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黑客那些事儿和他们的江湖“规则”

文/特约记者 郑 铮

专题·Special Subject

漫谈黑客那些事儿和他们的江湖“规则”

文/特约记者 郑 铮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李白《侠客行》

如果要用这几句诗来形容黑客，是不是觉得非常不合适。提到“黑客”，大多数人首先联想到的是病毒、非法勾当、犯罪活动、破坏、颠覆等等一系列负面的形象和词汇，一般不会跟侠义联系在一起，但事实上真正的黑客世界非常复杂，黑客们更像是生活在的另外一个平行世界，他们有着独立的世界观、自身运作的法则与秩序，不能直接用简单的“善”、“恶”来定义他们。

首先上几张非常张狂拽酷炫的图片：

图一：

图二：

图三：

看到以上几张极为酷炫的图片你想到的是什么？游戏画面？科幻图片？当然都不是，以上图片来自2014年10月13日中美黑客大战现场直播的几张截图。简单解释一下，图一下方的菜单栏一一对应的是：攻击持续时间，发起组织，发起地点，IP地址，被攻击地点，被攻击服务器类型，具体端口。图二图三上的圆圈和方向，主要是代表一种现行最常见的攻击方式DDOS，也就是所谓的分布式拒绝攻击服务，具体说就是大量的主机和客户端向一个主机发起了很多请求，因为太多了，被请求的目标主机就处理不过来从而宕机了。它的正常业务不能正常开展，造成了系统的崩溃。而圆圈越大，发起链接的数量也就越多。发起攻击的方式主要是采用肉鸡的方式。所谓的肉鸡就是中毒的电脑，具体做法是在某一段时间内通过散布一些非法的程序、木马、应用在很多电脑上下了病毒，平时并不用，对电脑也没有影响，这个电脑就是肉鸡。但是如果一旦需要，就启动某一个特殊代码，然后所有中毒的电脑同时朝一个目标发起了请求，你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电脑正在攻击别人。

2014年十一开始，美国黑客组织一开始很嚣张说要瘫痪中国政府公共系统，中国黑客也组织反攻，目标主要集中在美国旧金山；而从上面几张实时的动态图片信息来看，美国当时基本处于被吊打的状态。有时候国家之间也会相互结盟，比如中俄等国家喜欢一起结盟打老美，欧美日喜欢结盟打中俄，像韩国这种既有打中国的也有打日本的，还有一部分人朝美国发起攻击，某种意义上现实社会的国际关系也决定了黑客世界的国际关系。

除了美国，中国黑客与日本、越南等国家的黑客都爆发过类似大战。下面简单盘点一下这几次具有代表性的异次元大战，让我们去了解黑客们和他们的另外一个世界：

中美黑客大战

中美黑客大战其实最早可以追溯到1999年5月，即美国轰炸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事件发生以后，当时中国的红客窃击了美国的一些政府网站，包括能源部、内政部在内，这些网站的首页上一度高高飘扬着五星红旗。有一次大规模的攻击，还致使白宫的网站失灵三天。

2001年，中美撞机事件发生后，中美黑客之间发生的网络大战愈演愈烈。自4月4日以来，美国黑客组织Poizon Box不断袭击中国网站。中国一些黑客组织则在“五一”期间打响了“黑客反击战”。

2001年中美黑客大战虽为民间组织之间的争斗，但攻击目标之一致，组织之有序，已可作为网络时代信息战争的一次预演。2001年中美黑客大战还引起了美国联邦调查局的高度关注，美国军方一度将信息系统面临威胁等级提到最高，由此可见这场大战所引发的震动。

2014年中美黑客大战的高潮在“中国红客联盟”主页上张贴了通知，其主持人Lion召集“联盟”全体成员4月30日晚7∶00召开“攻击美国网络动员大会”，讨论五一期间攻击美国网站的计划。

全球10大黑客攻击源，一直是美国居首中国第二。多年来中美网络暗战不断，美国不断指责中国进行网络攻击，中国也相应反击。

中日黑客大战

中日黑客大战开始于2012年9月20日，主要与日本政府宣布“国有化”钓鱼岛相关，自宣布后，日本多家银行、大学和其他政府机构的网站遭到攻击。具体过程：网站的处理器在短期内收到洪水般的会见条件，累计攻击时间达7.5小时。

中越黑客大战

中越黑客大战的起因是2011年6月3日，国内多家地方政府网站遭黑客攻击，该黑客自称“Mr. N-Cubi11”被入侵网站标有“越南黑客是第一”，“越南人民愿意牺牲来保护海洋、天空和国家”等挑衅言论。

大战的实质：“在越南与中国关于西沙之争越演越烈之际，两国黑客也在网络上展开相互攻击”。越南媒体连日来炒作越南黑客为抗议中方在南海西沙展开作业，攻击了多个中国政府网站，而后中国黑客则入侵数百个越南网站作为回击。

中越黑客大战是由越南对南海岛屿的争夺引起的，但中越黑客大战的实质却是越南企图博取舆论的同情而占据中国南海诸岛。

看完以上大战的回顾，是不是觉得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那么真正的黑客世界是怎样的，他们有着怎样的世界观和秩序？

什么是黑客？

其实，黑客是什么至今都难以有一个准确的定义。一般认为，黑客（Hacker，中国台湾译为骇客）一词起源于50、60年代美国著名高校的实验室中。黑客原意是指用斧头砍柴的工人，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计算机教授Brian Harvey在考证此字时曾写到，当时在麻省理工学院（MIT）中的学生通常分成两派，一是tool，意指乖乖牌学生，成绩都拿甲等；另一则是所谓的黑客，也就是常逃课，上课爱睡觉，但晚上却又精力充沛喜欢搞课外活动的学生。他们智力非凡、技术高超、精力充沛，热衷于解决一个个棘手的计算机网络难题。其实在60、70年代，“黑客”一词极富褒义，从事黑客活动意味着对计算机网络的最大潜力进行智力上的自由探索，所谓的“黑客”文化也随之产生。然后并非所有的人都能恪守“黑客”文化的信条专注于技术的探索，恶意的计算机网络破坏者、信息系统的窃密者随后层出不穷，人们把这部分主观上有恶意企图的人称为“骇客”（cracker），试图区别于“黑客”。

黑客是怎么分类的？所有的黑客都是“黑”的吗？

目前世界默认的黑客分类分为以下三种：

白帽子，描述的是正面的黑客，他可以识别计算机系统或网络系统中的安全漏洞，但并不会恶意去利用，而是公布其漏洞。这样，系统将可以在被其他人（例如黑帽子）利用之前来修补漏洞；

灰帽子，他们擅长攻击技术，但不轻易造成破坏，他们精通攻击与防御，同时头脑里具有信息安全体系的宏观意识；

黑帽子，他们研究攻击技术非法获取利益，通常有着黑色产业链，他们为了利益随意使用资源，并进行恶意破坏。

具有中国特色的“颜色”分类：

红客，红色，在中国具有特殊的意义。而黑客世界中，把维护国家利益代表中国人民意志的黑客称为红客，他们热爱自己的祖国，民族，和平，极力的维护国家安全与尊严。

蓝客，信仰自由，提倡爱国主义的黑客们，用自己的力量来维护网络的和平。

黑客社会的文化与秩序

前面说过，黑客世界有其自成一套体系的世界观和秩序，已经有不少的学者对黑客文化及其行动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它使我们能够更容易地了解黑客的日常生活以及行为模式，下面我们以社会学的行为构建范式研究为基础，介绍一下黑客社会价值观的基础构建。

黑客的日常生活世界为六个规范秩序所构建：技术、学习、共享、自由、奉献、法律。它们提供了不同系列的规则与实践模式，黑客们可以用来定义情境并决定自己如何做出反应。同时，它们也使黑客的行动充满了意义。这六个规范秩序相互之间具有关联性，而技术则是贯穿其中的最重要的因素。它们共同建构了黑客群体的秩序并形成了黑客的群体边界。

技术：在对黑客进行调查的过程当中，“技术"这个词汇的出现率远远高于其它关键性的词汇，技术在黑客当中的中心地位是无可置疑的。技术被认为是黑客群体最重要的规范秩序。没有什么人怀疑黑客与电脑技术具有的深厚联系。而技术在成为黑客们的兴趣中心、关注焦点的时候，也逐渐在行使着建构和塑造黑客社会的权力。技术既是决定他们在黑客社会地位等级的关键因素，同时也是他们精神家园的归属所在。

“这是个奇妙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你可以随心所欲，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人能成为万能的主宰。你想象不到0和1组成的世界是如此奇妙。我也想象不到，所以，当5年前我第一次接触网络时，我就知道我失去了自己——我将从此迷失在现实和虚幻之间，寻找梦想中的国度。每一个沉迷网络的人都是在寻找自己的精神家园，他们的愿望，他们的忧伤，他们的欢乐，只有在网络中才能找到，也只有在网络中才有充实。他们把网络看成自己的伴侣，他们想象冷冰冰的机器后面是如火的热情，可以把人完全吞噬的热情。”

——一位黑客在论坛中的自我表达

学习：对于技术顶礼膜拜的黑客世界，学习是每个黑客的必备基础技能。因为要想获得技术，必须进行学习。正如一个黑客论坛帖子所说：“如果你想成为一名黑客，那你就要开始学习”，黑客行为完全是为了学习新知识以及探索新领域。学习是一项与技术密切相关的规范秩序。一般而言，黑客们对自身进行定义时，最重要的考虑因素除了技术就是学习。例如，一位论坛成员写道：“黑客是一个爱好寻找任何即定技术的各种应用的人，或者说是一位发明家及创新者。”黑客对予学习的态度，不仅仅是为了技术而学习，同时也是为了学习而学习。学习成为他们的一种生活方式。无论是高手还是菜鸟，都将学习看作第一要务。

共享：共享是一个从黑客诞生以来便已确立的准则，共享精神正是黑客“共享"的规范秩序的写照。从本质上说，它与“学习" 的要求密不可分。因为黑客的学习过程是一个“试错”的过程，十分强调自学，所以能够找到有助于自学的信息与资源成为十分必要的事情。从某种意义上讲，黑客们所需要掌握的知识与技术，并不容易在书本上或者课堂上找到。信息的共享已经成为黑客群体中一个牢固的行为准则。总体上讲，黑客之间的“共享”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资源共享，即将自己掌握的信息资源或者自己所知道的资源存放位置与别人共享，例如黑客工具、相关教程等等；二是技术共享，即将自己所掌握的技术和知识与他人共享，这主要体现在制作教程以及主动帮助别人；三是相互的合作。一些黑客在入侵站点的时候，一个人难以完成，则需要主动联系别人来共同进行。这样的合作在黑客界比比皆是，就像前面我们盘点的中外黑客大战，都是黑客们集结成军的结果。

自由：自由却作为与网络相伴生的规范影响着所有的黑客，成为内在于他们行动中的一种特性，对自由的执着以及自由的行动模式无处不在，并具有相对于其他群体而言的独特性。

自由也是一种个性的张扬。黑客们对个体性价值的追求完全是现代社会的一种通行的特征。不过网络空间具有的一些重要特点使得黑客们在个体性的追求和表现上都较常人更为突出。相比于我们长期置身其中的物理空间社会而言，网络空间的社会由于其远程交互性、匿名性以及时空观的转变等而具有极大的不同。一方面，它类似于与世俗人间阻隔的桃花源，另一方面，它又无法完全出世，而是明明白白地处在世界的中心，并且对人类社会产生着越来越重要的影响。因此对于黑客而言，在网络空间中的活动，既具有出世的特点，又无法摆脱入世的格局。在自身个体性的表现中，相对于物理社会而言，既有出世个体性的特点，表现出一种非社会性的存在，同时又受制于入世个体性，表现出高度的社会化存在。这决定了黑客实践行动中高度的近乎不受控制的自由形态以及对权威、对传统、对强制力的怀疑与反叛。

奉献：奉献作为黑客的规范秩序，或许与人们对黑客的想象有所出入。黑客王国被人类学家们称为一种奉献文化。在这里你不是凭借你对别人的统治来建立地位和名望，也不是靠美貌，或拥有其他人想要的东西，而是靠你的奉献。尤其是奉献你的时间，你的创造和你的技术成果。

“黑客就是无名奉献的使者和保护网络安全的人！不单纯只是意味攻击，只是肤色看起来不太干净，存在意义是使网络变得日趋成熟完善，这才是真正的黑客。”

——来自一位被访谈的黑客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义家国”历来是中国成人童话的一个精神投射。中国的黑客们时常将自己比作金庸笔下守襄阳的郭靖。在中国的黑客界，这种爱国主义、民族主义的精神相当盛行，它与前者同样都是“奉献"规范秩序的具体体现。在中国黑客当中，爱国主义已经成为一种通常行动的主要解释框架，无论做什么，只要将其与爱国主义挂钩，通常便会得到广泛的支持。

而行侠仗义，打击骗子网站，例如网络仿冒（钓鱼网站）等，也是黑客们常做的事。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讲，黑客与电脑和网络的关系比普通上网者要紧密的多，因此他们对电脑网络的参与程度也要广泛的多。因而在上网的过程中所遭遇到的问题比普通用户也要多的多，对于网络安全的认识是十分深入的。为了与这些骗子做斗争，有些黑客还专门制作了打击网络骗子的网站供人登记曝光那些网络骗子们。黑客们把自己想象成为武功高强的侠客，就像金庸笔下的善恶二使那样，到处赏善罚恶，以此作为自己奉献社会的方式。

法律：对于黑客群体来说，法律显然是一种外来的东西。它是社会强加给黑客群体的规则。但既然法律成了一种既有之物，那么也就构成黑客生存的一个环境因素，成为黑客行动者不得不考虑，并将其作为行动资源的因素。

黑客们对于法律的态度，相对于“遵守”或者“反抗”这类词汇，用“漠视”这个词来形容更为贴切。“漠视"不是藐视，不是重视，是一种不关心、不在乎的态度。在大多数黑客论坛中，都不设有专门讨论法律的版块，只是在一些谈论黑客事件的版块中或许会发现一些黑客们对法律的有关议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法律在黑客群体中是失效的，是无用的。法律作为一种正式的规则，它实际上对黑客群体日常生活的塑造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只是这种作用的发挥，是在黑客群体内部对法律重新编码的基础上以一种非正式的方式进行的。这一方面表现在他们关于黑客入侵行为及共享信息的合法性问题的讨论，另一方面表现为他们将法律作为一种定义情境、评价他人、指导自己行动的知识资源。黑客并不认为单纯的入侵是非法行为，只有入侵后继续搞破坏才能构成非法。尽管入侵是报复行为，但同样也是“安全检测”。黑客们认为法律的制定目的是为了维护网络安全，这一点与他们的行为并不矛盾。他们认为真正不法的，其实是网络上那些奸商。

技术、学习、共享、自由、奉献、法律，这六个基本的“规范秩序”建构了黑客的社会世界。它们提供了不同系列的规则与实践模式，黑客们可以用来定义情境并决定自己如何做出反应。同时，它们也使黑客的行动充满了意义，例如技术的崇拜、学习与共享的精神、自由的追求、保护网络安全、行侠仗义、爱国、合法等都成为黑客入侵行为的合理性与正当性的理由。可以说，这些规范秩序建构了黑客的价值观并使它充满了情感的意义。

其实黑客世界更像是网络时代的武侠世界，它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秩序有规则，有情感有理想的江湖，只不过这个江湖是用“0”和“1”编码而成。对于普通人来说，它更像是另外一个平行世界。随着网络社会的发展，黑客之间的大战只会愈演愈烈，在你所不知道的平行世界里每天都在发生着惊心动魄的战争，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的英雄、侠客、流氓、坏蛋一起正在上演着他们的江湖纷争，书写着他们自己的传奇。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