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语最是情深

蓝建龙

做老师的都知道，寒假往往是当年的毕业生回校探望老师的高峰期。大学生放假早，早早地就三五成群相约回校，搞得校园里好不热闹。来访者往往是班里的活跃分子，他们或是成绩优异、表现良好者，或是顽皮捣蛋、惹事生非者，所聊无非是过去班里的各类往事趣闻，或是大学里的新鲜事。这些孩子来时闹闹哄哄，走后也没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但周同学的来访虽已过半年，我却依然常常想起，并时时回味。

那天下午，她事先打电话说要来看我。见面后，我发现她还是高三时的模样，不像有些女生，大一回来后就判若两人，形同整了容。她还是一副羞涩腼腆的样子，几句寒暄之后，她说专程过来给我送一份礼物表示感谢。我猜想无非是地方特产之类的东西，谁知却是厚厚的一个信封，其中一沓五张信笺记录了我平时课上的各种幽默“段子”，有数十条——

段子1：清明节放假回校。蓝：作业都做好了没有啊？同学们：没——！蓝：都烧给谁做了呀，今晚都去拿回来？

段子2：上语文课，蓝见教师板凳被某生占用，便说：某某，你“篡权夺位”，把我坐的凳子拿去了！某生说：是英语老师拿来的（说完便把椅子送了上去）。蓝：噢，你审时度势，语文课投靠我是对的。

段子3：蓝嫌某男生剃头后头发不够短。蓝：你剃头花了多少钱？男生：25元。蓝：对了嘛，25元剪的好看，10元的才是剪短，明天再去剪10元的。

……

说实话，对信笺上记录的一段段往事，我早已没了印象，而周同学也不是其中的主人公。当年孔门弟子记录夫子言语而成《论语》，而今周同学的五张信笺也有此用意？不管如何，这着实感动了我。这需要多么用心，才能记录下那些特别的瞬间？从教15年，所教学生数以千计，学生们所送小礼物不少，但这份礼物最打动我，给我印象最深，也最为宝贵。

我自认对周同学并无特别关照，她为何这么做呢？在她的附信中，我找到了一些原因：

“高三那年换位置，一直想和原先的同桌换开，和蓝老师也说了挺多次的……直到后来老师为我们写的书《高三这一年》出版，发到我手里的时候，我看到蓝老师写了有关我换位置的文字。他说他对像我这样的普通学生觉得有亏欠。原来我一直觉得像我这种成绩不出众，又不太善言辞的人，在老师心中是没什么分量的。所以看到这句话时，我特别感动，真的没想到老师会对我这样的学生如此上心。”

我翻开《高三这一年》，看到里面这样写着：

“周同学，一直感觉亏欠她。班主任很多精力都被‘惹事生非’的同学牵制，对‘老实听话’的学生关注、关爱不够。其实他们对班风、学风的贡献是巨大的，他们‘遵纪守法’‘默默无闻’。我经常提醒自己要多关心这类同学。周同学上学期就和我讲过想换位置，我都记在本子上了，也记在心里了。这次她终于如愿了。”

的确，一个班级那么多学生，班主任一般只会对那些表现优异，或是“劣迹斑斑”的学生给予特别的关照，即便随意走进班里，目光也会不经意间落在他们的身上。而还有一大批学生，我们不时会忽视他们。他们是班里的大多数，或性格内向，或成绩平平，始终处在班里的中间层，不冒尖不垫底;他们甚至怕给老师添麻烦，因而很少与老师交流或问问题。但正是他们的默默无闻，成了班级的“定海神针”，有他们，一个班级才能稳步向上。

作为班主任，本该多多挖掘他们身上的“亮点”，因为他们虽表现平凡，但可能是善良的代表，可能是孝顺的代表，可能是尊师的代表。班主任要变通方式和他们交流，体察他们的内心世界，了解他们的真实需求。然后，为他们搭建舞台，创造机会让他们从“幕后”走到“台前”，成为舞台的主角。

俗话说，无语最是情深，动人最是情真。周同学不是个健谈的孩子，但我能感受到她对老师的真情真意，正如她自己所言：“看到老师，想到的不仅仅是单一的一个人，而是想到他们耐心为你答疑时的身影以及与他们一起度过三年的点点滴滴。”有生如此，夫复何求？！

（作者单位：衢州第二中学

浙江衢州  324000）

责任编辑  余志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