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保佑

邵火焰

布克以前猎杀羚羊无数，可是现在却不能猎杀羚羊了。因为多年来的过度捕杀，羚羊已濒临灭绝。为了保护羚羊，联邦政府已将其列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三令五申严禁猎杀。联邦政府还发出了“收缴猎枪”的通告，限令各猎户在规定的时间内上缴猎枪。

布克犹豫了好几天后，才极不情愿地交出了猎枪。布克穿山越岭，狩猎一生，一旦闲下来还真有点不适应，整个人像病了一样，每天无精打采。布克的老伴几年前去世了，儿子儿媳在外地工作，每天陪伴他的只有8岁的孙子多蒙。唯有和多蒙在一起，布克才有点精神。

多蒙活泼好动，聪明懂事，是布克的开心果。多蒙没上学时，简直就是布克的跟屁虫，布克走到哪里就把他带到哪里。有了多蒙的陪伴，布克渐渐适应了没有猎枪和猎物的日子。

可是自去年多蒙开始上学后，布克一个人在家时又开始怀念狩猎的日子了。好在多蒙并没在校住读，而是每天早晚由校车接送上学放学。多蒙一回到家就爱缠着布克要他讲故事。布克脑中储藏得最多的当然是猎杀羚羊的故事，布克就绘声绘色地讲给多蒙听。没上学前，多蒙听得津津有味，可是上学后，多蒙就不愿意再听了，多蒙说：“爷爷，我们老师说，羚羊不能猎杀，你要再猎杀羚羊就是一个坏爷爷。”

布克慈爱地看着孙子，叹了一口气说：“爷爷现在没有猎杀羚羊了，再说即使想猎杀也力不从心，我的视力越来越差。我听多蒙的话，做一个好爷爷。我现在只是想看看羚羊，我有好几年没有看到了。”

多蒙说：“爷爷，你可以看电视呀，电视里有羚羊。”

布克抚摸着孙子的头说：“好好好，还是多蒙有办法，爷爷想看羚羊的时候就去看电视。”

就这样，多蒙在家时，布克的烦恼就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多蒙上学去了，布克一个人又陷入到了忧郁之中。

没有羚羊的日子布克的心一直很平静，可是有一天布克听人说在村庄不远处的山林里看到过羚羊，这个消息一下触动了布克的神经，再加上布克65岁的生日快到了，布克很兴奋。布克决定在生日这天去冒冒险，猎杀一只羚羊回来作为自己的生日礼物，如果多蒙问起就说是街上买回的狗肉，反正剥了皮后多蒙也认不出来是羊还是狗。当初布克上缴猎枪时留了一手，布克有两支猎枪，上缴的是一支老式猎枪，他还偷偷地留下了一支新式的散弹消音猎枪。这支猎枪的杀伤力极强，几乎不需要怎么瞄准，只要对准猎物的方向击发，那呈扇形的散弹总有几发会命中猎物。

布克生日这天，多蒙上学去了之后，布克从阁楼的夹墙里拿出了猎枪，上满子弹。布克用一块黑布包住猎枪抱在怀里，向山林走去。可是布克在林子里坡上坡下、沟沟坎坎到处转了大半个上午也没发现羚羊的踪影。布克转累了，就在半山腰躺着闭目养神。

突然，布克听见前面坡下的小树林里有动静，布克翻身坐起，仔细一看，顿时惊喜万分，前方竟然有一只羚羊正向坡上爬来。

布克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就拿出猎枪，迅速卧倒在地，向前方瞄准。

羚羊在慢慢地走近，布克做好了开枪的准备。布克发现这是一只小羚羊，那笨拙的爬行姿态像个顽皮可爱的孩子。布克突然想到了孙子多蒙，多蒙有时在地上爬着玩时，就跟这只小羚羊一样。布克犹豫着没有开枪。但欲望又促使他把食指放在了扳机上。就在布克准备扣动扳机的时候，那只小羚羊竟然像青蛙一样一上一下地蹦着玩，布克突然产生了一种恻隐之心，要放这只小羚羊一条生路。布克放下枪，站了起来，轰赶着小羚羊：“呔呔……呔呔呔……”

奇怪的是小羚羊突然站了起来朝布克跑过来，还发出了声音：“爷爷生日快乐！您怎么在这儿，您是来接我的吗？”

布克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哪是什么羚羊，这是他的宝贝孙子多蒙。布克拍着胸口直呼：“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原来，今天多蒙的学校搞文艺表演，多蒙等几个孩子装扮成羚羊表演节目。节目表演完后，多蒙对老师说：“今天是我爷爷的生日，中午我要回家看爷爷。我爷爷一直想看看羚羊，我想把衣服借回家，装扮成羚羊给爷爷看看，让爷爷开心。”于是多蒙搭乘公共汽车到了山脚下后，就抄近路爬山回家。为了装扮得更像羚羊，多蒙在上坡时就学着羚羊的样子练习爬着前进。

布克将猎枪狠狠地砸向旁边的石块，然后快步跑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孙子。

（发稿编辑/苏   朝   插图/卢仲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