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话静夜听雨时

段嘉婷

从小到大，不知经历了多少个下雨的夜晚，雨落在夜里，亦落在我的心上。

记得儿时每每遇到雨夜，我似乎总是彻夜不宁的。窗外老树的枝丫摇摆不定，在房间的墙上投下可怖的黑影，黑影有时会被晚归人的车灯吞噬。可那却是我最恐惧的时候，总觉得黑影既然不见了，那一定是正在向我扑来，如果此时楼下再传来几声犬吠，我心中的恐惧就到了极点，便会大叫一声钻入被子中。昏昏沉沉过了一夜，好不容易熬到了早上，推开窗，却是一片旖旎晨光。晨风裹挟着泥土的清新，矮小的灌木上水珠晶莹，一地的落红不知埋葬了哪位佳人的心事。这是如何都无法与前夜的疯狂联系在一起的景致，心中残存的点点不安更是早就没了踪影。也许我雨夜里的惊恐正应了余秋雨先生《夜雨诗意》中的那句话“夜雨款款地剥夺了人的活力，因此夜雨中的想象又格外敏感和畏怯”吧！

后来长大了，不再害怕夜雨，反倒对雨产生了一种无法言说的依恋。搬家后的房子，窗外再没了老树，成串的街灯在雨中闪烁着，与雨雾一起晕染成昏黄的一片。抱膝坐在飘窗上，我脑中回荡着那段话：“玻璃窗冰冷冰冷，被你呵出的热气呵成一片迷雾。你能看见的东西很少，却似乎又能看得很远……你用温热的手指划去窗上的雾气，看见了窗子外层无数晶莹的雨滴。新的雾气又朦上来了，你还是用手指去划，划着划着，终于划出了你思念中的名字。”想着，手指也跟着无意识地滑动起来，并没有划出思念的名字，但却透过窗看到了万家灯火闪动，跳跃着暖意。我总觉得雨夜是神秘的，它催促着忙碌的人们早早归家，唤醒了被工作埋没的情趣与雅致。其实无论是谁，在他的一生中，像这样的场景总会不断上演吧，也许是在自家窗前，也许是在办公室中，抑或是在远去的车厢中……无论哪里，那布满水汽的窗是相同的，冰凉细腻的雨从窗外淌过，仿佛可以冲去一切似的。

抛去了儿时无知的恐惧，我感叹着，夜雨虽有诗意，却多是哀伤的意味，因为在雨夜里，我想起了古人巴山夜雨里的长相思，想起了卧听风雨浅眠时入梦的铁马冰河，想起了骤雨初歇时那泛着愁思的月光；不过也有“空山新雨后”的清新素雅，“天街小雨润如酥”的勃勃生机……最后，我发现夜雨中原来亦是有欣喜在的。

我一次次品味夜雨，重温那些附着于夜雨上的诗行与故事，内心一片安然……

（指导老师 惠军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