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飞机

叶甫盖尼·博罗沃伊

巴弗里克折了一个纸飞机，从阳台把它放飞出去。刚开始纸飞机打着圈往下冲，眼看就要碰到地面的时候刮起一阵风，于是它乘着风势飞向了远方，渐渐变成了一个小点。巴弗里克趴在窗口看了一会儿，就回屋里玩了。他很快就把纸飞机忘得一干二净。

纸飞机很享受这种在空中滑翔的畅快感觉，它被一望无际的蔚蓝天空环抱着，那么自由，那么幸福。

它飞了很久。

它开始感到孤独，它用忧郁的目光向下看去，地面看起来是那么遥远，在那里它一定能找到真正的朋友。而在这里，听到的只有呼啸的风声，看到的只有偶然飞过觅食的雀鹰。

纸飞机问一只雀鹰：“嗨，雀鹰，你急匆匆地去哪儿呀？我们一起飞吧，这样总好过自己孤孤单单的。”

雀鹰惊讶地回头看了纸飞机一眼，应该是想确认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公然妨碍它的捕猎行动。他恶狠狠地对纸飞机说：“你怎么好意思跟我交朋友！你有什么用处啊？都不能吃！”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雀鹰佯装不情愿地用自己尖利的喙在纸飞机的翅膀上啄了一口。

纸飞机一点也不疼，假如它会流泪，此刻一定会痛得泪如泉涌。在地面上没有朋友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而在高空中你却可以以此为荣。该怎么办才好呢？纸飞机犹豫不决：如果现在降落，它没有办法自行起飞，而在云端滑翔是如此孤寂。

这样想着，纸飞机慢慢接近了地面，几乎与房顶一般高度。忽然，它看到了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蝴蝶悠然地穿梭在花草间，像是在对它们耳语。周围还有许多蝴蝶翩翩起舞，但纸飞机最钟情的还是这一只，因为她是如此光鲜靓丽。纸飞机展开翅膀，开始围绕着蝴蝶飞出平稳的圈，它想博得蝴蝶的好感。

纸飞机终于成功引起了蝴蝶的注意，它眼看着蝴蝶停止了与花朵的交流，飞了过来。它想象着即将开始的对话：“你是纸飞机吗？让我们一起飞吧！”“好啊，我同意。”于是他们一起在空中翻飞，相互追逐，他们是那样快乐，身边的蝴蝶都纷纷赞叹：“多么幸福的一对儿！”

“你是纸飞机吗？”蝴蝶扇动着绚丽的翅膀问。

“是！”纸飞机兴奋地大声回答。

“你可真是苍白无趣！”蝴蝶兴趣索然地说了这么一句，就径直飞走了。

纸飞机大吃一惊，它觉得自己的翅膀上仿佛洒满了最苦的胡椒粉和最咸的盐，可能这就是哭泣的感觉吧。它越飞越低，开始寻找浓密的草丛。它想藏到草丛深处，最好没有人看见，没有人听见，没有人知道它。

而蝴蝶还是继续穿梭于花丛中，飞到水坑上边欣赏自己的倩影。忽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大个头的牛虻。它已经很久没有叮到任何猎物了，因此在焦急地寻找牺牲品。啊哈，蝴蝶，看你那副无忧无虑的样子！牛虻发现了蝴蝶，它发出可怕的嗡嗡声，急速地冲过去，伸出了自己的刺……

蝴蝶无助地迅速跌落。

纸飞机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她要是掉在地上，会摔死的！”纸飞机想到这里，原本绝望的心中突然充满了力量，它像一颗子弹一样向上飞去，想要拯救受伤的蝴蝶。当地面已近在咫尺，悲剧看似无法避免的时候，纸飞机终于用自己苍白的翅膀接住了蝴蝶，托着她落在柔软的青草上。其余的蝴蝶纷纷飞过来，感谢它救了自己的伙伴。

“你是最棒的纸飞机。”这虚弱的声音来自那只对于它来说最美丽和最特别的蝴蝶。

受伤的蝴蝶被同伴送到了蜻蜓医生那里救治，草地上只剩下纸飞机。它很清楚自己再也飞不起来了，在空中翱翔的经历虽然短暂，但是幸福。此刻它不再懊恼，幻想着蝴蝶痊愈之后依然可以在花草间穿梭，并不时地飞向它，温柔地说：“你是最棒的纸飞机。”

想着想着，纸飞机睡着了。它不知道夜里下了一场雨，一群蝴蝶怕它被淋湿，特地飞来为它盖上一片牛蒡叶。而清晨刮起了大风，吹散了乌云，也吹走了它身上的叶子。

纸飞机醒来，它又看到了高远的天空和明媚的阳光。

巴弗里克在上学的路上发现自己的纸飞机躺在草丛里，他把它捡起来，抚平它的翅膀，重新放飞……

发稿/庄眉舒

插图/王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