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VAR模型的外资、环境治理与经济增长研究

张欢++徐康宁

摘要：选取全国1992～2012年的时间序列数据，利用经济增长的新型衡量指标，通过构建VAR模型对外资（FDI流入）、环境污染、环境治理投资和经济增长这四个变量进行动态计量分析，并在VAR模型估计的基础上，使用脉冲响应和方差分解实证研究了FDI流入与经济增长的关系。研究结果表明：FDI短期能显著刺激经济增长，同时也导致环境污染加重，长期不是经济增长的源动力，但FDI的溢出效应有利于改善环境污染。同时环境污染不是FDI流入减缓的主要原因，而环境治理投资对FDI的负向影响显著。

关键词：VAR模型；环境污染；环境治理投资；脉冲响应函数

DOI：10.13956/j.ss.1001-8409.

中图分类号：F124.6；F125.4 文献标识码： 文章编号：

Study on FDI，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and Economic Growth Based on VAR Model

——Evidence from Nationwide Time Series Data from 1992 to 2012

ZHANG Huan， XU Kang-ning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Southeast University， Nanjing 211189）

Abstract： This paper selects national time series data from 1992 to 2012， and uses the new measuring index of economic growth， by constructing a VAR model of FDI inflows，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environmental governance investment and economic growth to do dynamic econometric analysis， and based on the estimation of VAR model， using the generalized impulse response and variance decomposition to do empirical research on the dynamic relationship of economic growth and FDI inflows. The research results indicate that： FDI significantly stimulates economic growth in the short term， as well as deteriorates the environment， but FDI is not the source of economic growth in the long term， while FDI spillover helps improve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Meanwhile，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is not the main reason for FDI inflows slowing down， and environmental governance investment significantly brings negative effect to FDI.

Key words： VAR model；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environmental governance investment； impulse response function

引言

自1978年改革开放至今，特别是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开始，在多重利好条件的刺激下，对外贸易和外商投资的成果显著，中国经济飞速提升。我国实际利用外资额由80年代中期至2012年的增幅足有20余倍，我国经济增长离不开外资的作用。不过，经济增长的负效应也开始显现，环境恶化和经济可持续增长之间出现了日益严重的矛盾，对生态环境的污染破坏和对能源、资源过度消耗等的问题亟待解决。

虽然我国在环境保护和生态建设方面已作出了努力，也完善了相关法律法规，但“十二五”期间节能减排压力依然很大。FDI和GDP取得显著增长固然可喜，但对资源消耗过大，治理环境污染已经刻不容缓。因此，由政府出面引导去加强环境管制已成为共识。党和国家领导人在历次政府工作会议中也多次对绿色生产方式、淘汰高污染落后产能、以绿色促发展等方面做出重要指示。

保护环境，发展低碳经济已经成为上升为国家议题。环境污染带来的不利影响越来越受到重视，促使世界各国政府实施举措来应对。治理污染的相关法规和政策出台后，其将直接影响经济的发展、产业调整和升级改造，同时也将对FDI产生巨大的直接冲击，探讨FDI、经济增长、环境污染与治理相互间联系的学术意义重大。特别是近几年来，我国的外商直接投资（FDI流入）增长速度开始减少。因此，使FDI在促进我国经济迈向一个新的台阶的同时，如何与环境和谐发展显得意义重大。

1 文献综述

查找相关文献可以看出，FDI、环境污染和治理、经济增长之间是何关系尚未有一致结论，概括起来有如下观点。第一种是环境的库兹涅茨假说 （Environmental Kuznets Curve，EKC），具体指在经济发展的初期，经济增长会使环境恶化；不过当经济发展水平和人均国民收入超过一定临界值后，环境将改善，因为对环境的质量要求提高会使民众力劝政府治理环境，从而利于改善环境。第二种是“污染避难所”假说（Pollution Haven Hypothesis，PHH），指经济先发国家将本国污染严重的产业迁移到相对落后国家，使其成为“污染避难所”， 导致国际间产业的转移和污染的转移，即FDI导致东道国环境污染[1]；第三种观点则认为，跨国公司在向外进行投资的由于技术溢出效应，同时带去了先进的生产水平和治理污染技术，帮助实现污染的控制，FDI使得东道国环境污染减少[2]。

EKC假说最开始由Grossman和Krueger（1991）提出，他们对所选国家的大气和水质情况进行了研究，发现污染与人均国民产值有着倒U曲线关系[3]。经验研究也表明大部分污染衡量指数与国民收入确实存在这一关系（Shafik，1994） [4]。国内学者也进行了大量研究。例如北京市的经济发展和大气污染的关系，显著符合库兹涅茨假说的内容（吴玉萍等，2002） [5]。

PHH假说认为，经济先发国家的污染严重的产业和企业喜欢设立在污染惩处力度低的国家或地区，使全球产业迁移的同时也带动了污染的迁移。杨海生等（2005）根据我国外贸、外资、经济发展和环境的省际数据，得出外资对污染有着正相关的结论。

目前的国内外文献里，一些研究者从知识溢出的角度来考察外资；另一些研究者从所进驻产业行业的方面来考察外资。1978年到现在，随着经济迅速发展，许多研究者对外资与经济增长进行考察。研究表明FDI通过提供资金、技术和先进管理方式利于我国经济增长[6]。对于外资与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考察，研究者认为外资有利于结构调整和升级 [7]。近年来，国内学者结合国外研究成果发现随着我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和投资环境的改善，FDI流入速度也在不断增加，对我国经济发展和产业转型升级具有积极影响[8～9]。

部分学者认为，环境治理和环保导向型革新会使原来的高污低效的生产方式向低污高效的生产方式转变，这会冲击到原始第二产业，并致使经济增长速度停滞或放缓[10]。但有些研究者指出，出重拳整治环境污染并没拉低放缓经济的发展，而是使得增长速度加快了；重工业加大了产能，促使整个经济快速增长[11]。

目前，通过VAR模型分析外资、环境污染与治理、经济增长的有效研究较少。特别是在经济下行及调整结构背景下，需引导FDI促进我国经济增长，结构转变，同时为治理环境污染提供技术和资金支持。而且，已有的文献研究大多把GDP总量或人均GDP作为衡量经济增长的参考指标，所以本文用新型经济发展衡量指标更能综合反映经济增长的水平。另外，当下我国大力施行贸易开放战略，通过大力吸引外资来不断持续地提振我国经济向更高层面发展，除了传统的贸易环境、基础设施建设发达程度等影响因素外，是否还有着环境治理这一因素决定外资的流向和力度。再次，外资流入量不管从全国层面还是分省层面，从近两三年来看都有滞涨甚至衰退情况出现（如下图），是否跟我国不断加重的环境污染问题和有关部门治理不力有关，尚且少有学者去研究。因此，研究经济发展、FDI及环境治理是理论发展的趋势，也是为了更好制定吸引外资政策促进经济转型、产业升级的需要。

2 变量和模型的选取

2.1 指标选取与数据来源

环境污染是多种因素造成的，结合当下我国大力提倡的“低碳经济”，本文将每年的全国碳排放量作为反映环境污染（Pollution/POL）的指标，单位为亿吨；然后用每年的环境治理投资总额作为环境治理（Investment/INV）指标，单位为亿元。外资采用实际利用外资额代表FDI，单位为万美元；而对于经济增长（Economic Growth/EG）指标，采用克强指数（Keqiang Index），即铁路货运量、贷款发放量和耗电量这三个指标，分别赋予权重25%、35%和40%。张振刚等（2014）[12]采用了这一衡量方法分析绿色革新与经济增长的关系。所有数据来源于《中国环境年鉴》、《中国统计年鉴》及中国统计网站。

2.2 模型选取

由于VAR模型经常被用来反映相关的经济变量，能更好说明各种解释变量对经济变量的动态作用。故本文采取VAR模型和脉冲响应函数来研究影响经济增长的因素。

（1）

其中， =（LNEG，LNFDI，LNPOL，LNINV ）， 为系数向量，P为模型的滞后阶数， 为白噪声误差。

3 实证分析

3.1 平稳性检验

为了避免伪回归的产生，需要对时间序列进行平稳性检验。我们可以用ADF来检验，也就是利用下面的来分析：

（2）

式（2） 中， 为截距项，T为趋势项， 为一阶差分， 表示随机扰动项，依据AIC和SC准则进行滞后项p的选择。单位根检验结果如表1所示。

（注：D表示对变量进行一阶差分；*表示在1%水平下显著）

用Eviews7.0进行检验。由表1可知在10%的显著水平下，序列lnEG、lnFDI、lnPOL及lnINV统计值分别大于各自的临界值，所以接受它们是非平稳序列的原假设。一阶差分后，DLNEG、DLNFDI、DLNPOL和DLNINV都在1%的显著水平下平稳。因此它们是一阶单整的，即lnEGt～I（1），lnFDIt～I（1），lnPOLt～I（1）及lnINVt～I（1）。因此，采用序列DLNEG、DLNFDI、DLNPOL和DLNINV的数据来建立VAR模型。依据AIC和SC准则，变量滞后期数应取为二阶。我们得到以下结果：

从表2得知，上面VAR模型的估计出来系数的t值很显著，虽然有部分系数可能由于同样变量的多个滞后值造成的多重共线性而造成不显著，但我们仍采用滞后期为2期的模型。

下面需要对估计出的VAR模型进行稳定性检验，

在此本文利用AR根进行检验，原理是这样的： 如果

VAR模型的估计点都落在圆内，那么就说明则该模

型是稳定的。从图1不难看出，估计点都落于单位圆

内，所以被估计的VAR模型是稳定的，得到的结果

是有效的。表明选取的四个变量之间存在长期稳定关

系，可以进一步进行分析。

图1 VAR模型的单位根检验图

3.2 协整检验

接下来需要进行Johansen协整检验。在这之前，要先确定滞后阶数，依据SC和AIC准则，确定为2阶。其结果如表3所示：

由表3看出，最多含3个协整关系的原假设所对应的迹统计量和最大特征值都大于它们各自的5%临界值，说明接受原假设。所以在环境污染、环境治理投资、FDI和经济增长之间存在协整关系，并且最多有3个。

3.3 脉冲响应函数分析

下面我们使用广义VAR模型的脉冲响应函数来逐一分析FDI、环境污染、环境治理投资与经济增长各指标相互间的冲击响应幅度，刻画出各变量之间的长期和短期动态关系，我们选用滞后期为10的响应模型。

（1） FDI对来自环境污染冲击的脉冲响应。

由图2可以看出FDI在受到污染水平一个正冲击后，在第1期FDI水平显著降低，在2期时达到最小值点-4%，第4期回复到正值，到第5期达到峰值3%，并此后在正负值之间上下波动。整体上，环境污染水平对FDI产生负的冲击，长期更是会对FDI的流入产生挤出效应。不过从影响幅度来看，环境污染并非近几年外资流入放缓甚至缩减的主要诱因，当外商选择在某地投资设厂时，会更看重比如当地的投资环境、交通便利程度等。

图2 FDI对环境污染的脉冲响应图 图3 环境治理投资对FDI的脉冲响应图

（2）环境治理投资对来自FDI的脉冲响应。

图3可以看出环境治理投资在收到FDI的一个正冲击后在前4期受到显著影响，在第2期到达最低点-8%，随后第3期到达最高点4%，第5期往后趋于稳定。总体看，FDI对我国环境治理投资短期有刺激作用，表明FDI流入可以带来更有效率的生产技术，同时提高节能减排水平，给国家财政减小了治理环境污染的负担。说明短期内FDI有助于改善我国的产业结构，淘汰落后产能，借助国外新兴低碳生产技术有助于减小工业化过程中的排污水平。

（3） 环境污染对来自经济增长冲击的脉冲响应。

图4分期来看，从第1期到第2期有明显的加速上升的趋势，但在第2期达到正向最大之后逐渐收敛，到第4期影响开始为负。总体来看，我国早期经济的发展确实对环境产生了负面影响，但长期来看，经济的快速发展也为治理环境提供了必须的财政资金，所以环境污染会随着经济增长和人均收入达到一定水平后趋于下降，所以经济与环境间的关系是先污染后治理。

图4 环境污染对经济增长的脉冲响应图 图5 环境污染对FDI的脉冲响应图

（4） 环境污染对来自FDI的脉冲响应。

图5可以看出环境污染在收到FDI的一个正冲击后在前4期受到显著影响，但第4期开始，FDI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开始不显著，且随时间推移呈现影响逐渐减弱的趋势。总体上，FDI对我国环境污染短期有改善作用，表明FDI可以带来先进生产技术，提高节能减排水平。但这种FDI推动环境治理是不可持续的，随着外商生产规模的扩大，FDI的外部效应不再显著，长期看不是解决我国环境污染问题的根本。

3.4 方差分解

方差分解可以描述冲击在FDI、环境污染、环境治理投资与经济增长的动态变化中的相对重要性，包括强度和影响幅度。本文利用估计出的VAR模型进行方差分解，结果如图所示。

根据图7经济增长的方差分解图示，外资并不是主要影响经济走势的外因，其影响幅度不如碳排放量（即污染）指标，甚至还不及环境治理投资（INV）。环境污染、环境治理和FDI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分别为9%、5%和3%。

图7 经济增长的方差分解 图8 FDI流入的方差分解

从图8的FDI的方差分解可以看出，能够吸引外商投资的主要因素还是一国的经济发展水平，其次分别是环境污染和环境治理投资。经济增长、环境污染和环境治理投资对FDI的贡献率分别为12%、8%和7%。不过也从侧面反映出，东道国的生态环境恶化并非外资入驻时主要考量因素。

4 结论与启示

通过实证研究得出：FDI加速流入使环境污染加重，环境污染也限制了FDI流入；环境的污染不利于经济长期发展；FDI与经济增长有着互惠关系。总体来看，FDI短期刺激经济增长，同时加速环境恶化，长期由于FDI的技术溢出效应，有利于改善环境污染。环境污染并没导致外资退出，污染加重使政府大力投入资金进行治理，对污染产业转移到我国起到了抑制作用。又因为外资目前占到中国经济的很大比重，所以这部分解释了近两年中国经济增速放缓的原因。

我国自前年跃居为世界上吸纳外资最多的国家，但同时，环境质量与经济发展之间如何协调发展成为难题[13]。我国在工业化进程中的经济发展需要FDI带来的资金和技术，理论与实践上都需要平衡FDI与环境保护的关系，当前有以下三个方面的政策启示：

第一，优化产业结构升级，探索绿色发展路径。地方政府为追求政绩，对投资企业的环境监管过于宽松[14]。因此，我国经济结构需要向依靠技术进步推动经济增长的模式转变，尽快实现经济增长由资本驱动向技术和效率驱动转变。

第二，科学引导外资流向。应进一步优化引资的产业结构，引导外资流向高端制造业，而非高能耗、污染环境的原材料加工业。进一步引导FDI流向第三产业，加强高科技产业、绿色产业等对FDI的引资规模[15]。

第三，合理吸引外资，优化外资质量。以后外资的使用应转变成以需求为导向，未来我国应该调整利用外资的策略，要对外资严格筛选把关。因为碳减排主要依赖于能源效率和经济规模[16]，所以引进优质外资有助于我国绿色经济增长。

参考文献：

[1]Javorcik B S， Wei S J. Pollution havens an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dirty secret or popular myth？ [J]. Contributions in Economic Analysis & Policy， 2004， 3（2）： 1244.

[2]Managi S. Trade liberalization and the environment： carbon dioxide for 1960-1999 [J]. Economics Bulletin， 2004， 17（1）： 1-5.

[3]Grossman G M ，Krueger A B.Environmental impacts of the North American Free Trade Agreement[M].NBER，working paper，1991：3 914.

[4]Shafik N.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Environmental Quality： An Econometric Analysis[M].Oxford Economic Papers，New Series，1994（46）：757-773.

[5]吴玉萍，董锁成，宋健峰.北京市经济增长与环境污染水平计量模型研究[J].地理研究，2002，21（2）：239-246.

[6]Cheung K， Lin P. Spillover effects of FDI on innovation in China： Evidence from the provincial data [J]. China economic review， 2004， 15（1）： 25-44.

[7]Branstetter L G， Feenstra R C. Trade an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in China： A political economy approach [J].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2002， 58（2）： 335-358.

[8]刘文勇， 蒋仁开. FDI 对中国经济发展影响的实证分析与政策建议[J]. 经济理论与经济管理，2006（4）：21～26.

[9]刘宏，李述晟. FDI对我国经济增长，就业影响研究——基于VAR模型[J]. 国际贸易问题，2013（4）：105～114.

[10]应瑞瑶，周力.资源禀赋与绿色创新——从中国省级数据的经验看“荷兰病”之破解[J].财 经研究， 2009（11）： 92-102.

[11]齐建国. 中国经济高速增长与节能减排目标分析[J].财贸经济， 2007（10）： 3-9.

[12]张振刚. 绿色创新与经济增长的多变量协整关系研究——基于1989～2011年广东省数据 [J]. 科技进步与对策，2014（31）：24-29.

[13]杨万平，袁晓玲. 对外贸易，FDI对环境污染的影响分析——基于中国时间序列的脉冲响应函数分析：1982～2006[J]. 世界经济研究，2009（12）：62-68.

[14]赵新华，李斌，李玉双. 环境管制下FDI，经济增长与环境污染关系的实证研究[J]. 中国科技论坛，2011（3）：101-105.

[15]张德强. 外国直接投资与环境保护的冲突与融合——兼论我国如何平衡FDI与环境保护的关系[J]. 国际贸易问题，2007（9）：57-63.

[16]张宏武，时临云. 低碳经济下中国工业行业CO2排放变化、驱动因素及其减排对策研究——基于1991～2010年面板数据的分析 [J]. 软科学，2013（12）：114-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