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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霞书屋

2015-10-08王洪勇

当代工人 2015年14期
关键词:小霞那本书文友

王洪勇

不一样的女店主

前一段时间我心情落寞,没事时总到小霞的书屋去看书。小霞的书屋在红旗街东头,一间不大的铺面,离我住的汇文小区很近,我步行到书屋去也就需要5分钟的路程。

第一次去小霞书屋,是初秋一个飘着细雨的日子。一个看上去有30多岁,举止文雅戴着眼镜的小巧女人微笑着对我说:来了您。我对她点了点头说:你就是小霞吗?她又文静地微笑着说:难道我不像吗?我不由得笑了。

她问我说:您喜欢哪一类的书?我说:平日也不过就是瞎读,我比较喜欢现代文学类的。她的眼睛突然一亮,笑容也更加温馨灿烂了。我回问她:你都读过哪些人的书?她很自然地回答说,囫囵吞枣地读了很多作品,但只是泛读,最喜欢的作家还是茨威格和小仲马,他们笔下的人物和生活都是充满苦难和悲悯的。我以为生活的本来面目不应该只有欢乐,其中悲悯和苦难是占比重很大的。

我说你这么宁静的一个人,对生活怎么会有这么另类的看法?她听我这样说,便笑着反问,难道您对生活就十分满足吗?

我说我对未来是一个没有追求的人,只是混混沌沌地活着。她说才不是呢!您能够喜欢这些文学大师的作品,您就应该是一个有追求的人,我敢肯定,您年轻时代一定是个文学青年,而且有过色彩斑斓的文学梦想,或许您已经在文学这条路上摸爬滚打了数十年。

我听她这样说,顿时大吃一惊。我确实爬了很多年格子,发表了差不多数百万字的作品。即使是这样,有时我就想,干什么不行,为什么非要选择写作呢?像我周边的人一样,去四处走一走,找一些酒友山南海北地神侃一通。然而,当我面对着绿色盎然的四月原野,我的内心又充满了对生命的感动,我会望着寒风中盛开的一株孱弱的小花而泪流满面,我想生命是多么崇高和伟大呀!

我想到这里便问她:在开书屋前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她说:大学毕业后坐了几年机关,后来觉得这种生活实在没意思,就开了这么个小书屋。我说:这么小的书屋能赚多少钱?她说:钱是赚不了多少,但好歹也能维持生活。

一边和她说着话,我一边就把书屋浏览了一遍。书屋不大,屋里的书却不少,几乎都是中国和世界有一定影响的大师级的文学作品,而且看上去还都像是正版图书。能够读这些书的读者一定不会很多,而像当今很畅销的武侠类的小说和小学生课文辅导类的书籍,这里却一本也没有。

我就好奇地问她,为什么不卖一些比较畅销的书?她平静地笑了笑说:我不喜欢那些书,所以也就不想经营那些书。听她这样说,我觉得她这人有些怪,能够赚的钱为什么不赚,这是一个多么富有个性的女人呀!

弄脏的书

此后我便经常来小霞书屋看书,我不知道去她的书屋有多少次了,但我却连一本书也没买过。每次来书屋,她依然很热情地和我打招呼,似乎对我买不买书并不十分介意。她在顾客少的时候也会抱着一本书入神地阅读。她好像很喜欢米兰·昆德拉,每次见到她读的书几乎都是昆德拉的作品。

又是一个飘着细雨的日子,我又来到小霞的书屋。这几天我正在读安妮宝贝的《红尘宿命》,已经快读完了,就自己去书架上找。这时,她微笑着向我走来,手里正拿着那本《红尘宿命》。她说:您是不是在找这本书。我看她手里拿着的书就笑着说:我是在找这本书。她不好意思地对我说:真不好意思,您上次看过这本书以后,就有人来买了,但那个人发现这本书的第68页有两个黑黑的手指印,我不相信这两个手指印是您印上去的,但那天确实是我为您撕去的封书薄膜,希望您能理解我。

我听她这样说脸一下子就红了,我想:我到她的书屋来了这么多次,却没有买过一本书,这也许是她委婉拒绝我的一个理由?

当我接过这本不知被谁弄脏的书时,真的在第68页上,看到了两个黑色的手指印。而且那天,也确实是她为我撕去封书的薄膜。但我敢说那两个黑色的手指印绝不是我印上去的,但我现在又能说什么呢?

我于是表现出很真诚的样子说:我今天就是来拿这本书的,那两个黑色的手指印也确实是我给留下的,我是怕这本书被别人买走。她猜疑地看了看我,说:您今天真的是来拿这本书的吗?我笑着说:你没看我进屋就找这本书吗?她似乎相信了我的话,又看着我文静地笑了,她说:您如果要这本书,我一分钱也不赚您的。我说:那可真要谢谢你了!付完钱,我拿着这本书就走进了秋天的细雨中。

生活有时不相见

发生这件事后,我有很长时间没再去小霞的书屋,我认为我一定给小霞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

转眼几个月过去,一天我去菜市场买菜,忽然就见到了小霞。小霞也看见了我,快步向我走来说:您这段时间怎么一直没到我那里去看书?我一直在找您呢!我呵呵笑着说:这一段我出了一次差,去了一趟海南岛。她说:海南岛太美了,高大的椰子树,温暖的海风,我最向往的地方就是海南岛和西双版纳,可遗憾的是我却一处也没去过。她这样说时声音里带着些许遗憾。

停了一会儿,她说:我以为您永远不到我的书屋去看书了,一定是因为上次那本书的原因。我对小霞撒谎说:不是因为那本书,是因为我去参加了一个广告会议。

我们聊了一会儿闲话,又聊起了文学。她说她最近又在读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她说这本书她每年都要读一遍。我说肖洛霍夫是不朽的,严格说那不应该算作一部长篇小说,那应该是苏联的一部不朽的波澜壮阔的史诗。她说您说的真对,当下中外作家总在花样翻新的去搞什么先锋派和魔幻派,但没有几个能写出好作品来,有哪个作家敢挑战托尔斯泰和肖洛霍夫?我说当今的作家都在炮制文学,所以这些文学作品就没有真情实感,我以为没有把自己最真实的生命感受写进文学作品中去,这些文学作品就不会有生命力的,更不要说传世了。

小霞说您对文学的感觉真好,真应该跟您好好学习。我这次找到的这《静静的顿河》,是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的,装帧和设计都非常大气。我同时买了两套,那套我准备送给您。我听了很不好意思,连忙说我一定付钱,否则我不收。

这时,小霞一脸歉疚地对我说:付什么钱,就当您原谅我了。我愣了一下,说原谅你什么?她说:我真的冤枉您了,那本书确实不是您给弄脏的,那天您走了以后,又来了一个翻砂厂的工人也找那本书,说上次没带钱还把那本书摸脏了。说着,小霞便把我付给她的书款还给了我,说:这两天如果您方便,请您把那本书拿回去,我给您换本新的。如果您有时间,我还想请您一起吃顿饭。

我的心里顿时一热,我想拒绝小霞还给我的书款,我更不想让小霞请我吃饭,说要请也应该由我来请。小霞说您这人怎么这么见外,咱现在不已经是文友了吗?我说当然是文友了。她说既然是文友,您就听我安排吧!我还想说什么,还没等开口,小霞已经把钱硬塞在我的手里,转身走了。望着小霞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忽然很感动。

随后的几天,我因故去了一次黄山,所以没能及时去小霞书屋。等我有空闲时,再去小霞书屋,那里已经关门了,门上写着转租两个字,留下的转租电话也是房子主人的。我向附近的邻居打听小霞去了哪里?邻居说他们也不知去了哪里,小霞和他们告别时只说自己出去转转。我说你们知道小霞的电话吗?他们说不知道。

没有办法找到小霞,我只好怅然若失地离开了,我想难道命运就这样安排我和小霞这样分别的吗?

又过了一段时间,一天我突然在《当代小说》上读到一篇小说《生活总要过下去》,作者照片正是小霞。小说的后面有作者的简介:刘小霞,女,36岁,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曾发表小说100万字,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现在A城经营小霞书屋。哦,小霞原来是个作家。

不久,小霞书屋被改成了玩具店,我走进玩具店问一位头发被烫成金黄色的店员,最近见没见到小霞,那个店员茫然地摇了摇头说:我怎么会知道小霞是谁。

秋渐渐地深了,小城的早晚已经有些凉意,在晚秋的季节里,我总会生发一些苍凉与落寞。每当这时,我就会独自到红旗街去走一走,就会不由得想到小霞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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