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为他鼓掌

◎ 张峪铭

一生为他鼓掌

◎ 张峪铭

一曲黄梅调从远处缥缈地传来，不绝如缕。那声音是从我前面走路的一对老夫妻嘴里发出的。男的身材高大，满头白发。他旁若无人地唱着《天仙配》中的“路遇”那段。女的身材娇小，面庞清秀，穿着熨帖的紫红衫，走在男的左侧，边望着他边鼓掌。

见到这样的场景，我有些激动，我向两位老人颔首搭讪：“老人家中气十足，唱得好哇。”老爷子点了一下头，声音似乎更洪亮了些。老夫人向我笑了笑，又转过头去，对老爷子说：“你是真唱得好，接着唱，我再给你鼓掌。”

再见老夫人是两年后，而且没有见到那唱戏的老爷子。

我问老夫人：“老爷子哪儿去了？”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走了……”我一惊，心想老爷子气息那么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老爷子原是一个退休老干部，上世纪50年代，20多岁的他因替打成右派的朋友说了句公道话，也被打成右派。当一些人见到他像见到瘟神一样避之不及时，她这个十八九岁的女子走到了他的身边。

平反后，老爷子在局里当了一把手。可忧郁的日子久了，晴天也过成了阴天，老夫人于是鼓励老爷子参加“老年戏曲票友会”，总算为老人找了一个打发退休时光的事。

老爷子嗓音虽好，可五音不全，老夫人每天就像哄小孩子似的，一边替他叫好，一边给他鼓掌，慢慢地，老爷子的精神也越发好了。

“他是我的老头子，我当然得一生为他鼓掌。”老人异常平静地说。（摘自《恋爱婚姻家庭·养生版》2015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