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车工的故事（外一首）

启林

从一张招聘启事开始，“勤劳，诚实，能吃苦……”

这些文字从纸上走下来，占据了他龟裂的手掌

流动在他憨厚的脸上——

那些水花散开，带着泥土的味道

在家乡干裂的土地上就能长出一颗颗麦苗

不知道用什么来测试一下

那水枪的压力和他生活的压力，哪个更大

但当那些洁净的车辆鱼贯而走的时候

他露出的依然是一张平凡的笑脸

他站在水洼中，和时间较量着耐力

高帮的胶皮鞋禁锢着他的双足

难闻的臭味只会弥漫在他狭窄的床铺上

和短暂的午餐中

远房亲戚的电话铃响起的时候

他的水枪正击打着车身

故乡的云朵从洗车房上空飘过的时候

他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

直到一场大雨来临，他才坐下来

享受着，被思念冲洗的快感

钟楼

立体的时间 坐镇经纬

审视着路人匆匆的脚步和心跳的频率

在太阳和月亮之间

风沙将我刻度成弱势和渺小

在钟楼面前，我的疲惫多次暴露出轻浮

在三点平面中机械着平庸

总是忽略钟楼的坦诚，她淡然的笑容

作哑装聋是命运里牵强的理由

只有心知肚明的风

正把落叶吹得无响无声

我总是在夜半推开时间的门

爱情的花蕾依然守候着春天的关节

我一支秃头的笔 怎好为她销上门闩

在梦中寻走，多少青春被谁盗取

细数四季的雨滴

只有不断修补的牙齿和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