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化军队改革时不我待

金一南

2003年8月，美国前国防部长布朗、前太平洋总部司令布鲁赫两人联名向美国国会提交了一份《中国军事力量》报告，其中有这样一段话：“尽管中国的军事变革至少落后美国和其他发达国家20年，但是中国关于军事变革研究的理论文章总数量居世界第一。”现在离这份报告已经过去了10余年。尽管布朗、布鲁赫二人当时的本意是中国为军事变革做好了充分准备，千万不要小看他们;但对我们提示也是明显的：国防和军队改革不能再沉浸于理论满足、概念陶醉阶段了，必须进入实质性实施进程。马克思说：人的思维是否具有客观真理性，并不是一个理论问题，而是一个实践问题。他还说：人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的真理性，即自己思维的现实性和力量。

然而最难的，就是实践。理论演绎和实践操作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一旦进入实践，现实问题排山倒海般拥至：必须照看利益、必须兼顾平衡、必须关心进退、必须保持稳定……在艰难的实践面前，完美无缺的理论往往被痛击得落花流水。多少雄心勃勃的改革计划，就这样被一个又一个“必须”捆缚得步履蹒跚。

打破这些“必须”，只有最后、也是最强有力的一个“必须”：必须夺取战争胜利。

当前面那些“必须”让人心力憔悴的时候，只有最后这个“必须”，能够让我们真正振作起来。军队是干什么的？要军队为了什么？如果前面那些“必须”成为最后这个“必须”的障碍，还有什么成为“必须”的资格？从理论层面分析，军队改革源于科技的推动，源于形势的逼迫，源于优势的追求……但从实践层面看，军队改革最根本的动力源于军队的挫折。19世纪初普鲁士军队改革，就因拿破仑战争中的惨败。20世纪70年代开始的美军改革，则因越南战争的重挫。不适应形势变化，无法有效战胜对手，不能完成军队职责，全部变成了改革的强劲动力——甚至包括大清王朝频繁的军制变换：从八旗到绿营，从湘淮军到小站新军——过往的军队改革，哪一个不带有痛定思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性质。没有强烈的危机感、紧迫感和时不我待感，再澎湃的改革愿望，也难以冲破观念的羁绊、传统的束缚和利益的樊篱。

中国正在高速发展。我们正在从事前人没有从事过的伟业。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职责使命、发展思路、能力需求、行动范围、运用方式都已出现或将出现重大变化。面对新世纪历史使命，要建设一支与中国国际地位相称、与国家安全和发展利益相适应的强大军队，差距是不言而喻的。着力解决制约国防和军队建设发展的突出矛盾和问题，中央决心很大，思路很清，方向很明。十八届三中全会《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提出“深化军队体制编制调整改革”、“推进军队政策制度调整改革”、“推动军民融合深度发展”，涵盖领域之全面、包含内容之详尽，为历次中央会议前所未有，就看全军将士如何切实贯彻落在实处了。

改革的确有阻力，但不像一些人想象的那么大。今天深化军队改革已成为全军将士发自内心的呼唤。勇于改革者，肯定会得到拥护。阻碍改革者，肯定会失去拥护。这是我们应该具有的信心。另一方面也看要到改革的复杂性和难度，并不像一些人想象的那样简单。如果下一个大决心诸多难题就都迎刃而解，也轻看了这场军事革命。它必然要深刻地涉及到力量的重新组合，深刻地涉及到战斗力生成模式新一輪转变，深刻地涉及到过去的主角要成配角、过去的配角要变主角这样重大的角色调整，对现有军事结构、现有军事观念冲击巨大。即便是军队改革最坚定的拥护者，也要为承受这些冲击做好充分准备。随着改革步步深入，矛盾要聚向“人”这一核心要素：思想能否跟上？观念能否更新？意识能否提升？小平同志当年说：“不能换脑筋，就要换脑袋”，揭示的就是“换脑筋”的重要与艰难。但再艰难，也无可选择。核心就是军委习近平主席那句话：要始终坚持战斗力这个唯一的根本的标准，全部心思向打仗聚焦，各项工作向打仗用劲。这是推动国防与军队改革的最强动力，是这一改革的全部出发点和最终归宿点。

改革已经成为这一代军人的历史使命。我们接过了八一军旗，必须以我们的奋斗，使中国人民解放军跻身于世界强师劲旅之列。这一代军人享受着前辈威名的庇荫。真正建设一支听党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的人民军队，才能让下一代军人也踏上我们的肩膀。

这是历史使命的呼唤，更是我们心中的火。（责任编辑/吴文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