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星海抛弃孤星

2015-10-26刘妮娜

花火B 2015年13期

■文/刘妮娜

编辑/爱丽丝

我曾偷偷地喜欢过他，只是心里面不肯承认罢了。

作者有话说：

初中的时候，班里不遵守纪律的同学比较多，所以班主任就按照成绩给我们排座位。当时我是属于成绩中等的，坐在教室的中间，但我是近视眼，又不想戴眼镜，所以为了能坐得靠前面一点，我拼了命地学习，最后终于被班主任调到了班级的第二排去坐。在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我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不禁感慨：只要肯努力，还是会有回报的……

2014年的5月，当我知道事情的真相时，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了联络。

那天我闲着无聊，在手机里翻出了一年前曾拍摄的一段视频。画面里，我所坐的那条游江的船，正在与不远处的另外一艘船擦身而过。然而一年后，当视频再次被回放时，我竟然意外地发现，程天南居然就坐在当时我对面的那条船上。

我没有看见他，他却看见了我，他还曾那样一脸笑容地朝我挥动着双手。

原来，那时的程天南就已经原谅了我，只是这一切，我发现得有点晚，晚到我们都已经回不去那个时候了。

下面我要讲的这个故事，就是和他，程天南有关……

1 2010年，我认识了程天南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好脾气的姑娘。我为人和善，从不与谁发生口角，班里面的同学跟我都是好朋友，却唯独有一人实在是招我的讨厌，他叫程天南，是一个高个子的男生。

或许，讨厌一个人会有很多种原因，不过，我讨厌程天南的原因却只有一个！这件事还得从头说起才行……

那个时候，我们班是出了名的“问题班级”，因为在我们班里，那种上课不遵守纪律的同学是最多的。后来，我们班的老师为了不让“坏学生”影响到“好学生”，就按照成绩重新给我们分了座位：学习好的坐在前三排，第四排开始往后的都是成绩一般的，或者是上课爱捣乱的人。

我的成绩一般般，可是我却有近视眼，为此，我的家长曾多次去求过班主任，想让她为我开个特例，把我安排到前三排去坐，可是却屡遭拒绝。

有一天，我在课间跟班里的同学抱怨，我说：“那个程天南啊，成绩全班倒数第二，为什么他就可以坐在第三排？”

其实对这个问题，大家都很好奇。有的同学说，程天南是班主任家的亲戚；还有的同学说，我们学校操场上的那块绿地，就是程天南他老爸出钱修建的……不过，这些都是他们的猜测罢了，谁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带着这些猜测，那回我就亲自去找了程天南，我问他说：“程天南，为什么你可以坐在教室的前三排？你的学习成绩那么差！”

出乎我的意料，程天南也不生气，他甚至还嬉皮笑脸地对我说：“你猜呀！袁湘，你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我要是能猜出来的话，还用得着问你吗，白痴？”这句话刚到嘴边，又被我给吞了回去。

反正我一直觉得，程天南霸占着的那个座位，本应该是属于我的才对！

而且全班同学都知道，为了换座位的事情，我的家长曾多次去找过班主任，程天南他还对我说过：“袁湘，你既然患了近视眼，那么就要佩戴近视眼镜啊，光想着换座位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

我哼了两声就走开了，因为我才不会告诉他，假如我戴了眼镜的话，那其实就是给了他取笑我是“小四眼儿”的机会。他经常这样取笑别的同学，我都已经听到了。

要知道，程天南的个子比一般的男生都要高，这么高还坐在第三排，他总是会影响到坐在第五排的我看黑板。

我特别讨厌他的那颗大脑袋，我会在上课时趁老师不注意，悄悄地捏一个纸团，然后朝着他的脑袋就扔过去，可是结果却总是被他发现是我干的。他还会向老师举报，他总是那么无情，害得我被罚站。

总之，那个时候，我们班老师对程天南的偏心，让我觉得心里面很不舒服。

2 2011年，我们正在读高二

程天南对我的“无情”，让我觉得他也是讨厌我的，可是班里面的其他同学却不这么认为，他们都说，他之所以喜欢欺负我，完全是因为他对我有意思……

2011年，那一年，我们正在读高二。

那时，我们班的座位依然是按照成绩排的，我坐在靠窗组的第五排，程天南坐在我右边那一组的第三排，他在我的右前方，我们俩中间隔着一条窄窄的过道。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总是被程天南给吓到，因为他总是会无缘无故地就回过头来瞅着我笑！他一笑，我就觉得浑身发毛，连手里的圆珠笔都有点握不稳了。

高二的学习还是比较紧张的，每回下课铃声一打响，还是有好多同学留在座位上看书，包括我在内。可是我只要一抬起头来看前方，就会看到程天南将上半身倾倒在桌子上，歪着脖子，盯着我看的那副样子，而且我瞪他也不好使，他会一直盯着我看，一直看到我脸红为止。看到我脸红了，他就会一脸得逞的样子，然后“扑哧”一声，笑得无比欠揍。

那回，终于忍无可忍的我在课间的走廊里抓住了他，我仰着脑袋，瞪着他说：“怪不得你成绩那么差！”

他先是一脸懵懂地问：“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你自己心里清楚！”

“哦……”程天南摸了摸头，“可是我的成绩不好，跟那个也没啥关系呀，我成绩不好是因为我脑子太笨了。袁湘，你嫌弃我啊？”

我懒得搭理他，那天我没好气地跟他说：“程天南，你要是那么喜欢往后瞅的话，那你干脆就坐到后面去好了啊，咱们两个换一下座位吧。”

“好啊，那我去跟班主任说。”

我没想到，程天南真的就去找了班主任，是我亲眼看着他走进的办公室。不过一分钟后当他走出来时，他却不好意思地对我耸了耸肩说：“她不同意我们调换座位，她说，如果我坐到后面去的话，会影响到我的学习。”

我斜眼瞪着他，心想：难道他跟老师真的是亲戚关系？或者我们学校操场上的那块绿地，真的他老爸花钱修建的？可是这些猜测早就已经被他本人给否认掉了啊……

那个时候的程天南，会为了替我想办法而急得抓耳挠腮。我记得很清楚，当时他一副特别认真的表情跟我说：“袁湘，其实你可以戴眼镜的啊，我保证不会嘲笑你，我发誓！”说着，他还用拇指扣住小指，然后其余三指呈三炷香状，“或者，你也可以试着更努力一点，把成绩提高上去，说不定到时，咱班老师就会给你重新安排座位了。”

我朝他竖起了中指，我还骂他是白痴，我才不会相信他的保证呢。

3 关于我和程天南的流言

那段时间，在我们班里，关于我和程天南的流言四起，只要有谁提到了程天南，那么所有人就会对我挤眉弄眼，我们两个的名字也被捆绑在了一起；甚至在上我们班主任的课的时候，老师只要叫我和程天南一起在黑板上解数学题，底下的同学就会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弄得我们班主任也是莫名其妙的。

我想，这一切都要怪程天南那个混蛋，他心里总是藏不住事，也怪他把对我的好感表现得过于明显了。

打个比方来说吧，每次班主任将批好的作业本放在讲台上，然后发话说让我们自己上去取的时候，程天南总是第一个冲到上面去的。我们都以为他是着急找到自己的作业本，可他每次将自己的那本找到后，先是夹在腋下，然后又开始在那一大堆作业里翻找起来。事实证明，他是在找我的作业本，而且找到后，他还会扯着嗓门大喊一声：“袁湘！你不用上来了，怪麻烦的，你看，我已经帮你找到了！”

每次见他这个样子，我就特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再也不出来了，或者换个名字也好啊，我确实是再也不想叫袁湘了……

再比如，有时上课要抄笔记，近视眼的我坐在教室的第五排，其实眯起眼睛来还是可以看到黑板上的字的，可是程天南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总是在课后将他的笔记丢到我的面前说：“袁湘，这是上节课的笔记，我借给你抄。”

我瞅了一眼就推到了一边去，说：“你这也叫笔记呀，是用左脚写的吧？你自己能看得懂吗。”

程天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好吧，那我下次写得好一点。”

然后我就听班里的同学说，程天南开始刻苦练字了，他到书店买了一些临摹的字帖，几天之内就已经写完了好几本。

高二那一年的期中考试结束后，成绩榜被班长贴在了教室的墙上。当我兴冲冲地跑过去看自己的排名时，我发现我的成绩并没有多大的进步，大概还是要坐在教室的第五排，不免有些小小的失望。

可是，那次依然是全班倒数的程天南，居然又被班主任安排到了教室的第二排！于是，班里面又有了新的传闻：有人说，学校最新翻修的篮球场，就是程天南他那个特别有钱的老爸花钱弄的；还有人说，就在不久前，他曾亲眼看见，程天南的老爸提着两个礼盒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不过，这些依然被程天南他本人给否认了。

成绩一时半会提高不上去，我的近视眼却越来越严重，最后我不得已去配了一副眼镜，不过我只在上课时才会戴。有一天下课的时候，我的同桌就开玩笑似的说了句：“袁湘，你也变成‘小四眼儿’了啊。”

那个时候，只要谁戴了眼镜，谁就会多一个“小四眼儿”的绰号，意思就是有四只眼睛。

不料这话让程天南给听到了，他按住我同桌的脑袋，就给它按在了课桌上：“不许瞎说，人家这叫有文化，你懂不懂？”

我的同桌惊魂未定地抬起头来：“我真是搞不懂了，‘四眼儿’这个名字，明明就是你先说的，怎么现在又不让人说了？”

“不许说就是不许说，往后你们谁也不许再提这几个字！”

我一点都不感谢程天南，因为如果不是他这个特殊的存在，说不定班主任早就同意将我调到前三排去坐了，我也用不着戴眼镜被同学们笑话了。

4 程天南，你要向关穆学习

我想，我和程天南之所以会走到最后撕破脸皮的那一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和那个名叫关穆的转学生有关……

关穆是一个长得斯斯文文的男生，听说在以前的学校里，就曾是一名学霸。就在他办理转学手续的时候，我们班主任还给他出了一张考卷，其中有几道特别难的题都被他给轻而易举地解开了。所以，关穆刚转来的第一天，学校里就有好多老师专程跑来我们班看他。

关穆不仅是个数学尖子生，文科也不差，只是因为我们班里唯一的空座位在我的后面，所以他就暂时坐到了那里。

关键是，我也觉得关穆特别棒。他在上课发言的时候声音很洪亮，回答问题的时候说的全部都是正确答案。从那以后，只要上课时他站起来发言，我就会特别崇拜地回过头去望向他，还会偷偷地用手机为他拍摄视频。

终于有一天，放学的时候，程天南将我堵在了校门口，他有点愤怒地看着我，哼唧了半天才开口说出了他想说的话，他说：“袁湘，不许你总偷看关穆！”

一个“不许”就瞬间引爆了我身体里的小宇宙，我瞪着眼睛说：“谁说我偷看了？我是正大光明地看，好吗？关穆那么优秀，看他的人又不止我一个，你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呀？有本事，你也混成个尖子生让我看看，别成绩不咋地，还能理直气壮地坐在第二排！”

上帝作证，我当时之所以会那么说，只是想刺激一下程天南，激励他好好学习而已。

程天南愣了好久没说话，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又突然抓住了我的上衣袖子，说：“袁湘，我会努力的。”

“光说有什么用啊，你得真的努力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成绩不好的原因，别人都比你努力，放学回家后就去读书，而你却要跑到江边去玩。那天我亲眼看见你坐船去江的对岸了，你家也不住在那边啊……程天南，不是我说你，你要向关穆学习才是啊。”

程天南也不解释什么，他点了点头道：“嗯，我会努力的。”

那个时候，我经常在班级里找关穆对数学题，虽然我的成绩不好，但是他仍肯花时间帮助我，耐心地为我讲解每一道难题。

关穆是新来的，他还不知道班里面流传着我跟程天南的流言蜚语，虽然我不想让他知道，但当同学们在私下议论的时候，他还是听到了。

那天，我正在和关穆讨论一道数学题，就听旁边有几个同学说：“袁湘，你和新来的走得那么近，也不怕程天南吃醋！”虽然口气里带着点玩笑的意思，但听起来还是令人很不舒服。

“就是，袁湘你做得太过分了，我看程天南他整天闷闷不乐的，还不都是因为你……”

听到这些话，我心情郁闷地合上了书本，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接着，每个同学看我的眼神都有点奇怪。我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我却懒得解释，我跟关穆只是学习上的伙伴，仅此而已。

5 关穆成绩下降，都是因为程天南

程天南吃醋了，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因为吃醋，而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来……

那段时间，程天南不知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明明很讨厌关穆的他，却总是在下课时找关穆出去打篮球，而且关穆也是一副很愿意跟他玩的样子。他们两个就连放学后都一块走，据说他们每天都会去江边，然后坐船到江的对岸去玩。

就这样，终于有一天，学霸关穆在一节数学课上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时，竟然说出了一个错误的答案，而且那道题非常简单，我想就连程天南都可以答出来，可偏偏关穆答错了。

老师的表情渐渐地阴沉了下去，她咳嗽了一声后说：“关穆啊，选择一个什么样的人做你的朋友，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坐下来好好地想想吧。”

似乎在那一瞬间，全班同学都秒懂了我们班老师的那一番话。

下课后，我首先找到了程天南，我发现他今天的状态不太好，可能是跟老师在课堂上间接地批评了他有关系。

我抓住了他，说：“程天南，你一个人不学习也就算了，你居然还要带坏关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做就是故意的！你是看我跟他在一起讨论学习，你嫉妒是吧？”

可是，程天南却是一副特别无辜的表情：“袁湘，我没有带坏他，是他自己主动找上我的。”

“别解释了，讨厌鬼，我讨厌你！”

可是，无论我怎么表现出讨厌他的样子来，用多么难听的语言刺激他，他仍然会在上课时给坐在我后面的关穆传小字条。有一回，我偷着打开了那张字条，见上面写着依然像是用左脚写出来的两行字：今天放学后一起走，还有，一定要替我保密。

我猜不到这个“保密”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每天放学的铃声一打响，程天南还是会去找关穆，他们两个会一起走出学校。那天，我终于忍无可忍，上前去拽住了关穆，然后用一副防贼的眼神瞪着程天南，说：“关穆，你别跟他走，你原本学习那么好，可是现在你都被他给带坏了。”

关穆看了我一眼后居然说：“不用你管。”

那天，我很失望地放开了他，看着他们两个人离开的背影，我忽然觉得特别地难过。

听班里的其他人说，其实他们是到江对岸去了，因为那边有一片无人看管的橘子林，他们每天放学后就在那里摘橘子玩。为此，我和程天南还吵过架，我笃定地认为，关穆现在的状态之所以这么差，就是因为被他程天南给带坏了。

6 对不起，程天南

后来，我们班主任的预言终于应验了，在一次小考中，一向成绩排名班级第一的关穆，那回成绩居然下降到了班级的第六名。

关穆的成绩下降，各科老师把责任全都怪罪给了程天南，虽然我觉得这样似乎有些过分，但我仍然选择跟大部分人站在了一起。

我不再搭理程天南，尽管他每天还像狗皮膏药似的黏着我。他知道那段时间我疯狂地爱上了用手机拍摄视频，还特地跑去商店为我买了一台数码相机，他说，用相机拍摄出来的效果会更好。

那台相机是我最喜欢的红色，他将它递到我的手中说：“袁湘，别生气了。”

我当时的第一感觉就是：想用礼物贿赂我，我说什么也不能够收下！于是，我就将那台相机扔回给他，说：“我不要你的东西！”

我以为他会伸手接住，可是他却没有，接着只听“啪嗒”一声响，相机摔到了教室的水泥地上，有几个零件也被摔了出来。

一时间，我们两个都没有说话。僵持了好久后，程天南才慢慢地蹲下身去，重新拾起那台已经被我摔坏的相机，说：“你不要就算了，唉，也不知还能不能修好了。”

即使我心里面感到抱歉，但我仍装出一副毫不内疚的样子，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

后来，我们再也没有说过话，我也内疚了好久好久。

再后来，居然是关穆找到了我，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袁湘，你误会程天南了，他没有带坏我，真的……我本来是不想替他解释的，他也不让我说，可我是真的看不下去了。”

“怎么了？”我淡淡地问了一句。

接着，关穆就对我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原来，程天南的家里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富裕，相反的，他的家庭比较困难，他每天都要到江对岸的那片橘子园帮园主做点摘橘子的工作赚点外快，摘完橘子后，再把橘子拿到附近的市场上去卖。虽然这样有些不道德，但他也只有这个办法能帮助家里减轻负担。

关穆知道这件事后，愿意帮助程天南，每天放学后跟他一起到那片橘子林摘橘子，也答应了他，要替他保守住这个秘密。

“程天南的成绩并不好，但是因为他的家里困难，每学期的学费凑得都很不容易，班主任看在眼里，心疼他，这才为他开了特例，让他坐在了班级的第二排，也是希望他有一天能把学习成绩提高上去。他也确实很努力了，这些袁湘你都感觉不到吗？”

“上次考试，我是因为身体不适，所以就没有考好，没想到却因此连累了程天南，大家都把我的成绩下降怪罪给了他，可是他都没有因此伤心。然而最令他难过的却是你，因为就连你都不相信他，还指责了他。他知道你喜欢拍视频，便把他一年的生活费都拿了出来，为你买了那台相机，可是却被你给摔坏了，你知道他当时有多伤心吗……”

关穆说的都是实话，因为这件事过后，班里又出了一次小考试，调整好状态的关穆居然又考了全班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