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悲伤（组诗）

张 萌

小悲伤（组诗）

张 萌

旧时光

走得太快了

我总是被生活用充满暴力的手猛推着

如一粒即将坠落悬崖的石头

我紧紧拽住时光的大衣，像拽着一根救命的绳索

缀在腰间

此刻，我坐在深秋的藤椅里

阳光斑驳在枯藤的背影里

一声鸟鸣，加深我体内比瓷更脆弱的裂纹

听叶子纷纷坠落，我尽可能接住那些

快要落到尘土里的光

和破碎的蒙着灰尘的鸟鸣

旧围墙

一截被时光燃尽了的枯木头

我伸手拍拍它，簌簌扑落的尽是灰色的火焰

仿佛被旧梦劫持，在久别的小镇，在重逢的故地

古铜色的余晖，移过褴褛的墙角

用诗句或泪水填补别离的空白

但，总是太轻

时间在鼻翼上凝成水珠

回忆总是薄如蝉翼，只轻轻一碰

就碎成了月光的瓷片

谁的双手捧起这如水的

旧时光，在蝉鸣依稀的夏日傍晚

在斑驳的院墙边

小悲伤

当我拐过一个巷口，看见一个老人

正坐在一级路牙的台阶上

银发满头，眼神微闭

面朝着夕阳

这个独坐在小巷台阶的老人

把背后的阴影安静地

卸下。连同他一生的风雨坎坷

还有那些时光赐予的小伤疤

也不露痕迹地

卸在这午后的巷口

仔细地看着他

我仿佛看到了暮年的影子

佝偻着背影

把带不走的遗憾和咀嚼生活的

牙齿，抛进了风中

将一小撮不为人知的小悲伤，默默

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