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河·月老·老街（二章）

陈伟宏 浙江

月河·月老·老街（二章）

陈伟宏 浙江

月河与老街

月河与老街做了多年夫妻，如同沉默的河水。

清晨，喧哗把月河从酣睡中惊醒。月河揉着惺忪的眼，对老街说：白天你商铺林立，夜晚你红灯高挂。亲，你何时可以陪我睡一个安稳的囫囵觉？

或许，善良的老街过于专注于他的吆喝，他把每一次成功的交易，都看成对月河最真诚的怜爱。月河的话他根本没有听到。

冬去春来，月河的流淌早已没有昔日明快；夏末初秋，老街也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吆喝的声音，已经缺少了他最初的磁性。

终于有一天，老街发现，月河行走得竟如此缓慢，并且第一次意识到，只有一个人的经营，原来是多么的徒劳。

月 老

一弯新月，一树花香。

她记得那个河埠头，把秀发散开。用她给的象牙梳蘸上翠绿的河水，轻轻梳理，从发根到发梢，水滴便轻轻滑落。

河岸之上，一棵桂花树散发着幽香。还有一双眼睛在热切地凝望。

她知道，那棵桂花树已然超过了她的身高。村里人都知道，树是他祖上从灵隐寺获赠得来的。灵隐寺的和尚说：小苗可以长成大树，一棵树就是一片树林，就是一个家园。

就在那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他禁不住诱惑，把二十多年来集聚的力量，化作一支箭，射向了早已矗立在他内心的靶心。击中的瞬间，他闻到了桂花盛开的芳香。那轮圆月，没有照清他们的脸，却把桂花树照得通体发亮。

他看不到她的羞涩，她却紧紧拥有了他厚实的脊梁。

花开花落，漂浮于河面的花瓣都付了东流；

天上人间，美丽的传说都有一树桂花陪伴着夕阳。

月宫的清冷，因为嫦娥独守空房；一棵桂树的衰败，都是因为它阅尽了人间沧桑。

为了救起邻家小孩，他把手从她隆起的肚子上松开，直接冲进了激流。

可是，他却没有重新上岸。

她抱着桂花树垂泪，如同死死抱着他宽厚的胸膛。一天一夜，她没有一句怨言，更没有责怪。

她把秀发绾起来，再也不允许让一点点的思念逃离她柔弱的身躯。

风知道，雨知道，树更知道，她的秀发开始飘落，就像桂花花瓣那样轻柔。她不让人看到，只把青丝默默系在了桂花树梢。

秋天，就在那棵树下，孩子吮吸着她的乳汁。她要感受他抚摸的快慰。她让自己的头低下，看一看那双小手，是否还能说出去年冬天温柔的话语。

她倚靠着桂花树。她想，唯有这棵树，才能证明，他们曾经这样花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