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中法文学翻译高潮之浅见
2015-10-24潘淋青
潘淋青
【摘 要】同一时代不同环境下,19世纪的法国和中国都曾经历过一次翻译高潮。虽然在这次高潮中,科技翻译的成就远远盖过文学翻译,但本篇论文主要关注文学翻译领域,试图探究19世纪中国与法国翻译高潮在酝酿与表现等方面的相似点,并借古观今,对当下“中国文化走出去”背景下翻译的任务做一些思考来抛砖引玉。
【关键词】翻译高潮 中法文学翻译 文化
一、法国翻译高潮的酝酿和表现
19世纪,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一个旧时代的终结。
从政治上说,这是一个充斥着矛盾和斗争的时代、这是一个传统与进步较劲的时代。拿破仑的战败及之后的皇权复兴再到拿破仑三世的败亡,欧洲,或者说法国,真正进入了共和国时代。资产阶级真正开始掌握国家政治经济命脉。
从思想上看这个年代:政治的革新与思想的革新向来相辅相成,代表着传统守旧的封建主义、贵族以及与他们相适应的思想文化与代表进步革新的新兴资本主义、资产阶级及他们的思想文化之间冲突对立依然存在。时代的冲突让这一时期的思想界百花齐放。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相争下,思想的碰撞激发出创造力,浪漫主义、现实主义、自然主义、象征主义流派纷呈,也直接影响了对文学以及文学翻译的态度。
经济上:19世纪是科学的时代,各种发明创造拉近了世界的距离,“普天之下皆兄弟”的世界主义①开始兴起,人们试图了解别国的语言文化。自由贸易下世界各国间不仅是经济互通有无,相应的,语言文化文学的交流也越来越多,翻译的需要增多了。
在这样一个科学技术、工业生产、贸易的时代,政治经济交流频繁的时代,翻译高潮应运而生,表现在以下方面:
首先是法语的发展与翻译的关系。法语从蛮语到民族语言,又从民族语言发展成为欧洲上流社会交流的最主要用语。当时欧洲上流社会都以会说法语为荣。从17到19世纪,法语虽然没有像今天的英语这样具有世界范围的巨大影响,但是在欧洲已经形成了法语的语境。随着国际交往需求的增多、各种国际组织的建立,语言间的交流增多,翻译达到不可或缺的地位。
“翻译高潮表现在文学领域,最突出的是对英国莎士比亚作品的翻译。除此之外,还有对雨果、夏多不里昂、波德莱尔等的译介。”
其次,翻译高潮带来了“主义”。德国浪漫主义此时在法国生根发芽,这其中文学翻译功不可没。
“1830年七月革命后,无产阶级继资产阶级之后,也开始登上历史舞台。这一时期的法国社会正处于急剧转折之中,革命和反革命、复辟与反复辟的斗争十分激烈、十分尖锐。封建势力妄图恢复革命前的旧秩序,广大人民群众和资产阶级民主派渴望实现革命的理想。反动的和积极的浪漫主义流派就是上述阶级斗争的反映。”
随着欧洲其他国家文学的影响,尤其是德国的歌德和席勒在法国的译介,使法国作家扩大眼界,在摆脱古典主义法则的束缚上起了很大作用,法国浪漫主义文学开始蓬勃发展。除了卢梭的积极浪漫主义,“反动”浪漫主义在法国同时出现,其代表作家夏多布里昂也是19世纪法国著名的翻译家。
如果我们盘点一下19世纪法国的翻译高潮,就会发现,在历史的动荡下,政治也好,文化思想也好,都在追“变”。疯狂地吸收外来文化的作用下,翻译高潮仍然以“译入”为主,表现在语言文学、思想和哲学各方面的文化输入。
二、历史的巧合:中国翻译高潮应运而生
在差不多同一时期的东方,一段类似的历史正在播放。
“中国的第三次翻译高潮起于鸦片战争后,延至五四运动前”,也称西学翻译。这一阶段的译作和译论百花齐放。在译者方面则以严复和林纾起,以鲁迅终。这时候的中国也处在“乱世”,跟19世纪法国的国情类似。不过法国是内部变乱,中国是被外部势力逼上了梁山,不得不变。所以这种“变乱”比之法国更加彻底,带来的理论思考和思想解放也更加灿烂。
这次翻译高潮的杰出代表是严复,他先后译出《天演论》《原富》《群学肄言》《群己权界论》《社会通诠》《法意》《名学浅说》《穆勒名学》等书, 把西方先进的资产阶级政治学说和思想文化制度系统地介绍到中国。
文学革命运动前后,文学的翻译与介绍如雨后春笋,勃然兴起。最有名的早期多产翻译家林纾,移译外国文学著作有一百七十余种,如《巴黎茶花女遗事》(La Dame aux Camelias)、《黑奴吁天录》(后译为《汤姆大叔的小屋》,Uncle Toms Cabin)、《王子复仇记》(Hamlet)等。林纾强调在翻译时译者应该投入自己的主观感情,译者须与原作者或作品中人物的心灵相交流。文学革命运动后,文学翻译更是欣欣向荣、蒸蒸日上,文学翻译理论家也随之大量涌现。翻译工作在历史上常常是启蒙运动或思想解放的先导。“五四运动”前后《共产党宣言》等一批马克思主义著作被译成汉文在中国传播,为中国后来的革命作了充分的理论和思想准备。这一时期,大概数鲁迅先生译得最认真,他在《且介亭杂文二集》里说:“凡是翻译,必须兼顾着两面,一当然力求其易解,一则保存着原作的丰姿。”也就是说既要通顺,又要忠实。所谓忠实,是指内容上的“信”;所谓通顺,是指表达上的“顺”。瞿秋白在《再论翻译——答鲁迅》一文中说:“翻译的时候,应当用这种绝对的白话文:一方面和原文的意思完全相同(信),另一方面又要使这些句子和字眼是中国人嘴里可以说得出来的(顺)。‘信和‘顺不应当对立起来……” 在当时而言, 鲁、瞿所提倡的“信顺”,是科技翻译、文学翻译所必須遵循的基本原则,在中国翻译史上具有重大意义。鲁迅在30年代的有关译论,几乎涉及了翻译问题的各个重要方面,并且都是非常深刻的,是中国现代译学史上最宝贵的财富。
这一时期是文坛和译坛上明星辈出的时代,也是我国译学理论取得较大进步的时代。
与法国翻译高潮类似,中国第三次翻译高潮与语言的关系也密不可分。
一是翻译本身与目的语的关系。翻译站在目的语的外围,透过源语的视角,向目的语深处呼唤。“翻译的行为是激活静态、同一性的原文,使其获得他性,使同一的文化在他者文化中得以延续,同时也改变着他者文化的历史命运。”
在这样的推动下,第三次翻译高潮使中国文学从传统走向现代。新文学自此而始。
二是源语与目的语的关系。西学翻译高潮是西方列强的坚船利炮催生的。同时这次翻译高潮也对中国的传统文化造成了强烈的冲击, 引发了激烈的中西文化冲突。而面对西方的强势文化, 这种冲突的结果, 就是使处于弱势的中国传统文化经历了一场西方思想的洗礼。
不管从哪个方面说,翻译对语言的影响不可磨灭。语言作为思想的载体,所带来的思想革新也是翻天覆地的。新文化翻译高潮带来新科技、师夷长技,带来新文学、开启民智,翻译对社会文化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也许一本书谈不了翻译在文化交融、拓宽文化空间里起的作用,但是新文化运动时期的翻译高潮彻底地让中国的语言文字被摧毁重铸。来自外部力量的语言重建从而引起思想文化的剧变,19世纪中国翻译高潮的影响与法国此时的翻譯高潮相比,要深刻得多。
必须承认的是:中法两次地域上隔陆跨海的翻译高潮过程中也存在很多相似点。譬如翻译高潮与语言的互动关系、翻译高潮推动思想文化发展等。这些相似性着实说明了一些翻译基本问题,尤其是对当代翻译境况有借鉴意义的,无疑是对强弱文化间关系的探讨。
三、借古观今的思考
我们现在正处在一个翻译高潮中,先来看一组数据:
新闻出版总署发布的《2010年新闻出版产业分析报告》显示:2010年全国共引进出版物版权16602种,较2009年增长20.4%;其中,图书13724种。2010年共输出出版物版权5691种,较2009年增长35.3%。其中,图书3880种。
仅从图书出版物版权引进输出的情况便能窥见一斑:我国的文化出版逆差很严重。文学翻译境况也能窥见一斑。如果要分析逆差现象的缘由,自然会说起强势文化与弱势文化关系对翻译的作用——正如19世纪外部强势文化半毁灭性地推动中国语言文化从传统走向现代,当代最强势的文化——欧美文化,正有意识或无意识地向亚非国家渗透。在这种现状下,文化和翻译要走去确实困难重重。
类似的情况却在日本结出不同的果,日本文化在欧美反倒大受青睐。缘何?当我们提到日本文化,脑海里首先浮现出的是:和服、木屐、插花、茶道、武士道……都是有形、直观,而且纯粹得成了一个系统的印象。一旦说到中国文化,首先想到的是:传统的有儒、道;现代的有大跃进、文革、昂扬的革命精神……中国文化一直在融合、繁衍,所以它不纯粹,它不能直接触摸到,它永远隔着一层纱,似是而非。我们要推出去的不是上下五千年的、早已沉淀在民族精神深处、不能言说的文化,而是经历了诸多挫折、诸多冲击的当代文化,冗杂纷乱。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课题。除去市场因素不看,翻译在其中能做什么?如果说“翻译是一个站在语言之林的外围,向深处呼唤的过程”,能够赋予原作再生的译作期待目的语语言文化的回声,如何找到能够产生回声的、中西文化契合点,是翻译高潮的任务。
【参考文献】
[1]谭载喜.西方翻译简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101.
[2]杨周翰,吴达元,赵罗生主编.欧洲文学史(下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66.
[3]陈福康.中国译学理论史稿[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6:137.
[4]陈永国主编.翻译与后现代性[M].代序:翻译的文化政治.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5.
[5]许钧.翻译论[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3:32
[6]新闻出版总署:2010年新闻出版产业分析报告[EB/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