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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是晨曦,一边是暮霭

2015-10-26

星星·散文诗 2015年31期
关键词:暮霭山涛偶遇

唐 岚

一边是晨曦,一边是暮霭

唐 岚

一湖碧波,在世人眼中也许是浣洗处、取水口,或是灌溉源,它和我们的衣食住行相关,但无关“逝者如斯,不舍昼夜”,也无关一场生命的盛宴——“满池水韭怒生如沸水初扬”。望着水,能想起时光、生命,并以换行的形式述诸于文字的人,我们称他们为“诗人”。

但它却让我忽然想起嵇康,那个身材高大,仪表俊朗的偶像派男子,行为很艺术地开个打铁铺子,闲时便和另外六个闲人在竹林里饮酒吟诗,炼丹抚琴,做的最酷的一件事就是修书一封狠狠骂了一顿那个推荐他做官的山涛,并与之绝交。

嵇康最终没能逃脱获罪被杀的命运。故事的转折点在于,死前他告诉儿子,你去投奔山涛叔叔吧,他会给你很好的照顾。“刚肠疾恶,轻肆直言”的嵇康、曾在那封著名的绝交信中羁傲地说过:“死老鼠是猫头鹰的美味,凤凰是不会吃的”的嵇康,若干年后,却让儿子在山涛的照顾下走上了仕途,而且相当完满。

这并不可笑,也不是历史上一段黑色幽默。

活在这世间,谁不是大俗人呢?我们在文字里不知疲倦地挥霍着春花秋月和朝霞夕彩,但我们需要水来消渴、谷粟来耐饥、桑麻来御寒,会为一截新鲜的藕和农妇大砍其价,或为一斤笋的挂牌价是否合理而货比三家……但当我们大快朵颐的时候,若有人还能想起藕上开的花原是释迦牟尼的莲花宝座;一截笋,凿上几个洞,便是韩湘子的一管竹笛,那么,他,就是诗人。

诗人不是隐士,他大不必绝尘而去。

但他要学会,行走在世界的边界,一边是红尘恋恋的欢悦,一边是超然出尘的了悟。

在这一期的作品中,我们读到了这种站在边界上看世界的独特风景。吴佳成的《游侠》:“晚风捎去我的念想/篝火近旁/诗歌与乐章/我给他们摘去蛮荒”,摘去心底的蛮荒,只管吹香与路人;孟云霞的《偶遇》:“走进一幅画/走不近那个他/鱼儿想亲他的脸颊/有一种偶遇/你会永远尴尬”月在天,风在树,那些单纯而美好的时光,早已一去不返;陈子木的《两天》:“我有两天/一天老去/一天绽放”少年心事当拿云,谁念幽寒坐呜呃?……这些诗句,诗人们说的何尝不是另一个自己?描绘的何尝不是平俗的生活背后的另外一道风景线?

走在边界写诗的人,天生是个鉴赏家、是个道法中人,他们鉴清风、赏明月,上纵青云、下梯四海,他们打开生命的结界、反观回转自己的内心,读山的时候,能读出一山松香;读海的时候,能读出一渊池鱼。无论是吴佳成的《游侠》、陈绪保的《活着》、张睿颖的《挽歌》,还是李玲鸰的《唐诗》、马弋洲的《诗的邂逅》、孟云霞的《偶遇》、王晶的《含泪奔跑的人》,以及郭予抒的《疲倦的傀儡》、傅于桐的《露珠上的蜘蛛》、陈子木的《两天》、朱天轶的《稻田》、刘海华的《星夜》等等,不都是对生命的剖析与了悟吗?

一首诗写成,就如同沙暴过后,眼前突然出现了高大的泥塔和层叠不断的房屋,一座城奇迹般地显露出它的面容——诗,让我们看到了诗人们心底的那个世界,古意澎湃或是新趣盎然。正如马弋洲诗中写到:“诗中的千百场过往/正如我与你们初见/笔尖的素白勾勒出/如画眉眼”(《诗的邂逅》)。有时,诗中或许只有寂静的衰草枯杨、颓壁残墙,但当我们站在诗人们曾站立的地方,也许就能目见当年歌榭舞场的喧闹、还原它宫室苑囿的繁华。

这是走在边界上的人才能欣赏到的两种风景!诗人柳袁照曾在他的一首诗中写道:“我也分不清时辰/我总以为我所在的位置/或山或海/或森林或草原/一边是歌/一边就是酒/一边是晨曦/一边就是夕阳”(《我站在边界上》),是啊,一边是生活,一边是理想。能始终走在边界,不偏不倚,保持平衡,是心境更是一种生命的完满境界!

我们每个人每天都在奔着前方而去,但若能在有限的晨光里,摊开一页素笺,执笔清书,为自己的心田插上纵横的秧苗,就能在一鉴开的半亩方塘里看见广阔的蓝天,而天际的两端,也许,一边是晨曦,一边是暮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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