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节特别版西西弗斯

文/王天翼

宙斯所居的奥林匹斯山虽然宏伟，但比起火星上的奥林匹斯山，规模却只如山峰本身与山脚下的牛车的对比。众神之父曾想移居火星，却因为火星上大气成份不宜而放弃，只得想法子教人们过上数千年才发现火星上的同名大山。

眼下，在宏伟的奥林匹斯山上，针对狡诈的艾菲拉城之王西西弗斯的审判正在进行。此公罪大恶极，以至于声讨他的神明远远超过了奥林匹亚十二神：受他蒙蔽、欺骗的诸神接连不断地到来，将偌大的正厅挤得水泄不通，有的想让他受到可怕的咒诅，有的想将他撕碎，拿去喂那一听音乐就昏昏欲睡的狗。

面对如此威压，西西弗斯感到惊恐万伏。为此，西弥斯决定创造一个公平公正的新审判制度。她将那些神明们编入一个单位，宣布在审判结束时，由他们做出一个统一的判决，但在过程中他们不得干涉。由于人数众多，西弥斯决定将这个单位称为“大陪审团”，并决定，在未来有类似情况发生时，若大陪审团的人数少于十二人，则不能被称“大”，而是去除此字称为“陪审团”。此外，象征公平的她还决定，由她的女儿米亚来记录审判当中每个人说的每一个字，以便将来复查裁决是否公正公平。

但西弥斯的创举对他们并没有很大的影响，他们的内心里满是怒火，没人在乎这绝妙的构想，只想着将西西弗斯绳之以法。那时候还没有什么法可言，毫无疑问，每个人——神——的心中都有一套律法指引着他们。譬如说，众神之父宙斯，尤爱交媾之事，以婚外性行为为行为准则。但闲话不值多说，宙斯将场面镇着，只见他一开口，洪亮而充满威严的声音便响彻整座奥林匹斯山。（声音甚至传了出去，但由于当障碍与音源的距离超过十七米时便会产生回音，他的话语便在群山之间回荡，变得扭曲模糊，希腊的人民便听见了阵阵雷鸣。）

宙斯是这样说的：“西西弗斯此人狡诈恶毒，穷凶极恶，罪不容诛。在世时，此人谋害游客，泄漏天机。死后，虽身为亡者之身，却想法延续阳寿，蒙骗塔纳托斯及海迪斯。对此，经过商议，我等决定：判处此人永世重复劳动之罪……”

西西弗斯遂大喜：这不就是普通的人生吗？

宙斯接着说道：“……形式表现为，推动一块巨石至陡峭的峰顶。然而，每当要到达峰顶时，巨石就会滑落，再度滚落山脚。如此这般，你将永世推动巨石。”

话音未落，殿里响起畅快淋漓的欢呼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然而当事人西西弗斯却无法以此为乐。这说明，神明们也如他们的子民一般，都是一群幸灾乐祸的狗崽子。罪人高叫抗议，却无人理睬！赞美公正之神西弥斯，她制住了这里洋溢的欢庆，向西西弗斯提问道：“你可有话说？”

西西弗斯说：“诸神啊！你们看，这一切并不公平。为何我要受如此重罚？只因我的族谱里没有你们当中谁的名字。倘若母亲被化身公牛的神明拐跑了便好！若是如此，恐怕审判者的位置上，便有我一席之地了！”

宙斯、拉达曼提斯和弥诺斯面面相觑，他们似乎一句都没听懂；但西弥斯请他继续说下去。“我的父亲是埃俄利亚之王埃俄罗斯，我是艾菲拉城之王。我的发明与创举使城邦的航海与商业得到了长足进步；虽然我迫不得已杀害了一些人，但这些都是为了维护我的领地的秩序。”他顿了顿，说：“我的才智与功劳，可比在座的许多神明，却因为自己地位卑下，而受此残酷刑罚。”

诸神觉得不妙，决定将他的话语从所有人的记忆里抹去，以免过早产生人人平等之思潮。（与此同时，他们决定，当若干年后，待其他宗教兴起并统治这个世界时，再让他们想到这些。）但眼下，宙斯，也即是在座诸位中最为位高权重的一位，觉得他的话语有些道理，于是便问其他神明：“若是如此，尔等认为应当如何处理才好？”

塔纳托斯叫嚷道：“烧了他！”

“我明白你的忿忿，但若是如此，对于此等罪不容诛之徒，这样的处决可说是太轻巧了。”主神说，他的话令人信服，于是众神便陷入沉寂，思考是否有其他的处理方法。

过了许久，宙斯再开玉口说：“那么，如果没有其他意见，维持原判。然而，为了凸显我等神明宽宏大量，此刑罚将带有附带条件。罪人西西弗斯，请听我道来。

“首先，你仍然将被迫将巨石重复推上山顶，这是无可动摇的结果。但是，每次山峰的高度都将随机变化，由一千腕尺至一万腕尺不等——巨石的重量与尺寸、形状都不会改变，这是惩罚中的一项常量。一位书记员会随从，并将记录每次山峰的高度，以降序镌刻记在山脚下的一块石板上，这块石板，将被命名为‘高峰榜’。

“其次，在推动巨石的途中，一些变化因素将被加入。譬如说，有的路途将变得特别陡峭，你必须连续出力才能将石头推上去，否则石头将滚落回去；有时，山上会有障碍物突然出现，例如滚落的圆木、山羊等，你必须抓紧时机向左或右推动巨石，才能避开障碍。你每次推石头会有三重保护，这些保护会在你撞到障碍时被消耗，却会在被消耗时使你免去被障碍击倒的负面影响。

“除了障碍，你在推石头的途中将遇神助，它们被统一称为‘力量提升’。譬如说，当你在推石头的路上撞见刻画有金色盾牌的石板时，你会获得一重额外的保护，不被计入三重保护当中。还有，若是遇见刻画有翅人物的石板，你将得到伊卡洛斯的帮助，他将携带你及巨石向上飞翔大约数百腕尺的距离。在每次推石的过程中，你可以选择‘刑法内购’，耗费你的财富以获得神助。例如，每次开始时耗费二十枚塔兰特，你将获得一次‘帕加索斯之力’，可以从山峰总高度的百分之二十五出发；在三重保护耗竭时，你可以选择花费十五枚塔兰特，获得额外的三重保护，等。

“每当你完成了一次推石，你可以选择让书记员用信鸽向你之亲朋送出一则信息，这则信息包括如下内容：‘喔！我在今天的推石之旅中，将石头推至了××腕尺的高度！’以此，来让他们为你加油，并将你的成就向世人展现。如何，西西弗斯？”宙斯问道。

西西弗斯大喜过望，连连叫好；就连奥林匹斯山上的诸神也对宙斯的智慧及仁慈佩服得五体投地。宙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说：“在酒神节及其他不同的节日、祭日，你之刑罚都将被加入新的内容：新的山峰风景、障碍、力量提升等。你若是现在选择通过信鸽将这则信息，‘朋友们，我将开始推石之刑了，’，发送出去，还可以获得十次免费的帕加索斯之力。”

西西弗斯很快忘记了自己的担忧和烦恼，专心致志地推起了石头，并乐此不疲。他的亲戚朋友们有许多也加入了推石，并相互比较自己的高峰榜。宙斯的惩罚很快得到了希腊全境内的人民支持，并流传开去，甚至有小亚细亚的人也开始这样做。

后世有学者在塞尔迈湾以北发现了残破的羊皮卷，上边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读。尽管这是比死海文书更可贵的发现，它的内容一直秘而不宣，发现者成立了公司，开始开发各种手机游戏，因此西西弗斯的刑罚一直到今天依然在延续，但以不同的形式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