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治理面临四大难题
2015-11-03何亚非
何亚非
贫富差距不断扩大问题
2015年全球GDP预计将达72万亿美元,但财富并未为人人共享,而是继续向金字塔顶尖的少数人集中。发达与发展中国家之间、一国内部的贫富差距近年来不是缩小了,而是持续增大,着实令人担忧。贫富差距悬殊不仅会影响世界和各国经济的可持续发展,而且由此引发的政治社会问题乃至政局动荡同时困扰发达和发展中国家。这是新世纪人类社会第一大挑战和考验。
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报告显示,其34个成员国收入分配不公平程度已达近30年来之最。最富有10%人群收入是最贫困10%人群收入的9.6倍,而2000年还是9.1倍,上世纪80年代为7.1倍,贫富差距悬殊水平显然在扩大。
OECD国家中,美国的贫富差距明显高于平均水平,不仅贫困人口可支配收入低,中产阶层也遭遇同样命运。2014年美国家庭实际收入中间线同比下降1.5%。各种指标显示美国贫富差距扩大趋势自上世纪80年代迄今未停止。诺奖获得者斯蒂格利茨称,目前美国1%最富有人口分别占有全国近1/4收入和40%财富。
马克思《资本论》和去年皮凯蒂《21世纪资本论》都揭示了资本积累长期动态及其导致的资本与劳动收入差距扩大的趋势。金融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发展和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最高阶段。金融资本取代工业资本占据统治地位,摆脱了物质生产束缚,获得极大自主性。伴随全球化和信息化,资本自我膨胀,虚拟经济迅速超过实体经济,最大限度实现了追逐剩余价值本性。金融垄断资本操纵的金融市场通过全球空间布局实现了24小时全天候交易,使得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突破了时空界限。
为消除贫困、缩小贫富差距,国际社会做出了巨大的努力,最近终于取得了可喜成果。经过2年多步履维艰的谈判,联合国193个会员国日前就2015年后15年的SDG达成一致,提交9月发展峰会通过。《变革我们的世界——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是联合国成立70年来首次由全体会员国共同参与谈判就发展问题达成的共识,共涵盖17个目标,从消除饥饿到保护地球,从确保人人享有繁荣到创建包容性社会,涉及与贫困相关方方面面的问题。简而言之,既要促进发展,又要保护环境,两者协调推进,不可偏废。
中国共产党和政府始终高度重视经济发展和社会公平正义平衡并为此做出了持之以恒的努力。据国家统计局数据,中国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从1981年的2.04,2009年升到2.67峰值,随后开始下降,2014年为2.40。同期中国基尼系数从0.31升至0.49,随后下降为0.47。中国的扶贫成就在世界上位列前茅,改革开放30多年来,共有数亿人脱贫。
世界安全和地区冲突的挑战和风险有增无减
二战结束70年,所幸全球规模的战争没有发生,但是世界经历了美苏两大阵营长达数十年的冷战和“代理人战争”。冷战结束并未带来天下太平,地区冲突和局部战争的硝烟始终弥漫人间,枪炮声从来没有停止过。
如今,“阿拉伯之春”引发的中东剧烈动荡已历时四年,成为不堪重负的“阿拉伯之冬”。伊拉克、埃及、利比亚、叙利亚、也门等无一不被内乱和战争所蹂躏,生灵涂炭,满目疮痍,政治秩序崩溃,社会结构撕裂,恐怖主义肆虐,难民纷纷涌向欧洲和其他地区。以叙利亚为例,自内战爆发以来,叙出现25年来最严重的难民危机,400万人逃往国外,近千万人在国内流离失所。数据显示,通过地中海逃往欧洲的难民中,有近1/3来自叙利亚。阿拉伯世界地缘政治的悲剧触目惊心。
美国“先战后撤”,调整中东政策,深刻影响着该地区政治和安全局势走向;中东局势动荡使极端势力乘虚而入,攻城略地,控制区域不断扩大,多方打击收效甚微,已严重影响地区国家存亡;长期动荡使地区大国矛盾上升,教派对立冲突加剧,巴以冲突、伊朗核问题等热点问题更加难以解决。中东难以自拔的安全困境,对中东经济社会雪上加霜,还波及世界能源供应,外溢临近地区的安全和稳定。
乌克兰危机导致美俄再次严重对峙,无“新冷战”之名,有“新冷战”之实。目前危机持续发酵,乌克兰内乱不已,欧洲安全形势恶化。北约重新武装自己,美欧强化军事合作,与全球化时代希望和平发展的精神背道而驰。
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深入推进,增强在西太平洋军事存在,与亚洲盟国军事联系日趋紧密,联合军演此起彼伏。日本、菲律宾等国在美国撑腰下有恃无恐,在与中国的海洋权益中立场强硬,不断加大军备投入,南海等区域紧张局势有增无减。所幸的是,中国和东盟大多数国家坚持通过谈判解决争端,中美就两军南海相互接触问题达成原则共识。然而,对东亚和东南亚地区的安全风险,各方不可掉以轻心。
同时值得关注的是,在信息化和网络时代,网络争端乃至网络战的风险日益增大,亟需形成共识,在全球范围制定新规则,以规范网络行为,防止网络这个世界公共领域出现重大危机。习近平访美时出席了两国互联网峰会,为推动中美网络领域的合作亲身亲力。中美在这方面已经带头进行磋商并就此达成合作协议。
全球金融系统性风险和债务危机继续困扰各国
世界金融秩序并未因2008年金融危机而根本改变。在金融资本主义进入金融帝国主义阶段,一方面资本迅速扩张,成为世界经济主要推手,资本从发达国家源源不断地流入发展中国家;另一方面,发展中国家随着制造业和服务业的全球化,将各种产品和服务源源不断地输出到发达国家。世界经济由此产生的“不平衡”日益严重,结果是发达国家除德国外都积累了巨额债务,深陷债务危机,尤其是欧元区噩耗不断;而发展中国家特别是金砖国家等新兴大国积累了大量资金,并把这些资金几乎“原封不动”的回流到美国债券市场。发达国际的债务危机与发展中国家的流动性危机并存成为新时代世界经济的“怪胎”。虽然美联储加息预计要推迟至12月,但加息预期及其不确定性使全球资本市场动荡不已。
在这样的经济循环中,美规模空前的债务性消费成为平衡整个资本主义世界积累与消费矛盾的关键杠杆,全球性生产与资本过剩压力被美债务性消费掩盖。美联储数据表明,与1981年相比,2007年美国内非金融部门未清偿债务总额,家庭未清偿债务、非金融企业未清偿债务、州和地方政府未清偿债务、联邦政府未清偿债务等五项指标增幅分别高达627%、816%、537%、491%、524%,而同期美名义GDP增幅仅350%。家庭信贷占GDP之比从1980年的48%升至2007年的99%。家庭信贷增长主要源自住房按揭贷款。这就是世界金融危机的起源。
1980年代初期的拉美债务危机、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2007-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及期间超百次各种大大小小的金融、货币和银行危机,清晰揭示金融资本主义时代的特征:即主权国家对利率、汇率、货币供应量、物价水平等关键经济指标的控制力日益削弱。不少国家被迫重新实施资本管制,以夺回对本国经济政策控制权。过去,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非常反对重新实施资本管制,如今也已表示可以接受。
在全球经济相互依存紧密的金融资本主义时代,很难说各国财政政策是完全独立的主权决定。国际金融市场一有风吹草动,不仅影响各国发行外债的规模和利率,还会影响本国债券市场利率和流动性,并影响各国政府对内发行国债的规模和成本。管理好一国财政赤字,加强各国宏观经济金融政策协调,建立完善流动性强、信誉良好的国债市场,以防主权债务危机触发国际金融体系崩盘,成为各国宏观财政政策当务之急,也是二十国集团(G20)和其他国际经济金融组织的重中之重。主权债务危机长期存在是威胁全球经济复苏的巨大隐患。
气候变化的挑战持续升温
2009年12月19日,世人瞩目的联合国哥本哈根气候大会通过《哥本哈根协议》,维护了《框架公约》及《京都议定书》确立的“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原则,并就发达国家实行强制减排和发展中国家采取自主减缓行动做出原则安排,并就全球长期目标、资金和技术支持、透明度等焦点问题达成共识。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等都表示对大会取得的进展感到满意,认为是朝着正确方向迈出的重要一步。然而,其后几年的谈判效果不如人意,各国对今年底的巴黎气候变化大会抱有不少期待。
气候变化问题是全球性难题,虽然各国对气候变化的长期后果有一定共识,但联合国气候变化谈判旷日持久,还是难以达成一致。首当其冲的难题是落实“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原则。国家利益与全球利益的错配和矛盾是客观存在,往往难以调和。一方面是发展中国家的发展需要继续排放,另一方面是发达国家完成工业化以后一味强调排放对世界的重要性。发达与发展中国家在责任和义务上的根本矛盾是由历史和现实两方面因素决定的。中国等发展中国家正在积极减少能源消耗强度,但现在排放量大是发展进程中难以避免的,而温室气体积累排放则是气候变化的主因,主要是发达国家在工业化过程中产生的,约占总量的80%。这是不容推卸的历史责任。
联合国气候变化谈判之所以成果甚少,不仅只是各国考虑自身利益多于全球共同利益,还因为全球治理结构设计未能解决那些跨界的环境等问题。全球治理结构的调整涉及各方利益,需要时间来形成必要的共识。目前连气候是否变暖这个根本性问题在科学界都尚有分歧。
目前的形势已出现令人鼓舞的迹象,那就是中美两个排放大国已做出共同努力的承诺。中美元首几次会晤都重申了这样的承诺,认为气候变化是人类面临的重大威胁,国际社会需要共同行动,加强合作应对。中方承诺到2030年左右排放达到峰值,美方承诺碳排放目标将在2005年基础上减少32%。
全球治理关系世界各国的未来和命运。我们只有一个地球,而全球化已经把地球变成了一个“村子”。各国“村民”唯有齐心协力,同舟共济,在有可能在新世纪排除万难,破除困境,使我们的世界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