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俊国的诗
2015-11-14徐俊国
徐俊国
徐俊国的诗
徐俊国
皎洁心
我的哀愁历史悠久。
我对人群充满戒备和焦虑。
对头顶的天空崇敬有加。
我喜欢星星,
信任遥远、微弱但确切的光。
月亮总是在最高的地方显现肉身。
它让黑夜有了一颗皎洁的心。
万物拜月亮为师。
清 明
已有雨水冲去植物上的尘埃,
飞鸟重上蓝天。
小溪复活,蜿蜒,
缝合了大地的美学。
扛着铁锨的人,
为亡灵圆了圆屋顶,
他的仰望托高了彩虹。
鲜艳的孩子们到处乱跑,
已有石缝被掀开,
粉嫩的手指,
按不住世界的泉眼。
恍 惚
江南之美在于古诗,
烟雨朦胧着无数阙时代的意境。
稻田之美在于白鹭,
小楷般的漫步如飘忽的轻疼。
蓝天下,风吹花开,
发财的乡村老屠夫,
住进小洋楼的老屠夫,
左腮瘫软如田埂,
右腮僵硬如高速公路。
千万只蝴蝶恍惚着同样的变故,
既恋乡村的恩,
又拒绝不了城市的罪。
乌 有
我来过——
这边缘与别处。
这僻静,这亲爱的乌有。
微风吹拂是流年在怜悯,
明月是古老的哲学在照临。
山中无日历,
每一片绿叶,都是隐士的创可贴。
带着三角形和沙哑的问题,
具体的我和抽象的我,
无数次,来过。
零 头
她已孤独到无人匹配的地步。
喜欢重瓣的人,都歌颂牡丹去了,
她被剩为罂粟的零头。
演话剧,爱独白,齿唇落霜。
写阴郁之诗,
在语言的肥沃里,
种瘪谷,收集残月的耳鸣。
这个不染指甲的人,
从不伪装自己。
她矜持,厌酒,
但醉过一次,
与一只流浪猫睡成孤亲。
天亮,迎风流泪,
碎了纽扣的中年,
被那只黑绒绒的小灵魂,
带向酢浆草的冬至。
孤 单
雨打风吹,落英满地。
世间所有的美,都屈服于流年。
雄马立于雷神的长鞭下,
鬃毛沾满樱花的灰烬。
它以隐喻的方式打着响鼻。
有多嘹亮,就有多孤单。
画 家
只剩下一些失眠的颜料,
安慰着画布的空荡。
黎明前最后一缕蓝光,
从白头翁的喉咙里升起来,
为天空的倦容消炎。
昨夜大雨,
不能用凋谢来描述玉兰花,
它只是被调离枝头。
河水湍急,
无数花朵在浊浪的押送下,
加速了自身的流亡。
童 话
给劳损的比喻贴上止疼膏。
蝙蝠你不必倒挂自己,
正过来不是罪。
被压扁的人,被操控的人,
请从皮影戏中哭出来。
我们去波涛上种一排树,
爱上石榴、柿子、玉兰和木棉……
我们跑进老鲸鱼的胸腔里,
数一数里面的神灯。
早 茶
昨天的落日没有复活为今天的朝阳。
你有些失望,
大清早就颓废于虚无,
斑马线上猫咪扁平的肉体。
你一直盯着指甲上的月牙,
仅有一次,我们目光相接,
你迅疾把视线移向窗外的悬铃木。
米粒大的蜗牛刚出生不久,
它背负旋涡状的纪念碑,
从疤痕凸起的地方,
开始了向上的、隐忍的爬行。
那湿润的路线,
垂直于多年后你额头上的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