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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神经科学视野下音乐教育的革新

2015-11-16宋蓓周加仙

人民音乐 2015年6期
关键词:学科科学音乐

宋蓓 周加仙

开人脑学习的奥秘一直是人类的梦想。早在16世纪,艺术家Mattias Greuter就用一幅雕刻作品清晰地表达出这一梦想(见图1)。画面上,一位志愿者在炼丹炉里接受脑部的扫描,而从扫描的机器中出现的是人脑中有关音乐、人、动物、房子等的思维表征{1}。此后,解开人脑是如何学习的这一奥秘并将其运用于教育实践成为了神经科学、教育学、心理学等众多研究领域学者的不懈追求。近年来,随着功能磁共振成像(fMRI,见图2)、正电子发射断层扫描(PET)、事件相关电位(ERP)等研究方法与技术的不断发展和完善,人类对脑的运行规律与学习机制的研究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这使得科学家开始有可能以动态的、无损伤的方式,从各个不同的角度研究人类认知活动的脑机制,从而揭示脑的高级功能的奥秘{2}。在这一背景下,一门由教育学、心理学同认知神经科学相交叉的新兴学科——教育神经科学(educational neuroscience)应运而生。这不仅验证了Jeanne S. Chall和Allan F. Mirsky于1978年所提出的有关21世纪的“一种新的专业”诞生的设想{3},同时对包括音乐教育在内的多个学科领域的发展具有重要的启示和指导意义。

一、教育神经科学的主要研究问题与最新研究进展

作为整合了心理学、教育学和神经科学等专业的基础上产生的新兴学科,教育神经科学的研究主要包括脑、心智与行为三个层面。它通过在心智、脑和教育(Mind,Brain and Education)之间进行沟通,将脑科学的最新成果(从基因到行为)应用于教学,为学习、教育以及政策制定提供科学的指导。可以说,教育神经科学凝聚了跨学科专业研究者的共同智慧,汲取多门相关学科中的知识精华与哲学理念,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概念结构。它的诞生,改变了长期以来教育学缺乏科学实证依据的状况,为教育奠定了坚实的科学基础{4}。

目前,世界各国的教育神经科学发展迅速,各国政府和一些国际组织纷纷对这一新兴学科的发展予以高度重视和积极的投入。2004年“国际心智、脑与教育学会”(International Mind, Brain, and Education Society,IMBES)在美国成立。2007年,学会的官方学术期刊——《心智、脑与教育》(Mind, Brain, and Education)创刊,且当年即获得全美出版社联合会颁发的“最佳新创刊杂志”奖。同时,在2014年11月于美国举行的第四届国际“心智、脑与教育学术研讨会”(the Fourth Biennial International Mind, Brain and Education Society Conference)上,笔者获悉迄今包括美国哈佛大学在内的六十多个国际著名学府已成立了教育神经科学专业研究与人才培养机构。

其中,以笔者目前所在的英国伦敦大学教育研究院为例,作为在教育领域世界排名第一的大学{5},其与伦敦大学伯贝克学院(Birkbeck,University of London)和伦敦大学学院(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UCL)联合成立了将教育科学、心理科学、认知科学、神经科学进行整合研究的多学科综合研究机构——“教育神经科学研究中心”(Centre for Educational Neuroscience,CEN),旨在开展教育神经科学的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为人类的学习提供跨学科解释,同时进行教育神经科学研究成果的转化与应用研究,为学校的教与学的实践与政策提供科学的依据{6}。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他们提出“学习者是复杂而整体的系统,受到神经、认知和社会性等多重因素的影响,因此对学习者的研究也必须是整体性的”这一核心理念。同时,我国的教育神经科学研究也发展迅速。2010年12月,国内首个教育神经科学研究中心在华东师范大学成立,并被顶级学术期刊《Neuron(神经元)》列为国际教育神经科学的教学与研究重镇之一。国际教育神经科学领域的奠基人,美国哈佛大学Kurt Fischer教授与法国国家健康与医学研究院的Stanislas Dehaene院士是该中心的荣誉教授。目前,该研究中心也已面向本科生、硕士生和博士生分别开设中、英双语的《教育神经科学》课程。

二、音乐教育与教育神经科学

相结合的意义探究

在教育神经科学蓬勃发展的今天,将教育神经科学的研究成果应用于音乐教育领域已经成为现代教育发展的必然趋势。音乐学科与教育神经科学耦合的意义首先在于:通过教育神经科学对音乐学习中所涉及的记忆、思维、学习、情绪等高级功能进行深入的研究和探索,可以从不同角度认识音乐认知活动的实质、特点及其活动规律,并更深入、准确地认识音乐教育对神经活动和心理功能所产生的影响,从而为音乐教育改革提供多层面依据(见图3)。在音乐教育应用的基础研究方面,结合教育神经科学、脑与认知神经科学、心理科学的多层面研究也可以更加客观、深入地分析当前音乐教育实践的优势与不足,为建构有利于个体全面发展的音乐教育体系提供直接的科学依据。虽然这方面的研究刚刚起步,但它为构建在科学的基础上的音乐教育改革提供了基础。同时,借鉴自然科学的研究范式,也可以提高和完善音乐教育领域的研究方法,这对于音乐教育实践的改进无疑是大有裨益的。

其次,我们可以以教育神经科学的研究成果为依据,审视、评估和验证音乐教育现有理论和实践的科学性与合理性,使音乐教育研究由外显行为表层走向内在神经机制,由感性直观推测走向理性科学实证。通过在教育神经科学研究中筛选出有关于音乐教育研究的最新成果,我们可以发现这些微观成果的宏观意义和整体功能,并采用宏观的整体性思辨和分析方法,将科学事实与理性想象结合起来,在神经细胞和心理活动之间进行沟通,并对先前片面的认识进行修正、补充,实现科学研究的哲理化{8}。

再次,当代科学的迅速发展越来越有赖于不同学科之间的跨越与融合,学科跨越已经成为科学发展的必然趋势{9}。同样,将教育神经科学等学科纳入音乐学科的研究视域,把音乐学习置于多学科研究的广泛视野,可以突破单纯的学校教育意义上的音乐学习研究,将音乐学习的真实环境与教育神经科学关于与脑学习机制的研究结果整合起来,并在音乐教育情景中验证其有效性,这有利于打破学科壁垒,促进学科间的沟通与融合。

三、教育神经科学与音乐教育学科

发展结合的措施

目前,如何在教育神经科学与音乐教育之间搭建起沟通的桥梁是音乐教育领域的学者们需要思考的问题。我们应该尽快在音乐与教育神经科学之间形成一个跨学科、跨领域的交叉合作平台,从而使来自教育神经科学、音乐教育和音乐心理等各领域的研究者能够进行沟通与合作。当然,这需要具备多元学科背景又有着共同研究目标和学术话语体系的研究者们协同努力,从而形成基于教育神经科学的心智、脑与音乐教育的跨界研究格局(见图4)。而这一目标的达成需要从理论研究和实践研究两方面入手,通过教育政策的更新和教育理念的转变,实现基于教育神经科学的音乐教育体系(见图5)。

为此,一方面,教育神经科学的研究者要将音乐纳入其研究视野当中,开始关注音乐教育的实际问题;更为重要的是,教育神经科学的新发现也要即时反馈给音乐教育领域,即从教育神经科学的研究结论中筛选出对音乐教育理论与实践发展具有启示作用的成果并加以推广和应用,并从教育神经科学的视角对现有音乐教育实践的合理性和科学性进行审视和评估,从而在已有的音乐教育理论框架下,利用教育神经科学的研究结论支持、辩驳或修正某些现有的音乐教育理论,或是为解决某些理论争议提供科学的实验证据。这将促使我们深入思考:教育神经科学对于推进音乐教育和音乐心理研究的发展具有怎样的研究贡献;在音乐研究中,教育神经科学的方法论意义是什么;音乐领域的研究者应该怎样运用教育神经科学研究手段来揭示音乐教育和心理活动规律;以及如何利用教育神经科学的理论来实现音乐教育的课程内容和学生参与方式的最优化等一系列问题。

此外,教育神经科学还特别强调文化适应性教学的理念。所谓文化适宜性教学是强调教学对文化的敏感性,尊重不同背景的学习者与教育者的不同世界观与认识论、不同民族的文化传统与文化多样性{10}。研究表明,符合文化适宜性的任务更有利于认知加工。因此,在教学中采用文化适宜性的教学任务也将更有利于学生的学习{11}。同样,音乐教育也需要重视本民族的音乐文化,通过音乐教育培养个体感知和尊重不同音乐文化差异的能力。例如,在本届“心智、大脑与教育”学术研讨会上,笔者所做的《Culturally Appropriate Education: in the Case of Literacy(文化适应性教育:以中国音乐教育为例)》报告{12}即从文化适应性的角度探讨了作为世界上少数使用声调语言的族群,汉语使用者的前额叶、颞叶等脑区结构与功能的特性,以及其中的音乐训练与非音乐训练被试在语音、语义、字形工作记忆中的加工特征及差异,这引起与会研究者的高度关注和兴趣。

结 语

音乐教育与教育神经科学虽然分属于为艺术与科学两种范畴,但当前学科发展的一个重要特点是自然科学同社会科学与人文科学之间不断进行交叉和渗透。只有大胆跨越学科界限,才能获得新的研究发现与技术突破。正如法国文学家福楼拜所言:“越往前进,艺术越要科学化,同时,科学也更要艺术化,两者从山麓分手,回头又在山顶汇合”。

{1} 王美、柳恒爽《荜路蓝缕, 以启山林——〈教育神经科学引论〉评介》,《教育发展研究》2011年第18期,第78—79页。

{2} 高文《跨越脑科学与教育的鸿沟》,《全球教育展望》,2001年第2期,第2页。

{3}Challe,j.s.Mirsky.A.F.Education and the Brain.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78,p.377.

{4} 周加仙《教育经神科学的超学科研究范式》,《教育发展研究》2012年第22期,第53—58页。

{5} 据2014年1月Quacquarelli Symonds(简称QS)发布的最新世界大学排名结果。

{6} 周加仙、蔡永华《教育神经科学的超学科研究范式》,《教育发展研究》2012年第22期,第53—58页。

{7} Parsons, L. M..Exploring the functional neuroanatomy of music performance, perception, and comprehension. Annals of the New York Academy of Sciences,2001: 930(1), 211-231.

{8} 张迎春、解建团《论教育理论中的脑科学误区》,《陕西师范大学继续教育学报》2004年第2期,第119—122页。

{9} 刘春雷、陈睿渊、冯义东《脑科学视角下的教育技术理论与实践》,《开放教育研究》2009年第3期,第40—45页。

{10}{11} 周加仙《教育神经科学与文化适宜性教学》,《远程教育研究》2012年第5期,第20—25页。

{12} 见会议网址http://www.imbes.org/page-1749405。

[本研究得到黑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音乐能力与语言材料类型对第二语言记忆的影响研究》(项目编号:14B087)、教育部第44批教育部留学回国人员科研启动基金《教育神经科学的前沿研究与教育的革新》、上海市教委科研创新项目重点项目《教育神经科学的前沿研究与课堂教学的创新》(项目编号:11ZS46)以及国际合作项目《教育神经科学的前沿研究与国民素质的提升》的资助。]

宋 蓓 博士,哈尔滨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副教授,英国伦敦大学教育研究院访问学者

周加仙 博士,华东师范大学心理与认知科学学院副教授,教育神经科学研究中心副主任

(责任编辑 金兆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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