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劳群岛
2015-10-26崔月婷
崔月婷
在菲律宾群岛以东、关岛以西的西太平洋上,有一片全球潜水爱好者和度假者向往的海域:它是世界海水透明度最高的七个海域之一,其最大能见度可达到100米;海域呈现出七种颜色:深海的湛蓝、砂砾的象牙白、珊瑚礁的斑斓、火山岩的黑、雨林的碧绿……因此被称为“彩虹的尽头”。不同层次的色彩交相辉映,构成了一个海上人间幻境——帕劳群岛。
帕劳群岛的300多个小岛星罗棋布,可分为两大类:北部主要是火山岛,南部多为珊瑚岛。由于长期收到海水侵蚀,拥有沙滩的小岛寥寥无几,但透过海水仍然能看到那一片白沙,仿佛给小岛镶上了光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大部分岛屿覆盖这热带雨林,从空中望去,就像是一朵朵浮在海面上的绿色蘑菇。
蓝洞与蓝角:世界潜水圣地
作为世界级潜水度假目的地,帕劳的理想潜水点实在是多不胜数,位于帕劳西部的洛克群岛东侧的硬珊瑚区就是其中之一。在这片“海底森林”中,珍贵的苏眉鱼往来穿梭,这种鱼因眼后长有两道黑色条纹而得名,不过也有人叫它“拿破仑鱼”,因为它的额头高高隆起,就像戴着拿破仑式的帽子。据此不远的软珊瑚区里,红、绿、粉、黄色珊瑚附在礁岩上,随着水流摇曳生姿,小丑鱼、神仙鱼成群结队地穿游其间,好像在参加一场色彩盛宴。群岛中央的海域里,还有做“玫瑰花园”,珊瑚绽放出暗红的“玫瑰”,错落有致地铺满了海底,熠熠生辉。而在洛克群岛西南方,就是帕劳最著名的潜点“蓝洞”。
蓝洞是帕劳的水下礁盘奇观,在淡蓝的海面上突现着墨蓝色的“补丁”,那就是蓝洞的入口。冰河时代,海平面较低,这一部分礁盘曾经暴露在海平面以上,经过海水和风雨的反复侵蚀后,形成了四通八达的洞穴。后来随着冰川融化,海平面升高,整个礁盘便没入海中。潜进蓝洞,越往下光线越暗,抬头回望只能看到一小块天空。蓝洞有很多出口,由横向的岩洞连通。在幽暗的岩洞里缓缓潜行,仿佛时间越走越慢,世界静寂无声,只剩自己一人。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在蓝洞里潜行,很远就能看到出口偷出来的微弱光亮,阳光想一缕缕丝线穿在海水里,形成一个模糊、柔软的光柱。
蓝洞的部分出口在水下,直通潜水者的另一处最爱——蓝角。蓝角的海底深度从15米骤降到80米,珊瑚礁好像被人硬生生砍断了,形成海底悬崖。这道悬崖可谓直立的水族馆,珊瑚在崖壁上争奇斗艳,悬崖两侧景色迥异:潜水处阳光直透海底,热带鱼在珊瑚礁丛里懒洋洋地钻进钻出;悬崖以外,成群结队的鲨鱼来回游弋,满不在乎的大海龟慢悠悠地划水,头巾鲽鱼贴着岩壁急行军……类似的美景在大断层也能看到,只是大断层附近的鲨鱼较少,但金字塔鲽鱼的队伍则浩浩荡荡,它们身上明黄色的三角形特别醒目,铺天盖地而来,顺着海流或聚或散。
水下帕劳的美景不胜枚举:砗磲城里最大的百年砗磲贝据说有两米长,牛奶湖的白色火山泥有美容奇效,而到美人鱼水道看儒艮,在德国水道看蝠魟,则要碰运气……
水母湖与贝里硫岛:大自然顽强的力量
不过帕劳留给人们的惊喜还不止在海里。科罗尔岛附近有许多四面环山的咸水湖,它们也许是海平面随着地质运动升高,海水涌入内陆而形成的。环境的改变导致湖里的其他生物灭绝,只剩下黄金水母、月亮水母、银面鱼和一些微生物。由于湖里没有天敌,水母用于防御的毒液便逐渐退化,这就给了人们亲密接触水母的机会。
犹如太阳和月亮,黄金水母和月亮水母同住在一个湖泊里。黄金水母享受着阳光,它与湖里的海藻共生,通过吸取海藻的养分生存。黄金水母会在正午时分浮上水面,并且因为海藻的原因而变成明亮的橘色。而月亮水母则散发着清冷的淡紫色光芒,向来神出鬼没,难得一见。
水母的英文名字是“jellyfish”直译就是果冻鱼,人们在水母湖里浮潜,仿佛置身于一大碗果冻里。越往湖心游,水母越密集,好像成千上万的“降落伞”扑面而来,撞到身上也是软绵绵的。这些水母仍然会蜇人,只不过没有了毒素而变得格外脆弱,如果人们大力拍水,就可能对它们造成致命的伤害。1998年,厄尔尼诺现象导致全球气候变暖,湖水水温突破30℃,人们还以为这些水母已经灭绝,但第二年夏天,它们的身影又出现在湖里,这些顽强的生命熬过了天灾。
大自然的顽强在帕劳群岛南端的贝里硫岛上也显露无疑。二战期间,贝里硫岛经历了太平洋战场上最惨烈的战役之一。为了夺取领岛上的机场并将其作为进攻日本冲绳的跳板,美军出动大批舰只包围了日军守卫的这个小岛,飞机狂轰乱炸,坦克隆隆驶上滩头……日军则广布地雷,扩建地道,建立碉堡,顽强抵抗。在两个月的时间里,这个仅仅6平方公里的小岛被战火变成一片寸草不生的焦土,1.5万人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然而这个机场最终并没有派上用场。
经过几十年的休养生息,当年浸透鲜血的土地重现生机。热带雨林接纳了战争留下的残骸,焦土之上,树木迅速成长,恢复了当年绿荫遮天蔽日的美景,抚平了历史在这里留下的伤口。废弃在丛林中的坦克残骸上,落叶腐烂,苔藓滋长,藤蔓爬上了装甲车,原来的杀人武器一步步融入了丛林生生不息的循环中。
从贝里硫岛往北走,洛克群岛附近的海域里还留有当初被击沉的日本战船。船身早已生锈,珊瑚在上面安了家,小鱼在其间穿梭嬉戏,鲨鱼等掠食者游来时,这些弱小者就将沉船当成了逃生的庇护所。日本人曾经引以为傲的零式战机,也永远留在了海边,涨潮时被海水没顶,落潮时才回到风中,只是,它早以淹没在帝国的落日中,再也飞不起来。
女人钱与男人会馆:母系社会的遗物
帕劳群岛上的土著已在岛上生活了几千年,大都聚居在北部地势较高的火山岛上。过去,男人们划着独木舟出海捕鱼,女人们则依山就势建造梯田、种植芋头,或者到浅海里采集海产品,掌握着家族稳定的食物来源。
帕劳群岛最大的岛屿称作“大岛”或“本岛”。岛上留有梯田遗迹,田间地头还伫立着不少有趣的石头。有些是精美的石雕,被当地人称作“先人的面孔”,它们有的五官清晰、面相威严,有的则只有大致轮廓,与复活节岛上的巨石雕像颇有几分神似。乡间还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石币”——一种曾作为土著人货币的石头,大的直径超过两米,外形扁平、浑圆,中间凿出圆形的孔。endprint
虽然帕劳至今还留有这种原始石币,但帕劳人却有着自己独特的货币——女人钱。女人钱由粘土烧制而成,为圆柱、珠子或玉璜状,有红、黄、蓝、绿等几种颜色,依照颜色和形状的不同,分成不同的等级。在帕劳,女人钱物依稀为贵,几颗高档的女人钱就足以买下最上乘的独木舟,但后来也逐渐退出了流通。一般来说,妻子家族里凡有婚丧嫁娶等大事,丈夫都要赠送女人钱,而妻子会好好收藏,直到自己的兄弟、儿子有需要时才拿出来,剩余的就留给女儿。女人钱作为传家宝在家族中代代相传,也在各个家族之间辗转。
女儿的财产一部分继承自母亲,婚后,丈夫也称为财产来源之一。男女双方在拥有共同的孩子之前不会结婚,因此,女人生育第一胎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孩子满月时,娘家会举办隆重的新生礼,用混着姜汁的椰子油把刚当上母亲的女人涂得全身有两,家人和邻居齐聚在家门前狂欢,向新妈妈泼洒用药草熬成的汤汁以示庆祝。此时,孩子的父母正式结为夫妇,但孩子不由父亲供养,仍属于母亲家族。
不光是财产,女人在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占据着支配地位,她们商讨家族大事的地方叫做“家族会馆”,而男人商讨天下大事,以及女人擅闯男人会馆就会变成石头的传说,不过是男人编造的谎言。小时候,男孩在会馆里学习渔猎、建造和战斗的技巧;青春期,他们偷偷戴着外村的小姑娘到会馆厮混;成年了,就跟其他男人一起坐在会馆里抱怨,满嘴喷着鲜红的槟榔汁,历数饱受女人压迫、剥削的“血泪史”。
每个村落都会有好几间这样的会馆。高耸的三角屋顶上以棕榈叶覆盖紧实,看似简单的木质结构其实颇费工夫。在18世纪末欧洲人带来金属工具之前,男人们从森林中扛回倾倒的大树,用蚌壳制成的工具将其劈开、抛光、雕刻成柱子,或切割成木板,再用椰子壳的纤维搓成的绳子加以固定。
但即便是“女士止步”的男人会馆,也保留了母系社会的“烙印”。19世纪末,西班牙传教士来到岛上传教,看到男人会馆顿感头疼。因为会馆入口的山墙上镶着裸体女人双腿大开的小木雕(男人进入会馆都从女人胯下经过),传教士觉得有伤风化,于是便雇人拆掉木雕。作为交换,他们提供从西班牙带来的涂料,供当地人装饰会馆。帕劳土著人在山墙上描绘他们的日常生活,比如男人们战斗的英姿、族人狂欢的场景,还有象征力量的鲨鱼、代表家族的天使鱼……横梁上也画满了神话、寓言,还画上“门神”公鸡和蝙蝠时刻守护会馆。不过,人们还是坚持画上与小木雕类似的图案,而且一口气画上3个裸女,象征着男人生命里最重要的3个女人——母亲、妻子和女儿。
务实的帕劳人一向乐于为利益而改变生活习惯。他们可能是太平洋诸岛上西化最彻底的原住民,放弃了纹身的传统,头戴棒球帽,身穿T恤衫,脚蹬休闲鞋,周末偕老扶幼在教堂里唱圣歌。随着旅游开发,怕老人也赚的盆满钵满。一间间酒店,一栋栋高楼拔地而起,空运来的白沙铺成一片片人造沙滩……帕劳一直在变,就像无垠的大海依旧闪烁着那彩虹般变幻不定的光彩。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