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进生”法国如何控烟
2015-10-31
法国是迷恋香烟并视吸烟为艺术的国家。“上帝抽的是古巴雪茄。”凯瑟琳·德纳芙在20多年前这样唱,而这首歌在法国流行多年。这也就不难理解,在上世纪50年代,英美两国开始向香烟宣战时,法国成了一个“后进生”——1976年7月9日,法国才通过首个禁烟法令,主要包括以下三项内容:限制烟草广告,增加烟草税收,限定在公共场所吸烟的范围。
法国姗姗来迟的首个禁烟法令此时出台,时代背景不可忽略——20世纪70年代,法国的大环境尤其有利于政府开展禁烟运动。当时,法国人均“消费”的香烟数量已经从原来的每年1900支上升到了每年2300支。而社会保险基金也出现了巨大赤字。
“公众舆论”引导大众
虽然和其他许多国家的类似法案相比,法国的首个禁烟法令显得太过温和无力,不过,禁烟法案还是推动了所谓“国家广告”的发展。自1983年起,政府赋予了这种通过“道德宣传”推广禁烟知识和进行卫生教育的宣传形式一个新的名称——总体利益公关。此后,这种由国家发起的“公益广告”很快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法国政府希望以这种“由社会来说服大众”的宣传形式,调整和规范社会及国民的行为方式。
比如,掀起第一场法国全国禁烟运动的就是这样一则设计海报:一个鸟头人身的形象,上半部分是一个鸽子头,象征着充实、平静、从容,向往健康而幸福的人生;下半部分则突出了两个强有力的臂膀,寓意一种坚定、强有力而持之以恒的信念,就是要最终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地幸福生活。而海报标题是:拥有一个完整的肺,享受一个完整的人生。
除此外,还有一些政府发起的禁烟宣传也在人们脑中留下深刻印象,例如1981年一则海报打出这样的标题:《别用烟来熏我们,谢谢!》,与之配合的画面,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婴儿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并配以法国卫生健康教育委员会给出的警示:每毁掉一支烟,就等于重新赢回一点点的自由。
1972年,法国卫生健康教育委员会接过了关于公民卫生教育运动的领导权,并主要致力于扩大教育方式的多样化,尤其将各级学校作为开展工作的重点。为此,该机构推出了一个主要面向8-10岁儿童的电视连续剧《魔术师阿尔奇巴隆》;组织“全国无烟草日”;还向全法国的小学五年级和初中一年级学生派发有关禁烟的宣传小册子。此外,法国卫生健康教育委员会还在全国各个城市组织关于卫生健康教育的巡游;而医疗机构也设立基金,推行名为“我见证”的活动,监督吸烟的各种情况;最终,一系列面向年轻吸烟男女的教育电影被广泛播出。通过这些措施,“公众舆论”一直站在反吸烟的立场去引导大众。
这些做法带来了明显的控烟效果——从1976年到1986年,法国吸烟人群在全国人口中的比例已经由44%下降到了38%,期间有300万法国人停止了吸烟。
国家最终干预,政府高调介入
上世纪80年代,国际大环境有利于禁烟运动进一步走向深入。1985年,一份提交给当时法国分管公众健康和家庭事务助理部长的报告显示,导致禁烟政策裹足不前的几个障碍性问题分别为:法国青年中,吸烟者比例超过了50%;大部分受过较高等教育的法国女性有抽烟的习惯,这无疑加强了公众妇女阶层对于禁烟政策的抵触情绪;此外,还有不少医生本身就是多年的老烟民。于是,1989年公布的《五大智者报告》针对当时社会在公众健康方面的主要问题,提出了十分具体的解决办法。以此为契机,当时的法国社会党政府开始高调介入禁烟运动。
1991年1月通过的埃文法案,开启了“政府直面吸烟问题并由此开始贬抑烟草的首个行动”。该法案禁止在平面或者视听等一切媒体渠道上发布烟草广告;强制要求在公共场所明确划定吸烟区和非吸烟区;对香烟产业课以重税;鼓励公众卫生健康教育机构将违反禁烟法案者诉诸法庭。就此,一场关于香烟的“战争”在法国爆发。
当时,在销售额上遥遥领先的万宝路香烟及其广告形象——万宝路牛仔成了这场战争中首个“目标”,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针对万宝路牛仔三十年来所塑造的神秘形象及其代表的雄性魅力,法国卫生健康教育委员会展开了全方位进攻。于是法国观众在电视上看到了这样一个“真正的牛仔”——这个家伙绕着美国著名的纪念碑山谷,追逐着野马群,并大声叫喊:“吸烟?这可不是我的本性!”
一时间,各种经济、政治甚至道德的利益关系都被卷入这场禁烟大战,支持禁烟和反对禁烟的两大阵营斗争更加复杂化,而反对禁烟者认为,埃文法案“武断”且“有碍自由”。
即便如此,法国国家机器还是转向了反对吸烟阵营。于是,对香烟的征税也大幅上升,一盒高卢牌香烟的价格从1993年的9.7法郎飙升至1998年的13.9法郎,其中税金占零售价格的比重达到75%。
另外,此时开始,在法国公共卫生部的支持下,“公众健康晴雨表”开始定时发布,主要内容是评估吸烟行为的社会承受度,描绘吸烟人群的行为特征及其在社会人口学方面的轮廓,纠正医生对于吸烟患者的态度等等。
种种举措下,从1980年到1996年,法国烟民初次吸烟时的平均年龄由12.5岁上升到了14.3岁,而且吸烟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于是政府进一步加强推广公共卫生健康运动。
另外,法国反对吸烟全国委员会还充当了捍卫埃文法案的急先锋角色,执着地追究违反吸烟法案的种种行为:例如,法国国家电视一台直播一级方程式赛车车身上的烟草赞助商商标;法国国家铁路局在车站月台上划出了允许吸烟的“特定区域”;甚至连赛塔公司在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搞的一次烟草广告海报展览等全部受到追究。不久之后,在美国相关案例的影响之下,香烟制造商还被人控告“投毒”并被诉诸法庭。
起初,法国禁烟的步伐落后于欧洲其他国家,但到了埃文法案出炉之后,法国可以说成为了欧洲反烟行动最积极的国家之一。
(以上内容参考《烟火撩人》迪迪埃·努里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