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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张学友聊中年危机

2015-11-07赵立摄影朱冠男

人物 2015年2期
关键词:哈林张学友张国荣

文|赵立 摄影|朱冠男

和张学友聊中年危机

文|赵立 摄影|朱冠男

说起有人中年危机去小姑娘处另寻爱情,他反问:“那再过20年怎样?”对他来说那不过是把同一条路再走一遍,他不懂,他要在婚姻中“走上去”。

本期主持执行主编 赵立

在和张学友先生见面的前几分钟里,我被一种独属于巨星的仪式感所包围。在我们隔着酒店房间的工作桌落座之后,这一区域随即变身为舞台,五六个工作人员围坐“台下”。照惯例递上杂志,立时有人发问:“是要签名吗还是?”有水送过来,放到桌上之前包装已被三把两把撕掉。

但张学友本人并不傲慢,甚至有些腼腆。采访近一个小时,除两次略微往后仰了仰,他一直保持身体前倾、后背挺直的姿态,身下的电脑椅未动分毫。他的说话方式也让人印象深刻:基于感觉、高度概括、没有故事。当你试图追问细节,毫无例外会被他巧妙回避。“太投入”的谈话,让他尴尬。

谨慎,也许是性格使然,也许出于对家人的保护—有关张学友的一切:和曾做过他经纪人的哥哥之间的关系,年轻时的酗酒往事,妻子罗美薇的洁癖,没有一样来自他自己的讲述—但并不让人觉得不真诚。

作为巨蟹男的著名代表,他笃信婚姻中两个人的共同成长。说起有人中年危机去小姑娘处另寻爱情,他反问:“那再过20年怎样?”对他来说那不过是把同一条路再走一遍,他不懂,他要在婚姻中“走上去”。

赵立 = Z

张学友 = Z

Z:7年之后再发专辑,从40跨入50,觉得自己有啥变化?

Z:老实说自己不一定是最好的观察自己的人,因为很多时候你会陷入一些想法里面,然后不自觉地忘记去看自己。但是我现在这种状况其实还算蛮舒服的,很多事情发生,可是现在的我去看,都是觉得,无论它的结果是好是坏,都会带给我一些启发,我大部分时间是从这个角度去看东西了,所以并没有情绪起伏太大这样。

Z:在你和哈林(庾澄庆)的一个对谈中,哈林说可能因为古人生命比较短,所以40就不惑了,但他40的时候仍然很惑。

Z:我想那个不惑也是从惑来的吧,因为你知道自己惑,你才会不惑,它毕竟是有一个你去解决问题的过程。我觉得40到50这个阶段,其实是巩固我对事情看法的一个时间。就是我刚才讲的,面对好跟不好的一些态度,都是在这10年里面去巩固的。

Z:好多选秀节目,包括《中国好声音》邀请你去做导师,你都拒绝了,那些有才华的年轻人难道不吸引你?

Z:很多有天分的,可是并不是我去了就可以改变他的命运。他们做节目,其实是为了节目而做的,不完全是真的为了选人这样去做。

Z:多露几次面,对他们来说就是机会吧,未必一定要拿名次。

Z:我自己是选秀出身,觉得能上去是需要很大勇气的;然后每次上去比赛,就知道要面对成败,那个准备已经是蛮折腾的,要是有一个比赛的制度是,最好的一定可以赢……可是怎样去评定最好呢?像《中国好声音》,它是选声音的秀,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就是从这个角度去出发呢?大家有没有一个标准呢?我也不知道。有些时候我也不是非常认同大家的选择,可这个就是他们的选择啊,那我又怎么可以坚持我的选择呢,我觉得其实是有一定困难的。

当然,它没有外国那些,刻意为了节目去讲一些伤害人的话,我还觉得蛮舒服一点,因为其实真的很痛苦的。

Z:你怎么评价哈林在《中国好声音》的表现?

Z:(笑)。我认识他很久了,从他一句话不讲,就是很拽的样子,一天到晚装rocker,到他后来去做主持,我是无法相信他去做主持的,他也做得有声有色。我觉得他还蛮厉害的(笑),他很全面。

Z:大陆应该有两代人,偶像都来自港台,香港比如四大天王,张国荣、梅艳芳、周慧敏、梁朝伟……这些人里面,你比较欣赏谁?

Z:我想观众看到的就是艺人的一部分吧,私底下我觉得大家也都只是一个人啊,有我认同的行为,有我觉得不应该做的事情。只是有一些朋友熟一点,有些没那么熟而已,我不打算做什么评价。

Z:很好奇张国荣私底下什么样?

Z:我讲一个吧。张国荣在舞台上是非常挥洒的,很自如,然后大家都,哇,怎么就有那么天生的在舞台上那么亮眼的一个明星啊。(但是)有一次我跟他一起表演,他在后台攥着我的手,很紧张。你是无法想象他出去之前是那么怕的,这样会抖,抖抖抖抖抖,哇,外面是什么人啊,这样。

我到现在做几十年了,出场都是,怕得要死。曾经有想过,你那么怕,你为什么要做呢,就是放不下自己喜欢的东西而已。

Z:谈谈女儿。你的大女儿已经14岁,青春期,她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然后不让你进去吗?这时候你会不会很抓狂?

Z:我常常跟一些家长聊天,就是说,TA现在黏着你、抱着你啊,你就尽量去配合,因为过几年TA(就)长大了。所有动物也好,人也好,他开始依赖着父母,然后到自己可以走了,可以觅食了,就自己去生活了。这是大自然的一个规律。

那我们人想改变这个规律,估计很多人可以,可是它是不是符合(孩子)他们自己的意愿呢?我觉得这个还是必须要考量的。现在她14岁了,需要自己(的)空间,我觉得很正常。我只是希望,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我就在这里。

Z:你最希望女儿具备什么品质,对自我的了解、善良、合作能力,还是其他的什么?

Z:我最看重她们的价值观跟是非观。价值观正确的话,其他都不重要。我常跟我的小孩讲,我没有希望她们是最厉害的,在学校考第一,要变成什么专业这种,没关系,她们喜欢做什么,我现在能力可以的话都会支持她们。

可能有些朋友说,小孩3岁就注定要做这个东西,这个在我的小孩身上没发生,老实说,那我只能在那边等待。其他所谓善良、合不合作,这个东西要看她自己了,真的,我自己也不算是一个非常合群的人,其实我不懂得怎么去交朋友的。那我当然希望她可以合群了,开开心心啊这样子,可是这个毕竟是她自己的选择,也没有太对或太错。

Z:价值观是一个好复杂的事。

Z:价值观基本上是从本质上去看东西嘛,就是你看,我喝这个水就可以,我不一定要去喝evian,就是从本质去想那个东西,不是从它的外表或者人家怎么说去想。

是非观就是,从自己的角度去考虑,然后也从别人的角度去考虑,就是不会伤害到其他人,基本上它错不到哪里。

Z:我看到一句话说,人到中年,婚姻会进入一个很复杂的状况,与外部环境或经济条件无关。

Z:中年危机是不是?(笑)。

Z:差不多。就是40岁之后,每个人都会发生不小的变化,夫妻间需要重新磨合,你和太太是否经历过这样一个时期?

Z:当然有啊,当你从自己的角度去做事情的时候,这个就会发生。这个世界70亿人,每一个自己都不一样,当每一个(人)都要发挥他的完全的自己的时候,冲突是无可避免的。那我自己,好处是自己没有一个规定是怎样的—没有人知道自己是怎样的—我希望我可以做到,不完全是自己。有些东西可以,比如说做歌曲的时候,我会很坚持自己的看法,因为它是完全代表我的。当你跟其他人一起的时候,你的自己可以尽量少一点下来,然后让整个事情可以发生,就是可以配合得上,我希望我可以做得到这样子。

Z:水一样的男人。你尽力在做是吗?

Z:我尽力在做,只是自求多福(笑)。

Z:你见过磨合得很好的夫妻吗?

Z:有一对朋友,已经是八九十岁了,太太很懂得怎么去相处,老先生脾气很倔,就是很火的,真的要火的时候,她就变成水(笑),我都这样在那边(看)。我想到了那个年纪或者那个境界,又是另外一种东西了。

Z:娱乐圈的?

Z:圈外的。有机会我也想去做个访问,问一下他们怎么走过来的,中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是不是可能在他们身上学到什么。

可是这个例子在从前发生的几率比较高一点,从前比较不会有想分开的选择,现在分开变成一个很正常的事情了。离婚率为什么那么高?就是因为这个(相处)本来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Z:你想去跟他们学这个功课?

Z:当然要学到啊(笑),每一个过程都不一样的。小时候你不会去想人什么时候死的,觉得很遥远,慢慢长大,你就看见身边开始发生了。那个发生是告诉你,这个事情即将来临在你身上,你就开始去想,到底应该怎样去走呢。就是我来的原因,我搞清楚。讲是每个人都讲过,到你真的能体会、能懂的时候,才是真正有了那个东西。

Z:你曾说,人到中年,面对生命会有一点害怕?

Z:害怕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所有的东西好像去到一个—很多人常常说,哇,你那个时候已经到顶峰了—我也相信那个时候是到顶峰了,那我怎样?所以你会怕,你到顶峰,你就往下走了,那你以后就是一直往下走吗?那感觉不是很可悲吗?

那它只是这个层面的顶峰,并不一定是另外一个层面的顶峰。工作也分很多层面,你从销量去讲,可能这个是顶峰,可能品质来讲,其实还没到,还有很大的空间让你慢慢上去。你当然到了这里才会去想这个东西。过去我也不会想,可是到了那个(顶峰),就是有那个害怕,有那个不能预知。所以也不是坏事,也是一个过程。

Z:这个算中年危机吗?

Z:这样是中年危机的话,那我觉得也是必须要经过的,因为没有这段路,就等于没有成长过。有那个恐惧,有那个怕,只要你找对方法,知道怎样去(克服),(而)不是做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很多人中年危机就会开始做一些很奇怪的事情。

Z:比如?

Z:自杀的有,去找更年轻的小女生的有,突然间去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完全放弃之前自己觉得是对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荷尔蒙影响(笑)。(但)做那些选择,始终会带你去同一个地方的,然后犯同样的错误,在同一个困境里面。我为什么要再走一次呢?我应该走上去,看怎么走上去,我想这个是比较合乎逻辑跟比较可以理解的一个做法,其他那些做法都是我不懂的。

Z:比如找小姑娘,他会觉得体验到新的爱情了啊。

Z:那再过20年怎样?

Z:又回到现在这个点上。

Z:可能还不到这点你已经不行了。你根本没离开过,你不愿意成长而已。我想(这)不是我愿意看到的一个过程。当然每个人都可以有他自己的选择,我这个不是唯一的,对错总得要自己去评定。

Z:也就是说无论遇到多大的困扰,你都不会放弃家庭,还是要在这个逻辑上往前走是吗?

Z:我是这样想的。我现在知道我要去哪里,知道中间发生的事情只是一些,它不一定是顺顺利利你到那边而已,你可能要翻过一些障碍物。

我现在不怕,人比较安稳一点,因为始终,其实就像相信宗教一样,我想很多人他们相信宗教也只是,去找一个安心。

Z:你最终也没有皈依佛教?

Z:我喜欢看佛教的书,可是我总是,很难完全……我看完就是,你说轮回是怎样的,他们会相信一代一代地轮回下去,那我自己是,觉得人生有下一代,他本来已经在轮回了,然后我比较相信精神上的轮回。

所以我觉得信不信……我不排斥任何教的,只要你不教人做坏事就好,你给一个好的地方人家去,我觉得也是不错的。

Z:你就是没法确切地相信一个人格神。

Z:我比较相信自然。耶稣也好,佛陀也好,他们都曾经是人。就是你说佛陀可以怎样,我不排除那些可能性。

Z:只是你没有见过。

Z:我没有这个必要一定要去经历这个东西,我也没看见过,那我就只能相信我自己可以相信的。我不排斥,可我比较属于自然派的,我相信人出生他就会死,死就是变成—它那个轮回是一个—变成水归水,土归土,花变成肥,肥又滋养生命,再出来,我比较相信那个轮回的过程。

Z:佛教典籍里哪句话对你影响最大?

Z:“如是”吧。“如是”就是,不要太紧张,它就是这样子发生的。像他们说如是我闻,他就是这样听的,他这样告诉你,你是这样理解的,你就是这样发生,这样过去,大概是这样子。我自己觉得,它是事实,每天在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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