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可有中秋明月
2015-11-14杨敬选
※ 杨敬选
天堂可有中秋明月
※ 杨敬选
中秋本是佳节啊!然而,因我父亲是中秋节前七天仙逝的,所以,中秋算是把悲伤和悼念与我捆绑定格了。
父亲是土改时参加工作的,也算是那个年代较早觉悟的农民吧!但却是我们那个偏远渔村里为数不多能读完小学的识字人。就是凭着这点墨水,父亲当过乡里的文书,文教助理,“官”至股级干部,一生抄抄写写,无怨无悔,却也在乡村近邻留下“好同志”的口碑。特别在他突然逝世后的这些日子,他有几个同学打电话来求证后竟号啕大哭,每每遇到他同事问及也无不唏嘘。这让我们做子女的感触颇深。
父亲作为“土改”干部几十年,从未向单位要求过什么,“农转非”子女就业等一概不理,而且至死都不曾享受过单位一间住房。当时只因国家有政策,子女就业困难的可提前退休让子女顶职,父亲便在没到年龄时退下来,让我尚未念完高中的弟弟顶了职。就这么点小事况且我们兄弟姐妹四人无一人曾安排过工作已够让我们窝火的了,但父亲却常因此对党对国家对单位领导满怀感激。
退休后的父亲随我在湛江生活十余年,每天九点过后出门到公园溜达、买菜,下午去康乐中心打麻将至晚饭时回来,生活如此平凡,而他却深感怡然安悦,还时不时告诫我们这样的生活来之不易,要求我们知足安乐。尽管我们读不懂父亲甘于平凡的自怡心态,但只要父亲心安我们也就随他而足,侍奉他怡享天年。
然而,子欲养而亲不待啊!2008年的中秋节前夕,父亲在家午睡后突然晕倒,被送医院后诊断为脑溢血急救无效悄然仙逝。全家人护送父亲回到农村老家,任由呼天抢地的嚎哭,问不清道不明, 生活如此清淡怡然的父亲怎会就这样毫无眷恋地撒手西去?没能医没能治,没让我们做子女的侍奉一时半日便就这样驾鹤仙去,怎不叫我们悲恸痛哭呢!不少乡亲安慰说:“你父亲去的洒脱,没给你们半点负担,好人啊!”听到这样的劝慰,我更是悲从中来,恍惚就在李肇星《送娘远行》一诗里写的“五十多岁上成为没娘的孩子痛苦更加刻骨铭心”的感觉里。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下班回家还仿佛父亲就在客厅里看电视:有一次保姆因不知情在搞卫生时竟将我特地保留下来父亲穿过的一双旧皮鞋抹净后摆到家里进门的地方,使得我下班回来竟还不自觉的一阵惊喜,以为父亲回来了,好一阵后才又呆呆地陷入对父亲深切痛楚的追忆,而伏在墙上任由涌出的泪水溢出眼眶滴在那双旧皮鞋上。
“没了,真的是没了”,电影《唐山地震》的一句台词勾起我对父亲无休止的悼念。多年了,我竟仍然无法接受父亲已经没了的现实,从生活的感觉到心灵深处,我仍然觉得父亲还没走多远,以至于每年的中秋节全家切月饼时突然觉得已没了父亲而苍然、哽咽、流泪。有时还会因为他人谈论起父亲的话题立即会触动了我伤感的神经而黯然偷偷的离开。从此后,中秋节我们家便不再那么喜庆,我也再没了父亲的话题,仿佛生活少了一个角。“没了,真的没了”,生活再也难以柳绿花红,快到中秋节也便快到了我父亲的祭日,遥望圆圆的明月心中涌起了对父亲强烈的思念,抹不去的除了一丝丝淡淡的哀思,还有仿佛未尽人孝的愧疚,百感交织,不知天堂可有中秋明月,不知天堂可有月饼,可有康乐中心,可有麻将,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