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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化钟摆式运动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当代使命

2015-11-05吴淑凤

江汉论坛 2015年3期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全球化

摘要:全球化钟摆式运动存在扩张与收缩两种轨迹,导致国家政策导向会在选择释放市场力量还是选择保护社会之间摇摆。全球化钟摆式运动也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当代实践产生了直接而深刻的影响,中国应对全球化的历程充分体现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时代特征。在全球化上升时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核心议题是发展市场经济、释放市场力量;在全球化收缩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时代内涵转向保护社会与科学发展。当前,全球化的发展态势使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外部环境和内部认知正在发展变化,这要求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将释放市场力量和保护社会两种发展逻辑相融合,进一步拓展中国未来发展的新空间。

关键词:全球化;钟摆式运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包容性增长

中图分类号:A8;D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854X(2015)03-0055-06

一、全球化钟摆式运动及其对国家发展的影响

1.全球化及其钟摆式运动

全球化是伴随着资本主义发展尤其是经济发展的一个长周期运动过程。按照世界体系理论的观点,这一轮全球化的基本框架是现代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这一体系产生于近代欧洲从文艺复兴到工业革命的长周期历程,并持续地对当下人类社会历史发展产生影响。16世纪开始,欧洲通过地理大发现开启了海外地理扩张和经济掠夺,这一过程一直持续到19世纪末,直到在全球范围内建立起以西欧殖民体系为模板的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并最终完成了现代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向全球范围内的扩张过程,即全球化过程。

全球化引导人类社会不断从落后向进步、从传统向现代转变,但这一过程不是一元线性的,即不会永远向着同一方向演进,全球化可以有不同的、甚至是完全相反的走向。从一个历史长周期看,全球化表现为一种钟摆式的两极化往复运动,不断出现从一极向另一极回摆的现象。这种特征意味着全球化极具规律性,存在从扩张转向收缩和从收缩重新转向扩张两种发展轨迹,表现为当一轮全球化开始扩张时,全球化将进入上升期,钟摆回摆则意味着全球化开始从扩张转向收缩,全球化将进入衰落期,无论是扩张还是收缩都不会是无限度的。

2.释放市场力量还是保护社会:全球化钟摆式运动的两种政策选择

全球化在扩张和收缩之间往复进行钟摆式运动,形成了两种不同的发展轨迹,这将对民族国家在特定时空条件下的发展道路选择和社会政策范式建构产生完全不同的影响。著名社会学家卡尔·波兰尼指出,19世纪以来的人类社会目睹的是一个双向运动:市场力量的扩张或早或晚都会引发旨在保护人、自然和生产组织的反向运动,保护性立法与其他干预是这种反向运动的特征。他认为,现代资本主义经济的运动受到两个方向完全相反的力量的作用,一种力量是要释放市场力量,另一种力量是要保护社会。全球化钟摆式运动的两种轨迹意味着政策范式将在选择释放市场力量还是选择保护社会之间不断转换,由此带来发展的国际环境、经济与社会政策等各方面的巨大变化。波兰尼分析了他所处时代的资本主义发展,指出19世纪末西方各国积极释放市场力量的结果是在20世纪初制造了一场资本主义发展危机,之后西方各国在大萧条前后选择转向保护社会的努力则直接导致了法西斯主义、社会主义和罗斯福新政的出现。

根据波兰尼的上述思路,全球化钟摆式运动的两种轨迹及其影响导致了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发展危机。19世纪以来资本主义经历了四次大的结构性危机,分别是19世纪90年代的危机、1929年的危机、20世纪70年代的危机和以2008年金融危机为导火索的最新一轮资本主义发展危机。波兰尼所处的时代使其分析指向的是四次结构性危机中的前两次,即19世纪90年代的危机和1929年的危机。如果将波兰尼的分析框架进一步延伸,完全可以分析后两次危机,即20世纪70年代的危机和当前的危机。从全球化视角看,后两次危机联系在一起恰恰就是人类正在经历的这一轮全球化过程。二战后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崩溃和20世纪70年代石油危机的出现,使得西方各国自30年代大萧条以来为保护社会而建立起来的制度安排在新变革中失去了效率,最终促进各国的政策范式在20世纪70年代初开始从由保护社会向释放市场力量转变。在经历了将近30年的市场力量全球化扩张后,2008年金融危机及其演化出的资本主义发展危机,意味着全球化正在从钟摆一极向方向相反的另一极回摆,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再次出现危机与萧条,全球范围内的贸易保护主义抬头,政府政策范式再次从释放市场力量向保护社会方向回摆。

3.全球化钟摆式运动对国家发展的影响

根据世界体系理论的代表人物沃勒斯坦的观点,当今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或民族都不是一个自足的社会体系,当代的社会体系只有一个,即源于16世纪的欧洲并一直持续到今天的资本主义世界经济体系,所有国家都被纳入到世界体系当中,成为核心一半边陲一边陲国家中的一员。国家发展之所以有快有慢,都是世界体系内部发展与整体协调的结果。世界体系中的全球化是指民族国家对世界体系的主动融入和被动边缘化过程。近代以来资本主义的全球拓展“使未开化和半开化的国家从属于文明的国家,使农民的国家从属于资产阶级的国家,使东方从属于西方”。在全球化语境下,国家发展不再是单个、孤立状态,而成为了一个世界性的整体问题。单个国家理论上都是发展着的世界体系中的某一要素,任何国家的发展都受制于这个体系。单个国家与世界体系的关系存在两种状态:要么主动融入,要么被边缘化。所谓“融入”是指世界体系之外的国家和地区不断进入这一体系的过程。一般而言,“融入”是国家作为行动者的一种主动选择,民族国家为了实现现代化而主动融入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将使其在体系中获得有利位置。所谓“边缘化”则是指资本主义世界体系不断吞噬、包容体系外国家和地区的过程。“边缘化”是一种被动应对甚至被迫选择的过程,必然导致民族国家现代化进程不断受挫,最后形成边陲、半边陲国家对核心国家的依附。

全球化钟摆式运动下民族国家如何实现发展?如果以主动融入的姿态面对世界体系和全球化进程,即意味着民族国家需要主动地判断、确定全球化钟摆运动的变化方向和摆动频率,并能够结合自身的发展阶段和具体国情作出有利于自身的选择性应对。在这一过程中,民族国家既要坚持发展的主体性,又要通过一种内外互动的过程,以一种包容心态对待全球化面临的问题。

二、中国应对全球化的历程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当代实践

马克思曾说过:“每一时代的理论思维,从而我们时代的理论思维,都是一种历史的产物,在不同的时代具有不同的形式,并因而具有不同的内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作为当下时代的产物,其发展无疑会打上时代的烙印。当今的时代是全球化的时代,同时也是民族国家并立共存的时代。全球化对各个国家的发展影响巨大,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践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首先需要确立一种全球化的思维方式,用整体的、世界的眼光看待中国道路、中国问题与中国经验。纵观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四次结构性危机,每一次都伴随着全球化大潮的兴起或者是逆转,促使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政府不断在释放市场力量和保护社会之间进行选择。对中国而言,前两次危机影响不大,但后两次危机及其影响则直接建构出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的时代语境,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产生了直接而深刻的影响。最近一轮全球化钟摆式运动深刻影响到最近30多年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实践,中国应对全球化的历程充分体现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时代特征,实现了马克思主义同中国实际相结合的第二次历史性飞跃,其理论成果就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

1.全球化钟摆式运动与中国应对全球化的历程

从一个历史的观点看,最近一轮全球化始于20世纪70年代,随着资本主义走出第三次发展危机,全球化开始进入新一轮上升期和扩张期。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作出改革开放的战略决策,通过对外开放把握住了刚刚出现的这一轮全球化上升期的历史机遇。邓小平以试错的巨大勇气,推动中国以主动姿态进行对外开放,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通过成功融入到这一轮全球化上升期的历史进程中,在短短30多年里取得了令世界瞩目的伟大成就。

自由市场扩张和社会自我保护之间的冲突与较量是钟摆式运动背后的原动力。进入新世纪,资本主义全球化出现了逆转,从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到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钟摆式运动开始从鼓励贸易自由化转向贸易保护。作为全球化扩张期的最大受益者,中国将不得不面临较其他国家更为严峻的国际环境转变,这也是自1978年以来最大的外部环境挑战。中国最近30多年的伟大成就主要是由于通过对外开放,有效回应了全球化上升期的开放性市场环境。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政府的政策范式选择都是以开放、融入、市场化、贸易自由化为基础,国家的经济政策、社会政策、政府职能、价值取向等都更加有利于市场力量的发展。但是,如果一种发展模式是建立在全球化扩张期释放市场力量的基础上,那么一旦全球化逆转,传统发展模式的社会基础将被动摇,甚至成为继续发展的最大阻力。

2.全球化上升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核心议题是发展市场经济、释放市场力量

中国在最近一轮全球化上升期中。选择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大力释放市场力量,推动市场经济发展,整个社会政策建构的核心就是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维持经济的高速增长。

中国改革开放的起点十分微妙,邓小平领导中国在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实行改革开放、发展市场经济不是孤军奋战,具有类似理念的代表人物几乎都先后上台,如英国撒切尔夫人于1979年胜选首相。美国里根总统于1980年当选,1980年美联储主席沃尔克上台,不能说是简单的历史巧合。究其共同背景,就是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福利主义难以为继,世界经济承受着滞胀压力。资本主义世界体系中的核心国家同时在20世纪70年代末出现的新一轮全球化上升期中大规模实施私有化、去规制化,试图打破之前为保护社会而建立的种种制度安排,以达到释放市场力量的目标。由此进行的经济社会改革的主要内容包括:推行大规模私有化,放松政府管制,强化市场竞争;执行严格的货币财政政策,遏制通货膨胀;减少国家对经济的干预,解除对私人企业和金融机构的规制:降低税率并减少政府开支,削减社会福利:限制工资增长,压制工会力量等。这些政策的全面实施使新自由主义成为发达国家主流的经济意识形态,是对凯恩斯主义强调政府干预的“反革命”。

新中国成立后相当长的时间内,中国选择了封闭自守、自力更生式的发展思路,尤其是20世纪70年代当西方陷入能源危机、经济危机和发展危机时,中国正在经历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政治逻辑取代了经济发展主线,客观上使中国避免了上一轮全球化收缩期的发展危机。经过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及之后的拨乱反正,在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思想路线的指导下,中国重新回到世界主流发展轨道上。邓小平在新的历史起点上提出改革开放的伟大战略,指明了中国未来的发展方向。改革开放的起点是中国人对市场与社会主义关系的重新认识。邓小平从1978年10月起频繁地出国访问考察,国外经济发展的最新动态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1979年11月26日,邓小平在回答加拿大麦吉尔大学东亚研究所主任林达光的问题时明确指出,“说市场经济只存在于资本主义社会,只有资本主义的市场经济,这肯定是不正确的。社会主义为什么不可以搞市场经济,这个不能说是资本主义。”至此,市场不再只与资本主义相联系,通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中国全面引进市场力量,大规模、深层次地参与全球化和国际分工。

通过吸取前30年的发展经验和教训,邓小平大胆提出通过改革来推动社会主义发展,具体途径就是打开国门,接触西方,通过选择性地引进市场机制和“由浅到深”地参与全球化,打破之前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对社会主义的封锁,以主动融入国际市场来换取中国当时急需的资金、技术和先进的管理经验。具体而言,这一阶段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特点就是打破社会主义发展的传统教条,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打破原有计划经济体制的束缚,彻底摆脱苏联模式的影响,发展市场经济。这一时期中国理性社会建构的核心是大力推动改革开放进程,全面释放市场力量,由此形成了中国发展道路的两个基本特点,即市场化改革与对外开放,在具体实践中两头并重,通过对外开放融入全球化,通过市场化改革释放市场力量。一方面是对外开放,通过大规模引进外资,形成投资拉动型的世界工厂模式,积极融入全球化进程。另一方面是对内改革,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通过市场取向的全面改革,建构起符合对外开放和全球化要求的国内环境和制度安排。

3.全球化收缩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时代内涵转向保护社会与科学发展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的快速发展使中国获得了巨大的成就,但各种矛盾和问题也在逐渐积累和孕育。邓小平早在上个世纪90年代初就曾预见,“发展起来以后的问题不比不发展时少”,而且“问题也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随时都会出现新问题”。对民族国家而言,利用全球化获得发展机遇无疑是一种时代选择,但那些基于全球化上升期的要求所完成的国内社会经济系统重塑必然蕴含着某种未来风险。因为,全球化钟摆式运动到一端的顶点必将出现回摆,一旦全球化出现逆转,之前围绕全球化融入所作的努力都将变成进一步发展的阻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现实性和时代性再次要求共产党人能够在指导思想上率先一步完成系统性调整,体现出中国发展道路的前瞻性、灵活性和优越性。其标志就是中国在全球化进入收缩期后主动选择转向保护社会,以探索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实现科学发展和包容性增长来指导和调整经济社会发展实践。

最近一轮全球化上升期中市场力量过度扩张,其中隐含的风险迟早会以某种形式爆发出来,2008年金融危机就是标志。金融危机不是单纯金融领域的危机,其深层背景是这一轮全球化正式进入收缩期,钟摆运动开始全面回摆。之前将近30年的全球化进程。由于受到追求利润和拒绝监管的思想的驱使,政府对市场和宏观经济的控制能力大为降低,金融化对民族国家和实体经济进行冲击,金融危机最终演化成经济危机,这是资本主义世界体系自产生以来的第四次,也是最近一次发展危机。从世界体系理论和全球化视角看,第一阶段的金融危机在2008年秋天达到顶峰,大型金融机构纷纷倒下,美国经济整体上出现衰退,金融危机的影响开始溢出美国本土并蔓延到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各国央行试图吸取1929年经济危机的教训,选择大规模出手干预以支撑本国金融机构,导致政府预算赤字达到战后空前水平。但这些旨在刺激需求的措施只能暂时解决问题,核心国家并未认识到这场危机的结构性特征。发达国家政府的应对更多指向的是解决一场金融危机,缺乏对新自由主义的严肃反思。当试图以牺牲民众利益的经济政策去挽救和扶持引发危机的大型金融机构时,就引发了以“占领华尔街”运动为代表的社会运动和底层民众的反抗。

在全球化收缩期,钟摆回摆使得中国必须面对一种与改革开放初期完全不同的国内外环境。就国内而言,2001年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标志着中国利用全球化扩张期发展的制度性潜力已基本耗尽;就国际发展而言,随着这一轮全球化扩张期势头减弱,全球化钟摆式运动向释放市场力量方向达到顶点和极限,必将出现回摆的强大动力,主要表现为发达国家出现了制造业空心化、就业岗位萎缩、失业率上升等现象,贸易保护主义开始重新抬头。资本主义国家内部要求重新认识全球化,保护本国利益和就业岗位正日益成为一种强大的社会力量。这种新变化对严重依赖出口的中国而言,意味着危机和风险。国际环境的变化使得已经深度卷入全球化进程的中国再一次面临类似“文革”之后的发展抉择。要么选择主动融入并应对这一轮全球化收缩期的挑战,要么选择被动边缘化,成为这一轮全球化收缩期的牺牲者。在此背景下,长期影响中国发展实践的新自由主义开始受到质疑。“发展要有新思路。”中国政府开始进行一种新的理性社会建构,目的就是要在全球化逆转的新环境下继续保持发展优势,并将挑战转化为机遇。

科学发展观的提出,在一定程度上回应了西方国家对当下发展模式的忧虑和反思。科学发展观的实质是在全球化钟摆回摆背景下,对传统发展模式进行战略性调整和重新认识,核心是对公平与效率、经济与社会这两种关系进行新的理性社会建构。传统发展观将发展等同于增长,将经济发展等同于经济增长,这种思想在人类发展观演进过程中早已被放弃。既然经济增长不等于经济发展,经济发展也不等于社会发展,那么效率就只能是发展目标中的一个而非唯一。也就是说,无论是效率、公平或其他发展目标,它们的排序总是由特定的社会认知所建构起来的,并且会受到特定时空条件的制约。就效率和公平的关系而言,“文革”结束正是近一轮全球化扩张期的开始,当时中国面临的首要任务是打破计划经济体制的束缚,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效率尤其是经济效率理所当然地被建构为社会认知的首要目标。但是,当全球化进入收缩期转向社会保护时,社会认知的首要目标就转向公平而非效率。为此,社会政策的新目标将表现为缩小社会不平等和降低社会不安全感。

阿马蒂亚·森指出,“问题的关键是,经济增长的影响,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经济增长的成果是如何使用的。”在中国,保护社会是以和谐社会建设、科学发展、包容性增长等口号提出来的,无论提法如何,本质上都是要将改革开放以来的新自由主义市场逻辑转向民生主义和保护社会。民生主义要求民享发展,即民众对发展成果和社会财富能够实现公平、稳定、有序的分享和共享。因此,国家在进行社会分配时应该重视初次分配和再分配中的公平和公正,避免一味地追求效率和经济增长速度,重新认识市场与社会的关系,扭转市场力量对社会领域的侵入,以及民生和其他非经济领域对市场效率最大化的让步。在民生主义发展思想指导下,通过建立农村基本养老制度、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制度、城市低收入群体保障制度、城市廉租房制度等举措,之前全面抛向市场的教育、医疗、养老、住房等社会责任重新回归政府职责范畴。

三、全球化钟摆式运动下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新使命

经过30多年的发展之后,全球化出现逆转和钟摆回摆,导致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外部环境和内部认知正在发生新变化,面临时代的新挑战。当前,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新使命是将释放市场力量与保护社会两种发展逻辑相融合,进一步拓展中国未来发展的新空间。

1.以辩证唯物主义的机遇观直面全球化钟摆式运动带来的发展危机

全球化钟摆式运动存在两个完全不同的发展方向,这对中国而言既是机遇又是挑战,应该以辩证唯物主义机遇观直面这一挑战。要善于从挑战中看到机遇,要看到机遇往往隐藏在挑战背后,要学会从挑战背后找到机遇,从而把挑战变成机遇。中国在最近一轮全球化扩张期中成功抓住历史机遇,发展成就举世瞩目。但进入新世纪以来,全球化逆转所形成的国际环境改变迫使中国进入发展的转折点,面临巨大的转型压力。究其原因,一是发展存在惯性。初始条件导致的发展模式一旦形成往往具有惯性,甚至会产生路径依赖,形成被锁定的风险。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之前,中国建立在高度依赖出口导向和投资拉动基础上的发展方式形成了巨大的发展惯性。第二,发展红利消失。发展红利表现在诸多方面,在全球化环境下主要指贸易自由化红利和人口红利。2001年中国正式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意味着利用全球化融入获得的发展红利已经达到顶点,而之后金融危机的爆发和贸易保护主义抬头使得中国出口市场空间缩小,加剧了中国对人世红利的消耗。人口资源优势是中国形成低成本世界工厂模式的重要基础,但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期,中国低端劳动力人口的减少将成为常态。两者共同作用将使得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形成的低成本比较优势和全球化扩张的有利国际环境都将消失。

全球化上升期是中国的发展机遇,全球化逆转则是挑战,尤其在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全球化钟摆式运动回摆意味着中国不得不面对新一轮国际贸易秩序转折期。虽然到目前为止这种变化尚未对中国经济和对外贸易产生根本性破坏,但影响已不容小觑,并将成为未来可持续发展的最大压力。必须以辩证唯物主义的机遇观直面全球化钟摆式运动回摆所带来的发展危机,将挑战转化为新的发展机遇。

2.坚持将“发展才是硬道理”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核心议题

“发展才是硬道理”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发展的一条基本主线,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当代发展要继续坚持“以发展为第一要务”,突出“发展才是硬道理”。解决当下各种发展中的问题,无论是政治、社会还是生态问题,都要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过于重视经济增长而忽视其他发展问题将可能激发社会矛盾,改革的中心任务需要适时适度的调整,但不能完全改变和放弃。邓小平曾多次指出中国要坚定不移地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而科学发展观强调统筹经济和社会协调发展也不意味着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中心任务发生了变化。进入21世纪以后,中国发展模式出现了很多新的阶段性特征,主要表现为不平衡发展问题,包括城乡发展不平衡、区域发展不平衡、经济社会发展不平衡等,但我国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没有变,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这一社会主要矛盾没有变,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的国际地位没有变。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仍然要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不动摇,即在民生主义的背景下,不能因为要把社会建设放在突出位置而忽视经济建设的中心地位,因为“发展才是硬道理”。

3.将释放市场力量与保护社会整合成为新时期理性社会建构的基础。促进包容性增长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在当下的一项重大使命是继续探索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与保护社会紧密结合,有效实现国家、市场与社会三种力量的理性社会建构。坚持以深化改革来推动市场与社会两种发展力量的有机融合,通过促进包容性增长,避免社会出现动荡和革命。邓小平早就指出,“如果搞两极分化……民族矛盾、区域间矛盾、阶级矛盾都会发展,相应地中央和地方的矛盾也会发展,就可能出乱子。”“社会主义的目的就是要全国人民共同富裕,不是两极分化。如果我们的政策导致两极分化,我们就失败了”。中国当下正在经历的转型不仅是经济转型,更是在社会认知层面上重新进行理性的社会建构。全球化收缩期中国面临重重发展危机,使得包括政府在内的发展主体逐渐认识到,市场只能作为提高社会福祉的手段,发展不能本末倒置,把手段当作目的来追求。发展市场经济是必要的,但市场总是嵌入在一定的社会结构中,国家要在市场经济中扮演积极角色,不能放任一种脱嵌的、完全自发调节的市场经济。从提出和谐社会建设开始,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现实取向就要求摒弃将效率作为唯一标准的增长逻辑,这种新的理性社会建构始终强调在社会认知层面将社会建设融入“发展”应有的内涵中。包容性增长要求在发展经济的同时追求社会公平,努力消除弱势群体的贫困,实现全体社会成员共享经济增长的成果。

4.在全球化变革中坚持中国道路的自主性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是一个面向未来的开放系统,包括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以及正在形成中的新的重大战略思想。整体上,与第一次飞跃不同,马克思主义同中国实际相结合的第二次飞跃是在当代全球化背景下展开的。是在和平与发展时期完成的,而且这一次飞跃仍然是一种进行时,不断呈现出中国应对全球化的最新实践,这种实践过程充分体现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时代性、本土性特征。把握时代特征是实现马克思主义与时代发展相结合的必要前提。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过程中,需要准确判断历史发展所处的大时代,同时科学分析特定时代的不同发展阶段所具有的特征。“一切划时代的体系的真正的内容都是由于产生这些体系的那个时期的需要而形成起来的。”要在全球化条件下顺利推进现代化进程,必须保持高度的理论自觉,对中国道路、中国问题、中国经验等予以全面理解和审视。中国的发展道路与中国文化一样,具有极强的包容性,它能够不断同化和融合人类优秀的发展经验,并在实践与探索中不断更新、拓展,加入最新的时代内涵。中国在新世纪发展战略的调整属于中国道路实践的重要组成部分,核心在于坚持发展的自主性,清醒认识中国发展道路的独特价值。中国的改革就目标和方向而言,与苏东剧变后向资本主义全面转轨的“革命”不同,国家一直起着关键性作用,这不仅仅是计划经济的内在逻辑,其实也是市场经济的内在需要。对于中国而言,发展型国家和发展型政府意味着“政府本身不是问题”,但“政府本身也是问题”。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新经验证明,即使是在全球化扩张期,将解决一切问题指向市场化和私有化也是不可行的,具体的发展实践应该围绕社会建构解决好扩大内需、产业升级、自主创新、拓展可持续发展的潜力和空间等现实问题。

作者简介:吴淑凤,女,1976年生,湖北武汉人,上海财经大学人文学院讲师,上海,200433。

(责任编辑 刘龙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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