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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年代的借书故事

2015-11-14甘克明

东方剑 2015年12期
关键词:苦菜花大官蝶儿

◆ 甘克明

特殊年代的借书故事

◆ 甘克明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一个精神和物质十分匮乏的年代。尤其在乡下,文化生活如同荒凉的沙漠,难得见到一缕春意。那时,我们这群山里孩子,除了数月半年盼望一场电影,最大的奢望就是能借到一本小说书看。借书,成了慰藉少年心灵的妙药;借书,成了维系纯真友情的纽带。借书到手的一刹那,犹如寂寞心湖投下一块欢乐的石子,荡起过年般的幸福涟漪,能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我们村有一位外号叫“大官”的高中毕业回乡青年,是全公社唯一会画“主席像”的知名人物。最令我羡慕嫉妒的是,他有一箱子宝贝——小人书! 然而,爱书如命的他,从不肯外借。当时,大官正与本村一个系白纱巾的三妹子谈恋爱。一天,他在女方闺室,两人房门虚掩,聊得入巷。只有八九岁的我,很不识趣地推门而入,立即成为他们眼中的一泡“臭狗屎”。大官见无法支走我,自己却面临被三妹子支走的危险,才不得不妥协。于是,我怀揣他的字条,屁颠屁颠地找他弟弟借《小兵张嘎》去了。那时的我,真二!

借书,并非总是那么顺利。在“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的年代,人们最大的担忧,就是怕被扣上传播“封、资、修”流毒的大帽子,引火烧身。当时借书的情形,用地下党秘密接头传递情报来形容,也毫不夸张。

不知是越被禁锢的东西诱惑越大,还是书本身的魔力太大。我睁眼闭眼是书,日思夜梦是书。为了弄到书,甚至不惜铤而走险。一天,大队小学的操场上,堆放着一堆所谓的“大毒草”,是红卫兵“破四旧(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抄地主、富农家抄来的各类旧书。其中有令我心尖颤动的中外名著。怎奈有民兵荷枪实弹的来回走动,守卫森严。若偷书被逮,难逃“炮打火烧”挨批斗的厄运。真恨不能变只小鸟,飞进去叼出一本书来。

傍晚时分,红卫兵开始点火烧书。这时,天黑人散,大伙儿回家吃晚饭了。恼人的是,现场仍留下一个民兵盯在那儿。眼瞅着火堆飞起漫天的红蝶儿,转瞬间又变成黑蝶儿,正当我决意飞蛾扑火,孤注一掷时,那个民兵钻进了茅房。天赐良机!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入,迅速将火堆旁一本火舌还没舔到的《苦菜花》抢出,翻墙而逃。由于太过慌张,栽了个嘴啃泥,吐掉满口沙子,幸亏门牙还在。

班上一个同学,由于我们双方父母关系的原因,我不太答理他。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他有一本令我垂涎已久、作家曲波写的《林海雪原》。那时,由该书改编的革命现代京剧样板戏《智取威虎山》,在全国正演得红火。馋得我搔耳抓腮,连“偷”的念头都萌发了。书中年轻英俊的团参谋长少剑波,侦察英雄杨子荣,“万马军中一小丫”白茹……对我的吸引和震撼真的是太大、太强烈了。但苦于拉不下脸皮开口,而整个人却被《林海雪源》折磨得神魂颠倒、寝食不安。然而一天上课,这本书竟神奇地出现在我书包里。顿时,我感动得泪流满面,为这位同学赴汤蹈火的心都有。当天放学回家,就迫不及待地把我那本火中抢出的《苦菜花》献给了他。书为“桥”,我们成了一生一世的好兄弟,两家大人的关系也因我们孩子的亲密关系得以修复。

“工农兵”大学毕业后,我回乡开拖拉机。工作虽累,对书的激情未减。彼时,我和一位南昌下放的好友学诗兴趣正浓。一天,在主人家发现一本《宋词三百首》,好说歹说才遂我愿借于我。有感于宋词的词牌美、形式美和诗意美,于是,我连夜挑灯磨墨,奋战几个通宵,用工整的毛笔字抄完全文,装订成册。

从军岁月,军营曾一度秘密传借着张扬的小说《归来》(《第二次握手》)。科学家苏冠兰和丁洁琼他们之间感人的爱情故事,拨动着我们那个时代青春少年的心弦。然而那个时代这本小说被列为禁书。定了所谓四大罪状:“一、利用小说反党;二、吹捧臭老九;三、鼓吹科学救国;四、明明不准写爱情了,还非写不可。”作者张扬为此蒙受牢狱之灾,差点被判死刑。因为爱所以累,我冒险抄完这本书,时称“手抄本”。 如今30多年过去,我一直珍藏着。闭上眼睛,书中人物就会鲜活地出现在你面前冲你微笑。它让我深刻体会到“买书不如借书,借书不如抄书”的说法。通常你会把买来的新书放进书橱,数月甚至数年也许都无暇光顾。而借书要还,你会快速阅读,因为匆匆,难免草草。但边读边抄,那这本书不仅住进了你的书橱,也住进了你的心房。

有位作家曾说:幸福不是当时的享受,而是过后的回味。艰难年代,借一本书,就有一个难忘的故事。现在回忆起来,依然那么真切可触,令人神往!书不仅丰富了阅历,凝结了友情。书中正义战胜邪恶,光明驱散黑暗的给力故事,更是鼓舞和坚定了我要做一名“一手拿枪一手握笔” 的人民警察的无悔追求,用自己毕生的精力甚至生命,去维护社会的和谐安宁,去讴歌警察的美丽人生!

发稿编辑/冉利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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