑夜这个更大的黑暗里……
忽然
时光。在指尖划过,犹如庄周的白驹,驰骋而去。片刻功夫,消失在天际,或者化作白云,在依稀的梦境里,与你邂逅。然后,一笑而过。我们在追逐你的影子,在今天与明天之间。在这一刻与下一刻之间。直到时光的影子与我们的影子合二为一,化作昙花纵情的一瞬。逝者如斯,不舍昼夜,而昙花恣意的浓烈,早已经烙在心底,植入骨髓,与温热的血液同在。
忽然。刹那。转瞬即逝的热烈,我们在时光的驱赶下,赶路,以及蹉跎。
光阴流去了,我们还依然在那里,只是被时光掀起了一层又一层褶皱。
时光之舞
青年们史无前例地寂静着,沉思着,为了糊口的稻粱和蜗居之所,算计着每一个铜板的厚度。苍老的青春与时代紧紧地拥抱着,为着五斗米,为着黄金屋,为着别人眼中的艳羡,孜孜以求。
惟有年过花甲的老者,在广场上,在河渠边,在城市的角角落落,乐不思蜀地翩翩舞着,天真烂漫,无拘无束,宛若春日迎风飞翔的蜂蝶。
他们是时代的歌者,是时代的舞者,是时代的弄潮儿。在山与水之间游弋,徜徉,在光与梦之间嬉戏,舞翔,以阅历与超然,度量着世间的烦恼与菩提。时光将从他们那里悄悄偷走的激情、青春,又默默地还给了他们。
只是,时光早已不是原有的时光。
鸟儿冲向透明玻璃窗
一只鸟儿踅进了幽暗的房间。在新奇而陌生的领域,悠然而游。窗外的风正与阳光低语,密谋一场春天的变革。
那只鸟玩累了,玩腻了。那些所谓的新奇,不过是一些无聊而僵硬的物什。它冷笑一声,决定告别这幽暗的所在。展开翅,扇动风,顺着光和影的路径,向着自由与阳光飞去……
砰的一声,透明的玻璃窗子,阻断了鸟儿的去路,将它绊倒,将它撞痛,跌落在潮湿的角落。
鸟儿惊悸着,战栗着,顾不得也许撞折了的骨架,顾不得瞅一眼那飘然而落的羽翼,再次展开翅,扇动风,顺着光和影的路径,向着那坚硬而冰冷的自由撞去……
鸟儿冲向透明的玻璃窗,一次次,直到筋疲力尽,骨肉分离。可是,你,我,他,以及辛苦恣睢的芸芸众生,正兴致勃勃地,朝着那坚硬而冰冷的自由飞奔而去……
六月,每一粒麦子都在沉默
六月,每一粒麦子都在沉默。它们在寂寥中的成熟,对于这片土地的意义,早已经变得愈发轻浅。金色的麦浪依旧翻滚着,火热的只有太阳,温度,以及老翁老妪日渐浑浊的汗泪。
每一粒麦子都习惯了老人悠长的叹息,习惯了孩子眼神里的期盼和忧郁,习惯了大型机器的收编与处理。它们思念着那些背井离乡在陌生城市里忍着白眼奋力打拼的人儿,他们在异乡的雾霾里,可曾听到过麦子和孩童的哭泣……
六月,每一粒麦子都在沉默。它们早已习惯了河水的枯涸,习惯了刺激的空气,习惯了树木的稀少风沙的侵袭,可它们依旧习惯不了那些原本健硕的男女,在不到花甲之年,却被恶毒的病魔蛇一样缠绕着,疼痛、呻吟、喘息、死去……六月,每一粒麦子都在沉默。沉默、叹息,它低下头,无奈而苍凉地望着这片令人心痛的土地!
留守的孩子
远方在何方?村里的孩子常常为此惆怅。
远方有多香?村里的孩子常常日思夜想。
从出生到襁褓,从嗷嗷待哺到牙牙学语,他们常常在疑惑,那被唤作爸爸妈妈的两个人,为什么常来常往,离多聚少?为什么总是刚刚明白他们是最亲的人,却又一夜之间,就远在了数千里之外?让那些甜蜜的片段变得不可捉摸,飘渺虚妄……
在老人日渐衰老的注视下,孩子在静静地生长,如同田里一声不响的麦子,如同河边的沐风浸月的白杨,和知了玩耍,与泥土为伴,在蛙声与蝉鸣里寻找聊胜于无的欢快,在失望与希望间度过喜忧参半的时光。
这些留守的孩子,并不明白他们的父母们,虽然早已经远离了泥土,生疏了镰刀、锄头,以及麦子扬花的时节,可是他们在都市的水泥路上,却无法留下一丁点儿的足迹……
深夜之秋
那股清凉从你身旁经过,绕过一棵松树,在我的四周弥漫开来。法国梧桐的叶子瘦弱的身躯飘飘荡荡,在我的眼前和脑际演绎着最后的舞姿。我的战栗不是为你的美丽你的动情,而是为你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的过渡。
你曾经说过,在一个秋天枯萎的爱情,待到第二个春天萌芽的时刻,须在另外的一个纬度。横亘的荒漠并非不可跨越的距离,然而从我脚下的土地,到你闪亮的眸子,似乎再也寻找不到一个逾越的方式。
我的叹息告诉我这是一个秋天了!当拜伦诗歌的沸腾渐渐退去,当感情的潮汐冷静到原来的位置,水面镜一般处女一般平和的时候,也许才是一个深秋最真切最底层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